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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四十分钟后,我在张明星的楼下把车停好后,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他探出头,“这么快?你小子开挂了?”

“不是你讲的着急吗?”说着我把钥匙扔了上去。

他一把接了过来,“行,要不要去逛逛?”

“不了,我得先回去了,免得一会儿我妈他们睡着了。”

告别了张明星我独自一人去往了我以前住的那个家,说实话,其实我是不想回那个家的,我在那里感受不到一点的爱。那个家留给我的也只有无尽的压抑和破碎。

我就这么慢悠悠的走在河堤上,月光照在我前方,把我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也似乎在述说着某些情绪。此刻我也说不出我是什么心情,反正很复杂。就像是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圆圈。交织在一起。

我上了楼敲了敲门,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有在家,我翻开手机给我妈打了个电话,一阵凤凰传奇的铃声后,接通了。

“小晨,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呢?有什么事吗?”

“妈,你们现在在哪里呢?我今天晚上要回来住一晚,我现在就在门口坐着呢。”

“行,我和你叔叔在超市呢,你先等一会啊,我们买完马上回来。”

“好……”

电话挂断后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是坐在楼梯上静静的等着,几秒后楼道的感应灯突然熄灭了。瞬息黑暗覆盖了一切,也包括我的一切,空气中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拉开了一条悲伤的口子。从里面流淌而出的,是那些早已溃烂发臭的原生家庭。

它们悄无声息的爬上我的脚背,又淌过小腿,缓慢的在我身上蔓延,想要将我在幽暗的楼道口吞灭。它们爬过的足迹,在我身上又撕裂开一道道早已结痂的伤口。就这么在黑暗中袒露着。我有些恍惚,我好像是一个没有心跳的人,又像是一个悲伤的培育皿。从血液里一点点散发而出的是腐烂的液体。

我没有叫醒感应灯,只是静静的与窒息的黑色紧紧的交融在一起。周围静的可怕好像消失了一切,只剩下我那颗悲伤的心脏,噗噗的跳动着。此时的模样,竟好似与小时候的自己碰撞在一起。

我看见了他,那个哭泣的小孩,他在无尽的争吵中活着,他又在畸形的爱里贪婪的吸吮着,空气中不断游离着贫瘠的介质,将他绞杀的只剩一摊血水。记忆不断涌来,和现在的处境所交织在一起,他们所呈现的只是一个悲伤的过往。

……

“小浩,你慢点,再帮你妈妈分担点,把那个鸡蛋拿着。”

“哈哈哈,没事,小浩别撞到墙了。”

突然光亮覆盖住了我所捏造出的黑暗,而他们一家的欢声笑语将,我从悲伤的回忆中拉了回来。于是我只好将它们暂时藏了起来。

“小晨啊,你来的刚好,一会儿我们一家人一起吃火锅,这不你妈妈刚才知道你回来,得意买了些你爱吃的。”说着陈叔将自己手中的购物袋在我眼前扬了扬。

“妈,陈叔。”我挤出笑容来礼貌的打着招呼。

陈叔拍了拍身后那个调皮的小孩,也就是那个欺负我的弟弟,“小浩,见到哥哥了,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于是他躲在我妈的身后向我做着鬼脸,问我,“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在县城读书吗?”语气里我能感觉到他不想让我来。

“怎么说话呢,是不是皮又痒痒了。”我妈故作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看着他。

于是他又向我做着鬼脸没有说话。

“小晨啊,你别多心,小浩就是太皮了。没有坏心思的。”

我笑着说:“没事,小孩嘛。”

……

原来他们今天晚上是准备吃火锅的,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按照他们一家人的计划,此时应该是开开心心的一起吃火锅,享受着普通家庭平凡又幸福的一幕。而我就像是一个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想来,我现在好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破坏了别人的幸福。

“小晨,愣在外面干嘛呢,进来呀。”我妈喊了喊我。

“哦,我……”我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抓了抓头发。

进屋后一瞬间我竟有些局促感,这分明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地方啊,我不过也才离开没有十天。可为什么再回来的时候,却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局促,就像一个外人一样融不进去……

“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陈叔从厨房出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啊?哦没事没事……”我好像看上去有些慌乱,“那个我先去上个厕所。”

卫生间里我打开水龙头,冷水洗了一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要是再这样下去,无异于将自己的伤口袒露而出,而这些年我不早已学会做一个虚伪的变色龙了吗?

……

我本来是不想吃的,但如果真那样反而会让气氛怪异起来,再加上我也确实饿了,今天只吃了一碗凉皮,到现在胃里早已饥肠辘辘了。

我妈在厨房忙活着,我就在旁边帮她把菜什么的清洗着。而陈叔就在外面收拾着桌子,也顺带把火锅的锅插好,然后饮料纸杯什么的。我那个调皮的弟弟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动画片。有一瞬间的恍惚我们好像就是一家人,忙忙碌碌中感受着人世间的幸福。

但我自己深刻的知道,这些只不过是一些幻想,而在这些幻想浮动下所呈现的是一些微妙的思绪。

发酵着……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一家人就坐在桌子前,有说有笑的吃着火锅,他们买的是老四川火锅底料,很浓郁的香味,很辣很辣的口感冲击着我的味蕾。让我暂时的忘却了一些烦恼,这一刻我好像明白了秦小晓的那个奇怪的释放心情的乐趣。

确实,在美食面前我就是一个感受到快乐的人。没有那些隐藏着的不快乐。虽然它只是暂时遗忘了。但我却很享受当下。

“来,可乐倒满,我们一家人一起碰一杯。希望大家都好好的啊。来……”

陈叔张罗着大家一起碰一杯,于是我们就在热气腾腾的火锅上碰了一杯快乐的肥宅水。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大家有说有笑,聊着说不完的家长里短。我在欢声笑语中有些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们就是一家人,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我们一家人就在一个惬意的晚上,吃上一顿火锅。有说有笑的聊着天。我们也幸福的生活在这充满凉薄的人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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