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回到城主府别院时,雨已经停了。
天地异象,也就到此结束。
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了吧,给了一位杀尊如此声势微渺轻柔的落幕。
“小墨?是你回来了吗?”
房间内传来砚的声音,墨轻声的回应。
墨拿出从小黄村房子废墟后找到的铜镜,兴致勃勃地与砚讨论起这镜子与老爷子的关系。
“铜镜乃女子之物,会不会是爷爷曾经的红颜知己送予他的?”
砚露出八卦但又怀念的神情微笑着看向墨问道,墨则是撇了撇嘴。
“老爷子那个老顽固也会有老相好的?”
然后墨就挨了砚一个板栗。
“什么老爷子,老顽固的,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放尊重点知道吗?”
“那我喊什么?呃…我是说,那我该怎么喊?”墨对着砚露出一脸愧疚与抱歉。
砚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没好气的点头道:“喊爷爷,从小到大我都教你这么喊的,爷~爷!喊爷爷,爷爷!知道了吗?”
砚还是一如既往重复唠叨。
“知道了…”墨点了点头,露出严肃之色,低下头表情就有些略显古怪。
(别人这样喊我还好,可是听到砚这样喊,心中怎么莫名有些痒痒的感觉?)
“怪了……”
墨喃喃道也没听清砚接下来的训话。
待到晚饭时,墨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搬家?咱们生活的好好的何必要搬家呢?”
砚突然神色凝重的望向了墨,对于墨的提议微感惊讶。。
“小墨,你实话告诉我……”
“诶!打住,打住。”墨连忙解释道,“砚…姊姊,我真没惹事,真的!只不过最近外面局势似乎有些不太平,之前你晕倒那段时间城里似乎发生了动乱,好多人都逃走了。”
“动乱?”
见墨诚恳,砚也就继续认真倾听,但还是有不少疑问被她提出。
墨也都一一解释说明。
说是峡口发生了氏族规模的战斗,然后凉城城主被抓,凉城要被大清扫之类的云云。
大多数也是事实,所以墨也巧妙的忽略了许多与他有关的细节。
因为幻法仍在生效,而砚的记忆也被墨封回在了那场钱家刺杀之前。
而家里也没什么日历之类,所以砚并没有察觉到违和。
傍晚墨带砚出了门,看到了一切,而砚也很快相信并接受了这一切。
于是姐弟俩决定两天后启程。
“不过我们能去哪呢?”
砚的神情仍有忧虑,而墨却已经心中有数,他拿出老爷子留下的那副铜镜,指着铜镜背面的那行小字说道。
“就去这——绝映城。”
……
帝国龙船已经在峡海与帝国内陆河交界处滞留了一天一夜。
船上出奇的安静,没有任何动静,唯有一个身披铜甲的壮汉站在船头摆动着没有意义的舵轮。
“娘娘有令,午时启程。”
身后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是一脸不爽的长发美男子。
船头的虎尊笑了笑:“是罗曼啊……那几个小丫头要走了是吗?”
被称作罗曼的长发男子没好气地嗤笑一声。
“哼,涂刚,你是在不满娘娘的决定吗?!”
涂刚摇头:“自然不敢,只是……罢了。”
“莫名其妙!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
……
香薰缭绕的小阁间中,呆毛少女风月看着和她有着相似呆毛的昏睡少女陷入了沉思。
“你认识这个野崽子?”掩面侍女冷不丁地质问道。
风月一把揪住了侍女的衣领,目光冷冽道:“丑八怪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掩面侍女遮挡着面容却发出冷笑。
“你想打架吗?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风月一把扔开掩面侍女冷哼道:“枫姨交给我们的任务地点是哪?”
侍女不慌不忙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真搞不懂为什么娘娘让我也跟你一起去,而且还要加上那个小累赘!”
“地点是哪儿?!我不想再废话了!”
风月手中青蓝光芒交织一线,眼中隐隐透露着杀意。
“——绝映城。”
冷冷地报出地名,侍女转身离去,留下不屑的呢喃。
“都是野种罢了!!”
……
凉城学府,柳正在处理着从城主府拿回的户籍档案。
揉了揉眉心,柳正的神情很疲惫。
(人都走完……看来那该死的姓云的是真的不会回来了……不回来了也好,也好……)
“咳…咳咳!”
柳正突然捂胸咳嗽,这时有教习前来报告了一件事,柳正眼睛一亮。
“是天府的人来了吗!?”
教习点头,柳正连忙出门迎接。
开敞的门口大厅已经聚满了人,一把被火焰凤凰包裹的长剑悬浮在空中。
一个长裙女子侧坐在长剑上眺望着天空,长发及腰,焰红如火,眉若流炎,星眸灼灼。
长裙女子见到柳正出来,连忙落地行了一礼。
“晚辈煌,见过柳前辈。”
柳正见到长裙女子猛然一惊,他口中喃喃道。
“竟然是天府最年轻的九剑……”
柳正回礼,将煌请进了阁楼。
两人没有过多攀谈,柳正将情况汇报给了长裙女子。
此刻女子火焰般的长发已经收敛,水头乌黑清丽的秀发,唯有双瞳的星眸仍然明明炯炯。
煌的神情始至终平淡,直到他听见了雨晴的死讯。
“是吗,雨师姐她……”深吸一口气,煌眯眼感慨:“师姐有着与我相似过去,昔日在天府待我不错,我想去看看她行吗?”
柳正叹了口气,他作为天府的老人,虽然知道她们两人加入天府前的悲惨待遇。
“身在氏族,身不由己,你们……皆是苦命人啊……”
煌不置一语。
这时,又有一位女教习十分慌张地推开门大喊道。
“柳院长大事不好了!小姐她…云雪小姐她不见了!!”
“什么!?!”柳正拍桌大惊而起。
……
忙里忙外跑了一天,墨终是将砚曾经熟悉的物件衣物从废墟中找了回来。
夜里墨想起一件事,走之前还得把前世今生和某位姓张教习之间的恩怨算完。
已经残废的张老头现在应该还躺着下不了床吧。
在城中兜兜转转,果真让墨发现了他,并且还遇见了另一位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就是原来城主府的那个油面家奴,云破天的后踢子,之前还被墨塞过臭袜子的家伙。
这两人不知道何时搞到了一起,不过墨也并没有在意,邪眼幻法一开,他向两人躲藏的地窖扔了一把火折子。
原本陈放酒坛的地窖顿时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中,在两人目光惊恐,张老头更是颤抖地失禁,用那最后力气拼命嘶吼,企图用张家的氏族背景来威胁墨。
墨没有言语,只是自顾自地牵动着手中从雨晴遗体上借来的几缕发丝,一脸笑意地向他们走去……
清晨的阳光中,天气很不错,似乎回应着墨对于了结了一项前世恩怨而感到的畅然。
砚打包好行囊,两姐弟正式踏上了行程。
城门高台之上,一个单薄的身影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两道身影踏步跟了上去。
某一刻,两道身影中,少年打了喷嚏,回过了头,揉了揉鼻子。
(糟糕阿邪,昨晚的幻阵好像忘了解除了,应该没留下痕迹吧……?)
——第一卷,风雨哭凉城,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