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告诉小伙伴这个爸爸的罪行,裴鹤川忽然起身,看向旁边的棚顶。
“是不是沙包掉上去了?我让元宝给你们拿。”
小男孩切了一声,抱着小手满脸不信。
“元宝比我还矮,他怎么拿?”
裴鹤川沉默不语,一把拎起儿子放肩上,紧紧扣着他的小短腿。
天旋地转,元宝吓得不行,再一睁眼,发现他骑在了爸爸的脖子上,低头看下去,他们都好矮哦~
裴鹤川一动,他身形也跟着一晃,吓得赶紧抱住爸爸的头,来到原本触不可及的棚顶跟前,他都和棚顶一样高啦?
沙包就在眼前,他伸出小手立马捡到,高高举在手里。
裴鹤川一转身,孩子们已经众星捧月似的来到父子俩跟前。
“元宝好厉害!”
“元宝,你爸爸好高呀!”
“真羡慕元宝的爸爸这么高,比棚顶还高。”
听着伙伴们的赞美,元宝嘴角根本压不住,控制不住笑出声,露出米粒的小白牙。
脸上的不满早就变成了神气,这会儿把父子间的不悦全都抛到脑后。
“元宝,快把沙包扔下来。”
小家伙一扬手,给他们扔了过去。
感受到元宝的心不在焉,裴鹤川又把他放下来,叮嘱几个孩子。
“以后,可不许再说元宝没有爸爸了,也不能欺负他。”
元宝的爸爸是军人,有枪还能杀坏人,小家伙们哪敢胡说呀?
全都捂住小嘴纷纷点头,小姑娘更是欢天喜地解释。
“叔叔,我们都可喜欢元宝了。”
确实很喜欢,今天的小矛盾是个意外,小孩子嘛,哪有不闹别扭的?
裴鹤川点头,又摸了下儿子的脑袋,这下元宝没有躲开。
他哑然失笑,不愧是个萝卜头,还挺好收买。
“行了,你和他们去玩,妈妈呢?”
元宝抠着小手指不说话,总感觉暴露妈妈的行踪就是背叛。
但爸爸刚刚才帮了他的忙,他不回答是不是没礼貌啊?
站在原地纠结半天,直到赵云笙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元宝,快回家吃饭啦。”
小家伙这才转身,拔腿就往院子里跑。
一口气跑到那棵大树下,悄咪咪躲在树干后,探头探脑往外面看。
如果坏爸爸自己听到妈妈的声音跟进来,应该和他没关系吧?
可他要是不来呢?
元宝扒拉着树干上的老树皮,有些小期待。
有了爸爸,是不是就没人再欺负他了?他再也不是没有爸爸的小可怜了?
想得正出神呢,屁股蛋被掐了一下,一转身,正对上赵云笙不明所以的脸。
“快吃饭了,你在这儿看啥呢?”
他揉了揉屁股,有些心虚。
“看蚂蚁呢,妈妈,我饿了,先吃饭吧。”
他去牵赵云笙的手,拽着她要进屋。
刚走没两步,哗啦一声,刘月桃端了盆洗脸水出门,正好倒在母子俩脚边。
赵云笙气坏了,一把将元宝拨到身后,忍不住阴阳怪气。
“刘婶,大早上没睡醒吧?脏水净往我身上泼?”
之前已经撕破脸,她现在也不用再做表面功夫,但刘月桃终究是何大力的亲妈,总不能说话太过分。
“哎哟不好意思,我没看见你们俩。”
刘月桃拎着搪瓷盆往旁边一放,斜靠在门口得意洋洋问。
“我说云笙啊,今天咋没去上班呢?该不会被肉联厂开除了吧?”
没等赵云笙回,她又自顾自唱起了独角戏。
“要婶子说,这做人呢,还是要讲孝道。你看你,连我这个长辈都打,传出去名声可不是坏了么?人家肉联厂不要你,你带着个孩子,以后可怎么办呢?”
扫了眼探出头看来的元宝,刘月桃兔死狐悲,装模作样可惜道。
“开除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孩子也没个爸爸,跟着你吃苦呀,这么冷的天还要陪着送牛奶。”
“你要是当初听我的找个老实人嫁了,也不至于落到这个田地。”
赵云笙闻言都快要笑死了,这刘婶子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足不出户啥也不知道,嘴巴一张就是造谣。
“哦?怪不得昨天向主任找我谈话呢,原来是刘婶你去告状了?”
刘月桃有人撑腰这会也不怕。
“对,就是我告状的,你这种没教养的野丫头,必须要开除!”
赵云笙点点头,摊了摊手满脸戏谑。
“那恐怕婶子你还得去一趟,昨天向主任已经被抓了,这会儿还在蹲牢房呢。”
刘月桃不可置信,差点以为听错了。
“你说啥?”
赵云笙没有重复,反倒细数罪行。
“向主任中饱私囊贪污受贿,保不齐还要吃花生米呢。刘婶你昨天去找他帮忙,肯定送礼了吧?”
刘月桃目光躲闪,显然被说中了,但她不敢承认,双手叉腰扯着嗓子反驳。
“放狗屁!老娘家里这么穷,哪有礼物给他送?”
“希望如此吧,警局那边在查呢,万一要查到刘婶你头上,这不是害了何大哥么?到时候恐怕被赶走的不是我们娘俩,而是你们娘俩了。”
刘月桃吓得腿都软了,老心肝怦怦跳个不停,脑子乱成浆糊,舌头都有些捋不直。
咋办?
不会真查到她头上吧?
她心慌得不行,眼珠子乱转,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等不了,打算去厂里问问。
赵云笙见她这样,差点笑出声,承受能力这么差,还来和她打嘴巴仗?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吓唬谁呢你?有时间担心我,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赶紧倒贴找个男人嫁了吧,免得勾引我家大力!”
刘月桃不肯认输,外强中干吼了这么一句,正好被进门的何大力听个正着。
“妈,你胡说八道啥呢?人家云笙有丈夫……”
他说完,小心翼翼看向院门口那个面色阴沉的男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买了菜回家,刚好撞见裴鹤川。
人家年纪轻轻就是团长,前途不可限量,要给云笙撑腰计较起来,他们娘俩都得完。
刘月桃压根不信,唾沫横飞追问。
“一起住了两年,赵云笙有没有丈夫我能不知道?你咋也跟着胡说八道?她丈夫在哪儿呢?我看……”
当踱步走来的裴鹤川撞入眼底,刘月桃像是被人忽然捏住了嗓子,声音戛然而止。
见她这样,赵云笙也跟着扭头,两人四目相对,她有些意外。
裴鹤川是不用去部队训练吗?怎么每天围着她转?
“怎么?赵云笙有了丈夫还需要向你报备?”
裴鹤川气定神闲站在门口,看来的目光极具压迫。
“你算什么狗屁?嗯?”
他罕见爆了粗口,显然是真生气。
刘月桃吓得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