郈欣欣愣了一下,然后说:“应该是吧,不过怡怡你不给我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郈怡怡明知道他在问什么,但他选择装傻。
郈欣欣抬起自己的左手说:“我记得我刚刚压根就没控制自己的左手,可他却代我支撑住了身体,怡怡,我又不是在质问你,我只是好奇。”
郈怡怡沉默了,他将自己原本想说的谎话咽回肚里,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好吧,给你说实话。”
郈欣欣满意的一笑,然后...
他看着自己的左手自顾自的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
“...?”
“抱歉,可能有点吓到你了。”明明是很诚心的道歉。
如果语气中没有笑意的话可能就更诚心了。
郈欣欣用右手按住在自主活动的左手,心中的惊奇早已将
刚刚编程序时的烦躁疲倦代替:“让我猜猜,这只手是你在控制?”
“恭喜这位选手获得无奖竞猜的奖品。”
“什么?”
“空气。”
“...”
“哈哈哈。”郈怡怡在脑海里笑着,带动着郈欣欣的心情也变的轻松
郈怡怡笑过之后说:“好了,不逗你了,跟你说实话…”
郈怡怡停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眼前的黑暗。
郈欣欣因为黑暗皱了下眉头,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是睁开的,但很快那黑暗又消失了。
“这是在屏蔽你的视力,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可以随意的控制我们的身体,而在控制身体的时候我们可以选择屏蔽对方对任意部位的感觉,当然也可以不屏蔽。”郈怡怡说着做出了示范。
郈欣欣的右手被从左手上抬起,放回到了桌面上,郈欣欣能感受到右手触摸左手时皮肤接触的触感,也能感受到桌面的冰凉,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右手。
紧接着右手没了感觉。
“接下来是整个身体。”
忽然,郈欣欣仿若除了视觉之外其他的感觉都被剥夺了,除了还能看见面前的电脑和桌子上的其他东西,他的身体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一切了,也无法操纵。
“好奇怪...怡怡,你在控制吗?”
“嗯。”
郈欣欣看着自己的双手动了起来,自主的关掉了电脑,然后站起身,顺手还拿了自己的手机。
郈怡怡说:“刚刚纤纤发了消息让我们去接他一下,我看到了。你要自己控制着去接他吗?”
郈欣欣感受着身体仿佛处于真空中的状态,好奇的问:“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身体?”
但还没等郈怡怡回答,他又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么说好像有歧义...”
郈怡怡听到这话后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确实有点。”
郈欣欣放弃思考:“算了,我的意思是说咱俩才认识不到一天,你怎么这么清楚我们的身体?”
“对于你来说我们只认识了不到一天,但事实是我从上周五晚上就存在了,在那几天我趁你睡着的时候一点点摸清了的。”郈怡怡解释道。
郈欣欣想了想,算了算:“嘶...今天是周四,这么说你在我身体里已经待了6天了才出声跟我说话,怡怡,看来你挺能憋啊,要是我可能早在第一天就跟你说话了。”
话语中充满了笑意。
郈怡怡听着就觉得郈欣欣说的能憋不单指这个:“...咳,不聊这个,反正就是我们可以随意控制这具身体,并且可以屏蔽对方对自己所控制的身体部位的感觉,你也可以控制,只要重复在心中说三遍你要做的就行。”
郈欣欣提出疑问:“话说屏蔽了,是我们两个都感觉不到那个感觉吗?”
“不是,不管怎样屏蔽,这个感觉终会有一个人承受。”
“哦,原来是这样。”郈欣欣的疑惑被解开,他高兴的控制着身体,将全部屏蔽解除,准备换衣服去接郈纤纤。
脱衣服时郈欣欣还是没有将郈怡怡的视觉屏蔽掉,至于为什么...
可能郈欣欣觉得对朋友应该坦诚一些,也可能他是觉得被屏蔽五感的感觉有点不太舒服吧。
而在看着他换衣服的郈怡怡突然出声问:“欣欣...我有一个问题。”
郈欣欣疑惑的说:“问啊,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呗。”
郈怡怡控制着手朝自己的大腿上掐了一下。
很轻,但被掐的地方却红了一片。
“为什么你的身体这么容易被留下痕迹?”郈怡怡问出了口,但同时郈欣欣也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郈欣欣才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叫我的身体,这是我们两个共同的身体...从小时候我就是这样的,可能因为我比较白吧,所以才容易留下痕迹。”
说完郈欣欣就继续穿自己的衣服了。
今天有点热,郈欣欣穿了一条很薄的长裤和白色短袖。
白嫩的皮肤裸露在外,郈欣欣总觉得不舒服于是就又在外面套了一件薄薄的白色防晒衣,出门前还戴了顶帽子。
开着自己家的红色小电车,郈欣欣去接郈纤纤了。
开出小区后,郈欣欣突然对郈怡怡说:“怡怡,我想和你抱怨一些事情,你愿意听吗?”
郈欣欣是笑着说的,但郈怡怡却能感受到,欣欣现在是有些难过的。
他嗯了一声说:“想说什么就说吧,我愿意听你讲,我们现在是朋友不是吗?”
郈欣欣笑出了声:“是啊,我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郈欣欣深吸一口气,缓缓降低了车速,因为风刮得他有点冷了。
“怡怡,其实我挺讨厌我这破体质的,你知道的吧。”
没等郈怡怡回答,郈欣欣就又说:“就像那些小说中的弱受一样,不过有一点庆幸的是我只有肩膀比较敏感,皮肤容易留下痕迹而已,不像有些描述的浑身上下都是敏感点,我都不敢想象全身都敏感的人是怎么生活的。”
“谁知道呢,或许他们有自己的方法吧。”郈怡怡回应着说。
郈欣欣听了笑了下说:“或许吧,反正我就肩膀这一处敏感我平常生活就有点被影响了......有些男同学喜欢将手搭在别的人的肩上,以表亲近,可我却因为这破体质不得已避开,搓澡的时候,搓肩膀那块都不敢太用劲,稍稍用点劲,那块肉就特矫情的疼个两三小时.....”
郈怡怡听完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轻叹一声说:“欣欣...这不过是一个体质的问题。世界上那么多人,你要想肯定不止你一个人会有这样的烦恼。至于朋友...你知道的吧...你很清楚,交不到朋友不是这个的原因。而且,欣欣,你现在有我了,你已经不孤单了...你现在有我这个特殊的朋友,你还不满意吗?”
郈怡怡的语气轻松,郈欣欣因为他的话,心情也放松了些。
他在心里说:“怡怡,我很高兴你能这样说。啊...果然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真正想听的话是什么啊...”
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
郈欣欣不由得想要是怡怡在他初三时一直陪着他该有多好啊。
绿灯亮了。
可时间是不可能倒流的啊...
......
郈欣欣对于自己当年初三的生活可是十分的“刻骨铭心”。
而一切只因为他那年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王铁健。
用郈欣欣的话来评价就是:假如有天一个精神病患者逃院跑到他们班,那等医生来抓他时一定会认错人将王铁健抓走。
3年过去了,郈欣欣还清晰的记得当初王铁健做的sb事。
还记得一次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班的数学作业没写好,他就将他们班很多人的手打得流血,青紫......
那一节是王铁健的课,他自进门起就一直拉着脸,等走到讲台上,他把书放在讲台上然后吩咐课代表去搬作业本,做完这些后,他就轻描淡写的说:“昨天没交作业本的站起来。”
可能是因为王铁健说话的声音有点小,班里没有一个人站起来。
“哎,都聋了吗?!我说作业没交的站起来!”王铁健猛然提高音量。
当时郈欣欣被吓得抖了一下,然后默默在心里庆幸自己的作业早就交了。
班里陆陆续续有人站了起来,仔细一看大多都是三四号的人。
......
在欣欣所在的这个学校,每个年级的每个班级都会将班里的学生分组,每四人一个小组,四人按成绩高低分为1号,2号,3号,4号。
每组的组长就是1号,正常班级里组长的主要工作就是收齐小组里的作业交给课代表,或是在组里成员不会做题时给他讲题。
3,4号多为班级里成绩较差的那波人,作业交的晚或是不交都是常见的事,有时老师催的紧了,大多数组长都会选择让3,4号抄自己的作业,好尽快将作业交给老师。
当然,那是正常班,郈欣欣所在的九年五班,组长的工作不只这么简单。
在这个班级,组长就是组员的父母,啊,没有骂人,是真的是组员的父母。
因为王铁健要求组长要无条件的帮助组员。
组员有题不会,组长必须把那道题给组员讲会;组员在食堂吃饭没吃饱,组长就要想办法让他吃饱;组员没穿校服,组长要想办法让他穿校服,如果是忘记穿,校服在家,组长就算是把自己的校服分他半套(本校要求秋天上身要穿校服外套和短袖)也要让组员穿上;组员没有笔或者没有作图工具,组长就要想办法给他弄一套出来。
至于具体怎么弄那是组长的事。
做不好了就是组长挨批。
反正就是跟操心自己家孩子一样操心组员就对了。
而且其他的老师大多时候都会亲自改学生的作业,有时犯懒才会让学生自己批改。
但是!
王铁健是真的一次作业都不改!九五班的数学作业都是学生改的,他规定了具体的改作业方式:组员的给组长改,组长的作业给数学课代表改,数学课代表的作业跟另一个数学课代表改(每个学科都有俩个课代表)。
......
“开学这么多天,我就收这一次作业,你们还交不上来!脑子都进水了吗!作业都完不成,你们来学校是干什么吃的!”王铁健拿起放在讲桌上的板子,重重的在讲桌上敲了一下,发出巨大的响声。
那时的郈欣欣被吓得一哆嗦,然后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呵呵,要是我们真的都是来学校吃饭的,那入班的成绩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好了。”
王铁健拿着板子极有规律的轻敲着自己的手掌,一边从讲台这头走到那头一边说:“我上星期五都说了让交作业本,但作业本直到今天才搬到我办公室里,我查了查数量根本不够,组长怎么收作业的!组员作业没交也敢交到我这里!组员作业没交的组长也给我站起来!”
“神经病吧!明明是他自己给我们说有几个人写完就交几个的!现在组员没交他又在这瞎比比......”
那时的郈欣欣真的要无语死了,王铁健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记得,还把错全怪到他们身上,要不是怕被我被王铁健看到,郈欣欣的白眼估计都能翻到天上去。
即便是现在郈欣欣也很讨厌他
不过还好郈欣欣组员的作业都被他给逼着写完交了,他不用站。
站起来的组长有大概8、9个。
等该站的都站起来后。
王铁健继续说着那些训斥的话,直到课代表将作业搬进了班里放在讲桌上,他才停了停。
他用棍子敲了敲摞成一摞的作业本说:“不交作业是吧,不交作业要你的手有什么用啊!手都退化了吗?!人是不断进步的,如果进步不了你还活着干嘛啊!!就那么点作业到现在都写不完,手上干脆一人挨一板好了!反正你们也不想写作业,干脆直接让我将手敲烂好了!!”
郈欣欣一想起每节下课他都拼死拼活的写他布置的作业,他觉得很生气。
“一点作业?那是一点作业吗?!布置的题还难得要死!做都做不出来,你tm还讲都不讲,光改题都不知道是对是错,还交?我和我组员的作业都是我赶紧让他们抄了抄才好不容易在规定时间内瞎改完上交的,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要求到底有多离谱吧!”
郈欣欣在心里骂王铁健,就差冲上讲台揪着他的领子了。
但是郈欣欣突然止住了声,因为......王铁健开始了。
“不是!你还真敲啊?!不浪费时间吗?!前几天不是还说要赶课吗?!”郈欣欣震惊的在心里说。
王铁健走到了在第一排里从左往右数的第一个站起的人。
是个女孩,据郈欣欣所知那个女孩好像还是王铁健的女儿,叫王...王什么来着?算了不重要,郈欣欣对她印象不深,只记得她的学习成绩不怎么样。郈欣欣看着她将手伸了出来,然后......
“啪!!”木板与肉体相碰的声音传出,声音很响,听着就特别疼。
“...不会真的要将这些没写完作业的人的手都给打一遍吧...那个女孩身上刚是不是掉下来了什么?是…肉吗?......”郈欣欣因为坐在后排看不太清前面,更何况他还有点近视,但他确实看到了有一个类似肉色的东西从女孩身上掉了下来。
“应该...不会吧...王铁健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对自己的女儿这么狠吧...”
在郈欣欣否定了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觉得王铁健没人性。
“你哭什么?啊?!你还敢哭?!!”王铁健对她的女儿大喊道:“你作业没交你还有脸哭?作业没写完,你哭什么哭!!”
郈欣欣看不到那女生的表情,但他能看到那女生在捂着手臂轻轻摇头。
王铁健看到她的动作又吼道:“没脸哭就给我憋着!”
他说完走到快步下一个人面前,那人主动伸出了手,板子落到那人手上,声音也很响,但明显比前面的那一声要小。
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王铁健在教室里来回走动的声音。很快,所有没做作业的人都被敲了一遍包括站起来的组长。
敲完人后,班里还是一片安静。
只是站着的很多人要么在揉手,要么在捂住手低着头。
可能低着头的是在哭吧。
郈欣欣猜想。
最后王铁健走回讲台,在摞成一摞的作业本上敲了几下说:“作业这个事我已经强调了多遍,你课堂上做完让组长迅速改完就交了,那还有拖拖拉拉交不上来的情况!”
郈欣欣默默在心底又翻了一个白眼:“10分钟5道题,还都是大题,我们写过程不要时间还是改题不要时间。
就算组员和组长都写完了,那组长还要等自己的作业被改出来才知道题的答案是对还是错,那课代表改作业慢的要死,虽然能理解他一个人要改19份作业的辛苦(15个组长+课代表的三个组员+另一个课代表)
但等他改完还给我就来不及给我自己组员改了,还交作业,一天天的催催催催催,催命啊!要不是我自己给自己改了作业,然后再照着自己的给组员的改了改,要不然我们组还交不了......”
郈欣欣止住吐槽的话,他看到了一件恐怖的事——王铁健开始翻作业了。
要知道,为了保持作业完成的速度,大多数人的作业上的过程都是简化了不知多少。
不仔细看的话还好,但要是仔细看就会发现给出的证明过程牛头不对马嘴。
他一边翻还一边说:“从开学初到到现在我们一共就做了四次作业,这四次作业做得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是抄的,还是自己做得...”
他粗略的翻了几本作业,然后拿起一本作业说:“看看,看看,这谁的作业啊,连改都没改,组长怎么当的!李勇星的组长是谁?站起来!”
坐在靠窗的一个人缓慢的站了起来。
“安则需...”王铁健再次拿起了棍:“你还是数学课代表...”
王铁健缓缓的敲着桌子,发出“咚咚”的声音就好像死亡的丧钟一样。
安则需就是那个需要改19份作业的怨种课代表,郈欣欣其实一直都挺心疼他的,因为开学两星期王铁健就骂了他不下10次,都超过郈欣欣这个纪律委员挨骂的次数了。
安则需低着头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说话。
而那边王铁健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怎么?还等着我下去请你吗?!”
安则需听后有些慌张的从位置走到讲台旁,王铁健打了他两板,骂了他几句,就让他下去站着了。
王铁健重新开始翻看作业,没两三秒,他又翻出一本说:“董一孟,来,过来来,看看你昨天作业做得是什么!还组长?你看看这题结果就一个吗?!上课教你的分类讨论全忘了是吧!”
王铁健将作业扔到正在往讲台走来的董一孟身上,董一孟被迫停下脚步,这时王铁健又说:“拿过来!”
董一孟弯下腰将掉在地上的作业捡起,走上讲台,王铁健把作业从他的手里抽出,翻开来指着那道题上鲜红的对号:“来,看看,错成这样也敢打对?啊?!谁给你改的?谁给你改的!!”
董一孟嘟囔的说了几个字,没人听清他在说什么,王铁健也一样,他将脑袋伸到董一孟脸前问:“早上没吃饭啊?大声点!”
“安则需!”董一孟几乎是喊着的,他喊完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位置上脸上满是吃惊的安则需。
“董一孟根本没交给他。”郈欣欣腹诽:“我昨天亲眼看到他自己把作业改了......和我一样......啊!完蛋了!我那题也没分类讨论!”
郈欣欣开始慌了,昨天因为王铁健一直催着收作业,但他怕安则需改完后就来不及交,便自己改了改,但是...
他回家搜过答案了,昨天的作业里没有需要分类讨论的题,只有一个看似像分类讨论但实际不用分类讨论的题,王铁健该不会说的就是那个题吧?
“不是?王铁健是纯脑瘫吧?题都不好好看就来给我们说,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找茬。合理怀疑他是今天心情不好,找了个借口来冲我们发泄的。”
这时王铁健说话了:“安则需,怎么?自己组员的作业不改,其他组长的作业交给你了,你也不好好改,看来你是不想干了,过来!”
安则需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辩解,但他看到董一孟脸上恳求的表情,最终还是闭上嘴走上了讲台......
安则需又挨了一板,下去了,郈欣欣看他的表情好像有点委屈,但他却没有辩解什么。
董一孟站在讲台上不敢下去,只能不断的用眼神表达对安则需的歉意,直到王铁健对他说下去,他才敢从讲台上下去。
还没走两步,王铁健叫住了他。
他用板子狠狠敲了敲被放在讲桌上的作业厉声道:“你这作业难道要我给你补吗?!赶紧拿走!”
董一孟急忙走回去将作业拿走。
董一孟下去后,王铁健继续翻剩下的作业。
郈欣欣正想着下一个被叫住的倒霉蛋会是谁时,王铁健叫了一个名字。
“王心安,王心安组长是谁?”
“......曹”郈欣欣在心里爆了句粗口,生无可恋但很乖巧的走上了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