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
闹剧还在继续,那醉酒的中年男子,嗓门很大。
此时,站在桌子上,一个劲的吆喝,场面非常的热闹。
当然……
这种热闹的感觉,只适用于周围如同孙志高这般,专心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而对于舞台的张好好来说,有的,自然是极度的尴尬。
她张好好……
可是汴京城中的花魁,平日里可是诸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宾,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可现如今,居然在这樊楼当中,让一个醉汉给刁难了。
唱柳永的词怎么了?
天底下所有的歌姬,最起码有半数以上,在登台表演时,所唱的都是柳永的词。
写的就是好啊!
当下心中也是有了火气,真想直接转身走人,当场罢演。
要是换做其余地方,她使一使小性子也就罢了。
那些雇主看在她花魁的名声上,加之确实是场面上有人闹事,也不会如何为难她。
可这里是樊楼……
一个酒楼,能在汴京城中做到这种规格,用自己的屁股想,张好好也知道这里的门道有多深。
而这一点,只要不是个傻子的话,想必都是心中清楚的。
为此……
她也只能是咬了咬牙,将心中的不满强行压了下来。
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道:“既然诸位官人不喜欢,那小女子换一首来唱就是了。”
作为汴京城中有名的词曲大家,张好好的歌曲贮备量自然是极为充足的。
当下,就示意同其一起表演的乐手,换曲子。
接到指令的乐手,当下也是立刻将手中的古琴,换成了琵琶,一阵悠扬哀伤的琵琶乐曲传出。
可当下……
张好好就是眉头微微一蹙,倒不是说乐手哪里谈的有问题。
而是说,这首曲子配套的那副词,同样也是柳永的词。
只是,相较之下,这首词的传唱程度更为广泛,而世人对其的普遍评价也比较好。
曲子已经响起,却是由不得她在迟疑了。
而且,上台演出这种事情,那都是在舞台下练习过的。
不是说,当天接受邀请,当天就可以唱的。
纵然她被称为汴京第一歌喉,可没经过提前排练的曲子,她也是万万不能唱的。
而好巧不巧,此次的她准备的三首曲子,都是柳永的词。
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了。
眼下是她唱的好,曲子有问题。
如果临时换曲子,在唱的时候出了问题,那就是她的水平有问题。
那可比眼下这种情况要严重的多了。
作为久负盛名的大家,她是绝对不容许,也不能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的。
“呸!”
“糊弄鬼呢,不是?”
“这曲子一出来,还用你开口唱吗?”
“这雨霖铃不还是柳永的词吗??照样还不是陈词滥调??”
“嗯??”
“这用得着你唱吗??”
“老夫自己都会唱……”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只是,张好好还没开口,就再次被打断了。
那中年男子,在楼下扯着嗓子的吆喝,说着竟然还真的唱上了。
“……”
孙志高起初还在看热闹,看的兴起。
想来,这中南男子定然是这樊楼当中的常客了,居然单单是听曲子的前奏,就能辨别出歌曲的名目。
实在是厉害。
如果说是前世,对于某些歌手的歌曲,孙志高倒也自信有这种功力。
可现在是北宋……
嗯,不过,话说回来,刚才曲子想起的瞬间,自己内心当中居然也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好嘛!
看来,自己这位原身还真是没少去喝酒狎妓,勾栏听曲啊!
只是……
孙志高思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那杀猪一般的歌声给惊呆了。
不得不说,那中年男子的嗓门是真的大啊!
而且,也是真的难听。
雅间当中的孙志高,一听就乐了。
相较之下,那张好好的歌喉,当真就是余音绕梁一般的天籁了。
“好!”
“好!”
“好!!!”
任谁面对这样一个搅局的无赖,心情也可能好的起来,张好好也是来了火气。
一口银牙咬的咯吱作响。
直接开口说道:“既然这位官人想唱,那小女子就退位让贤,让你唱个够。”
对方初次捣乱时,她已经隐忍不发,委屈求全。
可现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那她也就无须顾忌了。
就算樊楼背后立着的大佛脚趾再高,那也得讲道理不是,自己的厂子出了问题。
那可赖不到自己头上。
“哎?”
“那哪行啊?”
“好好姑娘,你这走了?我们唱什么啊?”
“管事的人呢??在不在啊!出来赶人了,要是让这破锣嗓子上台去,这客人还不得都给吓跑了。”
“是啊!”
“是啊!”
眼见着张好好当真要下台去,周围还在瞧热闹的人,当时就坐不住了。
尤其是孙志高旁边,刚才还在呲着牙花子乐的顾廷烨,当下就笑不出来了。
直接把头伸出雅间去,扯着嗓子吆喝了起来。
“对啊!!”
“掌柜的,管不管事了啊!”
“我们可都是冲着好好姑娘来的,这生意可不是你们这样做的。”
在顾廷烨的带头下,一众食客也是跟着吆喝了起来。
“哎呀!”
“该死的,居然让那姓顾的抢了风头,你们两个,将台上那人的底细,探听清楚了吗??”
而此时……
在距离孙志高两人,相距不远的另一雅间当中。
一位猴相的年轻贵公子,此时正骂骂咧咧的,朝着身旁的一胖一瘦两个仆从抱怨着。
“衙内,大厅清楚了。”
“台上那个,乃是两浙路杭州人氏,今年秋闱的新晋举子。”
“此次进京,当是为了准备明年的春闱。”
得到询问胖子何四,操着一口地道的官话,对着自家主子进行汇报。
“举人?”
“那我问你……”
“他家中可有背景,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举人?如今还不入冬,就已经进京备考了?”
池衙内猛然站起了身,可咬了咬牙又坐了回去。
虽然,他是汴京城中十二行当总把头不假,要钱有的是钱。
可是,虽然顶着一个衙内的名头,可他这权贵子弟的身份却是名不副实。
因为……
他那当官的父亲已经死了。
为此,现在的池蟠在汴京城中,只是看似威风。
要不然,也不会在汴京城中遭逢暴雨,淤泥堵塞河道的时候,被区区一个小吏欺负。
最终还需要赵盼儿解围。
虽然这种情节,多半是给天命女主展示自己的机会。
可士农工商这样的阶级差距,却是切实存在的,别看此时许多人私下里都同他往来密切。
可真出事的时候,没有人会帮他。
为官者,必然是把自己放在士大夫阶层当中的,为了商人去对付士大夫阶层当中的人。
那不就是自己对付自己?坏自己的根基吗?
只要不是蠢人,就绝对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而事实上,就算有蠢人干了,也会有立刻有聪明人跳出来,将这种蠢人一起干掉。
而真正聪明的士大夫阶层,只会帮助能给自己掏钱的商贾,去对付不给自己掏钱,或者掏钱更少的商贾。
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地位,那是不容改变的。
而若干年后,就有一位“蠢人”站了出来,想要掀翻这天。
而且……
他做的事情更为“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