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芳斋内十分寂静，落针可闻，和平时充满欢声笑语的氛围大不相同。
老佛爷声音冷厉，小燕子和紫薇赶紧跪下，解释道：“对不起老佛爷，不知道您来漱芳斋，让您久等了。请原谅。”
老佛爷知道紫薇会说话，直接质问小燕子：“你们到底去哪了？”
“我们、我们去看香妃娘娘了，皇阿玛说，香妃娘娘刚进宫，没有人作伴，所以让我和紫薇多去看看她，陪她解解闷。”
老佛爷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没再过多追问，让桂嬷嬷把奴才们都带下去，留紫薇和小燕子在里面。
“我今天到这来，是要和你们两个打开天窗说亮话，为你们指婚的事，来亲自和你们谈清楚，都起身吧，起来说话。”
“小燕子，你应该知道，永琪的未来就是我们大清皇朝的未来，永琪担负的是国家社稷的大任，像他这样的人才，是绝对不可能和一个来路不明、身份不清的女子结婚，别说愉妃不能接受，我这个老太太也是不能接受。”
“如果你真的是心里有永琪，真的喜欢他，你就该放掉他，让有能力有地位，能够辅佐他的女子成为他的福晋。”
“例如，你的好朋友，欣荣。”
“欣荣，欣荣......”小燕子心沉沉地：“可是老佛爷，您明明知道，欣荣和尔泰......”
“这件事不用你提醒！”老佛爷厉声打断：“小燕子，现在说的是你的事，不论其他。就算你放弃了永琪，哀家也不会亏待你的，我会替你物色一个王公子弟。”
“如果我爱永琪，就要放掉他......老佛爷，我不明白，您又为什么一定要拆散尔泰和欣荣呢？欣荣和尔泰都那么优秀，不像我，您不喜欢我，难道也不喜欢他们吗？”
“这你不用管。”老佛爷不耐烦道：“哀家这么做，自然有所考量。”
小燕子张嘴想要辩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为欣荣和尔泰抱屈吗？
老佛爷才不会听她的，她都要烦死自己了。
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赌气说道：“我不需要老佛爷费心。”
紫薇忍不住道：“老佛爷，您这样做，对他们四个太不公平了。”
“紫薇，你不用说什么，关于你我也有决定。”老佛爷道。
“你的人品学问都很优秀，说实话，我非常喜欢你，可惜你的身世不够光彩，都怪皇帝喜欢到处留情，不过你娘没有坚持大家闺秀的操守，也是遗憾。”
“老佛爷，我明白了。”紫薇涩声说道：“总之一句话，我配不上尔康。您可以简单地告诉我这个事实，不用侮辱我死去的娘。我娘她爱了一生，等了一生，守了一生，怨了一生，就是没有悔了一生，她的这种感情，是老佛爷不可以了解的，希望老佛爷，不要对您不了解的人物和感情，随便地评论。”
老佛爷怒喝道：“放肆！”
紫薇看着她，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以轻飘飘决定所有人的命运，却是那么的不可一世，一意孤行。
“对不起，紫薇必须放肆。皇上可以到处留情，我娘不该动情，您看轻的不只是我娘，是所有的女人，男人都是对的，女人都是错的。三贞九烈是女人的事，三妻四妾是男人的事，让一个女人卑下不堪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因为当女人批评起女人时，就先把自己给放低了。”
“和你话不投机不多谈了！”老佛爷面色铁青：“总之，我根本没有准备封你为格格，你和尔康私定终身也不光彩，他一直是我选给晴儿的人，看在皇帝对你的宠爱上，除非你愿意和晴儿共侍一夫，或者这婚事还有谈判的空间，否则，一切免谈。”
“老佛爷，请收回成命！”晴儿和欣荣闯进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
老佛爷站起身：“你们两个，怎么会过来？！”
“老佛爷对不起，两位格格硬闯，奴婢实在是拦不住啊！”桂嬷嬷苦着老脸跟在后面进来。
老佛爷挥手：“你下去吧，把外面看好了，不许再放任何人进来！”
晴儿走上前：“老佛爷，晴儿绝对不愿意插到紫薇而尔康中间去的，事实上，我一点也不喜欢尔康，您不是答应过我，我的婚事可以自己选择的吗？”
“你不喜欢尔康，这怎么可能呢？”老佛爷声音缓了缓，道：“晴儿，这事关乎你一生的幸福，不要让来让去，也不要不好意思，你知道，我的心是向着你的。”
“晴儿多谢老佛爷的关怀，只是我的确不喜欢尔康啊。您知道我的，我那么骄傲，怎么会喜欢一个心里只有其他女人的男人？”
“老佛爷，紫薇和尔康的感情，晴儿都看在眼里，也常常被他们感动，他们之间，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更何况多了一个我呢？老佛爷如果真的疼我，就请撤销这个提议，成全紫薇和尔康吧！”
“这......”老佛爷看了看晴儿，又看了看紫薇，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屋子里四个女孩，两个流着泪，一个呆愣愣的，只有欣荣，仍是一脸的平静。
“老佛爷，不知道您来这里，早知道就和您一块过来了，我和晴儿正想来漱芳斋找小燕子和紫薇商量事呢。”欣荣微笑道。
“找我和紫薇......商量事？”小燕子脑子转不过来了，无意识喃喃道。
老佛爷疑惑问道：“你们找她们，究竟有什么事，必须要大晚上商量？”
欣荣拉着小燕子跪下来，郑重中带着几分羞涩：“是很重要的事啊，是我们的终身大事。老佛爷，欣荣喜欢尔泰早就跟您说了，五阿哥心悦小燕子想必您也听说了吧？前几日五阿哥和尔泰已经找皇上表明了心意，得到了皇上的首肯。”
“欣荣想着，我和小燕子虽然是女儿家要矜持，但偶尔也要为爱争取一次嘛，就忍不住来找小燕子商议了。本来想明天一块跟您说的，没想到您也在漱芳斋，就现在说吧，求老佛爷成全。”
小燕子听她讲完，酝酿了半天的眼泪唰一下流下来，欣荣竟然还对老佛爷抱有幻想呢，刚刚老佛爷都说了，要把她指给永琪的！
攥着欣荣的手指变得死紧，两个人指尖泛白，欣荣恍若未觉，满眼期待地抬头看着老佛爷。
老佛爷看着她闪亮亮的笑容，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把欣荣和小燕子拉起来，柔声说道：“这件事我和皇帝已经商议过，把你指婚给永琪，至于尔泰和小燕子，也会另有安排，绝对不会——”
“老佛爷，请恕欣荣不能接受！”欣荣脸色大变，恳切道：“老佛爷，我说过的，我这一生，最想做的首先是欣荣，其次便是尔泰的妻子，如果不行，我宁愿终身不嫁，陪伴在老佛爷身边！”
老佛爷一怔，询问道：“你就这么坚决，难道你对永琪，就没有感情吗？欣荣，你要知道，嫁给永琪，将来你就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
“我对五阿哥，从无一丝一毫的杂念。”欣荣说的很果决：“老佛爷，您知道我的，我喜欢往外跑，每次出宫都要女扮男装到处玩，我和小燕子不一样，她愿意为了五阿哥改变自己，我不能。如果您选我做五阿哥的福晋，承担他前途的话，欣荣是担当不起这个重任的。”
欣荣表完决心，戳了戳小燕子的手臂。
“老、老佛爷，我知道您对我不满意，觉得我配不上永琪。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我会为了他念唐诗，学成语，守规矩，希望能给我们一个机会。”小燕子内心慌乱，说的结结巴巴。
老佛爷一声不吭。
“就算您不答应我和永琪的婚事，也请您成全紫薇和尔康、欣荣和尔泰吧，他们没有做错什么。”
老佛爷瞥了一眼小燕子，问欣荣：“欣荣，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吗？”
“是！这是我此生做过，最坚定、最清醒的决定！”
老佛爷面色复杂，半晌道：“好吧，关于你们的婚事，我会再和皇上商议。不早了，回慈宁宫吧。”
老佛爷叫来了桂嬷嬷，晴儿和欣荣也没有多做停留，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晴儿担忧地看了欣荣好几眼。
欣荣淡笑摇了摇头，起码，老佛爷又动摇了不是吗？
说不难过是假的，想到这么多年伴在老佛爷身边，终究逃不过沦为棋子的命运，难免会觉得心酸。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忽然，很想见尔泰一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