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得到消息,正陪着自家福晋闺女用膳的胤禟简直惊呆了。只来得及匆匆跟安宁两人交代几句就匆匆往书房里走去。
只留下一脸懵逼的玉录玳呆呆地看着自家阿玛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子。倒是一旁的安宁神色如常,好似对刚才的消息并不感兴趣。这会儿还不忘将小姑娘刚刚偷渡过去的蟹腿从对方小碗中夹出。
成功换的小姑娘委屈一脸。
“额娘!”
可惜纵使面对自家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儿,董鄂大魔王安宁丝毫未曾动容。
蟹肉最是性寒,当她不晓得某只贪嘴的小家伙今儿偷吃了多少?
同一时间
“等等,你这奴才刚才说什么,你说谁出事儿了,太子?”
书房内,胤禟僵着一张脸,明显不敢置信。
那可是太子,从小凌驾于众兄弟朝臣之上,老爷子的心头肉。
虽然这些年有变成饭米粒儿的架势,但作为从小厚此薄彼中的“彼”,胤禟心下最是清楚。
别看都是儿子,他们这些人摞一块儿,都未必会有太子的分量。
这样的人,居然出事儿了,还是在宫里……
“是啊!”报信儿的小太监狠狠抹了把脸,风尘仆仆的脸上明显写着惊慌:
“回贝子爷,具体情况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会儿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万岁爷叫去了毓庆宫。”
“奴才出来那会儿,整个紫禁城已经开始全面戒严,要不是奴才借着差事儿出来的早,怕是这会儿人都出不来了。”
“对了,娘娘特意叫奴才转告贝子爷,万岁爷这会儿正值盛怒,叫贝子爷千万要注意………”
“知道了!”
艰难地消化了这个消息,胤禟神色凝重地摆了摆手,须臾方才沉声道:
“为防万一,你还是早些回去,对了,你刚才过来时,有没有人察觉什么?”
“放心吧爷,兹事体大,奴才出宫后特意换了衣裳,又在脸上涂了东西才过来的。”
说着扬起脸,露出一张涂地乌漆嘛黑,只剩一双杏眼露在外头的小圆脸。
知晓事情不对,小太监一路走来很是谨慎,连身上的衣裳都特意换了一套。
胤禟这才点头。
虽说往宫里插一两个眼线基本是各府上做惯了的,但这节骨眼儿上,难免节外生枝。
事实上,胤禟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等被传唤进宫,入眼就是一个明显处于极度盛怒之中的老爷子。
执政数十载,康熙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然而今日,这股子几欲嗜人的盛怒此刻却几乎再无遮掩。
整个乾清宫此刻安静的吓人。
一众阿哥们排排站,愣是没一个人胆敢多言一句,任由龙椅上那人几欲凌迟的目光一个个射向底下诸兄弟。
哪怕腿脚站到发颤,几人依旧不敢多动弹一下,任由上头老爷子一字一句,将这一群金尊玉贵的阿哥爷骂得狗血淋头。
也就是这会儿,胤禟方才知晓,原来太子不是重病,而是中毒!
中毒!饶是胤禟,此刻也忍不住瞳孔一缩。
怪不得老爷子气成这样。
中宫太子,不说层层守卫森严,连用膳,遵循地都是老爷子常日教导的菜不过三口,日常还有小太监试毒。
以老爷子的重视程度以及对宫中把控程度,送入毓庆宫的东西,必然经过层层排查。就这,居然能被人得手……
推己及人,若是对方目标不是太子,而是……
话说,究竟是哪路人才,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现在,这个问题明显已经不是最紧要了,感受着上头愈发阴鸷嗜人的目光,胤禟不由一个激灵,当然还有被老爷子重点照顾的老大,老三,老四甚至老八几个……
嗯……
这一刻,胤禟甚至还有些庆幸,众所周知,自家只有一个宝贝闺女,这些年除了工部点个卯,其余自个儿屁事儿都没参与过。
至于自家五哥,早前出征噶尔丹那会儿面容有损,加之汉文一般,早早被踢出夺位队伍。
总之,这一遭,不管怎么闹,跟他们翊坤宫一系可没有关系。
什么老十,那愣货老爷子想都不会想!
想到这里,胤禟难得有些放松了下来。
事实也是如此,在一众太医提着脑袋连续熬了两天两夜之后,总算将太子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然而同太子爷一道醒来的还有,太子殿下此次伤及根基,日后不仅需要各种灵药仔细养着,甚至不可有丝毫劳累,不可受凉,不可伤神,否则怕是想要活过五十都是天方夜谭……
“啊……这……这这……”
九阿哥府
书房内,老十嘴巴简直都要合不拢了。
“那太子这不是,不是……”
废了两个字,老十虽没说出口,可在场两人谁都明白其中含义。
经此一遭,早前文武双全的太子爷方真就要成一座瓷娃娃一般,日后只有被供着的份儿。
兄弟俩对视一眼,胤禟面上不觉带了些许复杂:
“听说太子身上中的还是一味慢性毒,而且很有可能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中招,若非近日来神思过度,外加用多了寒凉之物,这股药劲儿还不会这么早发出来。再等上两三年,只会自然而然“操劳而逝”……”
到那时,恐怕连个痕迹都找不着。
“这……这未免也太狠了吧!”
也太厉害了吧……
老十不由咂舌,堂堂一国太子就这么被算计成这样。
怪不得这些天汗阿玛这么大火气,他们还好些,前头几个兄长不是被禁足,就是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尤其老大几个,手里权利几乎被上缴完了。
“九……九哥,你说这事儿究竟是哪方做的?”老十有些不安道。
“除了咱们几个兄弟,还有谁?”
只是没想到,兄弟一场,争权也就罢了,这种手段还往自家人身上使。这叫这些年过惯了万事不管,只有福晋女儿的老九不免有些不适。
“行了!”横了眼没出息的兄弟,胤禟难得带着些厉色道:
“前头人打得再狠跟咱们无关,这件事你可别掺和进去!”
“这你就放心吧九哥,弟弟我你还不知道吗?咱就不是那爱掺和的人!”
***
与此同时,毓庆宫
“殿下,您该喝药了……”
伴随着身旁瓜尔佳氏明显带着些许小心的声音,胤礽这才缓缓睁开眼,抬手看着明显带着些许苍白的手掌不知再想什么。
“爷……”
“将药给孤吧!”
出乎所有人预料,出了这么大的变故,醒来之后,太子并未像之前那般暴怒,反倒出乎意料的平和。甚至连往常颇为厌烦的苦药,这会儿一勺一勺咽下去时,期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对瓜尔佳氏口中,万岁爷这些时日一直近乎日夜不停的守在这里,直到刚刚才去上朝也只是点头表示知晓。
这般态度,反倒叫瓜尔佳氏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直到所有人退下之后,胤礽这才抬头,眉目似有怔忪地看着象征着太子身份的蟒带。
试问一夕之间变成太医口中“废人”,多年壮志毁于一旦,胤礽愤怒吗?
或许有吧,但自家人知自家事,许是没有人能想到,堂堂一国太子,变为废人后,随之而来的竟然是巨大的轻松。
胤礽心道,这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抉择吧,在他选择彻底走出那一步,无法挽回之前。
虽不知是何人对他下的手,但是……
胤礽抬眸,凤眼中一抹凌厉一闪而过:
眼前之绝路,未尝不是他们毓庆宫来日之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