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照着凤如倾精致的侧颜,她此刻的眉头紧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棘手的难题。
那封无名信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她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连带着翠儿也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唯恐打扰了她的思绪。
“明日午时,城外十里亭……”凤如倾低声重复着信中的内容,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字迹陌生而随意,透露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她隐隐感到,这并非一次普通的邀约,背后定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在凤如倾的思绪陷入胶着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房内的宁静。
紧接着,房门被人“砰”的一声推开,李戏班班主那张略显苍老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眼圈发黑,像是多日未眠,脸上的褶皱里都写满了疲惫和固执。
“凤姑娘,我找你有点事!”李班主的声音有些嘶哑,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他全然不顾凤如倾此刻的沉默,自顾自地走进屋内,甚至粗鲁地将翠儿撞到了一边。
凤如倾抬眼,冷冷地扫了李班主一眼,眼中寒光闪烁,像一把出鞘的利剑,直刺人心。
“班主有事,不妨直说。”她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
李班主并未察觉到凤如倾的异样,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中带着一丝激动。
“这戏班如今是红火了,可有些老规矩,也不能丢!这几日,我仔细想了想,咱们还是得回归正统,老戏才是根本!”
凤如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知道李班主指的是什么——他又要恢复那些陈腐的旧制度,排挤新戏,打压新人。
她本以为经过上次的改革,李班主会有些改变,没想到,他骨子里的固执依然如磐石般坚硬。
“班主的意思是,要将之前的改革全部推翻?”凤如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
“不错!就该如此!”李班主梗着脖子,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的,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不能丢!戏班还是得按照老规矩来!”
李班主的话音刚落,屋内的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整个房间。
凤如倾缓缓站起身,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李班主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看着凤如倾,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慌乱。
她没有说话,只是走到桌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杀”字,然后将笔重重地扔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李班主看着那个触目惊心的字,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凤如倾冰冷的注视下,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赵年轻戏子独自一人蜷缩在戏班后台的角落里,黯淡的油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更显得他形单影只。
周围喧闹的嬉笑声、锣鼓声、唱念声,仿佛都与他隔绝,在他耳边变成嗡嗡的杂音,更衬托出他此刻的孤独。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气息中带着浓浓的苦涩。
自从得了凤如倾的赏识,在戏台上崭露头角后,其他戏子的孤立和排挤就变本加厉。
他们或明或暗地嘲讽他,故意在排练时给他使绊子,甚至连他放在后台的戏服都被恶意剪破。
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害怕,害怕自己一旦爆发,就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失去在这个舞台上继续表演的资格。
这时,凤如倾的声音如一道惊雷,响彻整个戏班。
“从今日起,戏班的薪酬制度将彻底改革!”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的声音,戏班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她站在戏台中央,身形挺拔如松,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一种强大的气场。
“以往论资排辈的制度已经过时了!从今往后,戏班的薪酬将与个人的努力和表现挂钩,多劳多得,优劳优得!”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每一个被她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只要你们肯努力,肯钻研,戏班就不会亏待你们!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充满活力,积极向上的戏班,而不是一个死气沉沉,固步自封的戏班!”
凤如倾的话音刚落,戏班里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欢呼雀跃,有人面露喜色,也有人脸色阴沉,眼神闪烁。
张名角站在人群中,脸色铁青,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他看着凤如倾,这个女人,竟然敢挑战戏班的传统,她这是要毁了戏班!
凤如倾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笑。
“我知道,有些人可能对新的制度不满,但我希望你们明白,戏班要发展,要进步,就必须做出改变!”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如果你们不愿意接受新的制度,那么,戏班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
她话音未落,一个戏子猛地站了起来,指着赵年轻戏子,大声说道:“凤老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这些老人都比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吗?”
凤如倾的目光如寒冰般扫过那名挑事的戏子,空气仿佛瞬间凝结,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戏班的评判标准,是能力,而非资历。”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般敲击在众人的心头,让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人,瞬间噤若寒蝉。
她转过头,看向赵年轻戏子,眼神中的冰冷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温和与赞赏。
“赵戏子的才华,有目共睹。在座的各位,若能有他一半的努力,戏班的未来定当无可限量。”她的话语坚定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层层涟漪。
赵年轻戏子抬起头,他胸腔中的心脏跳动得异常剧烈,仿佛要破膛而出。
此刻,他觉得凤如倾就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前行道路上的黑暗,给他带来了希望和力量。
而站在人群中的张名角,则完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原本以为,凤如倾会因为戏班内部的矛盾而焦头烂额,甚至会自乱阵脚。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果决,不仅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危机,还推出了新的薪酬制度,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剧烈收缩,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额头的青筋也隐隐暴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死死地盯着凤如倾,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凤如倾环顾四周,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走向了后台。
她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更盛一分,如同一个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在经过吴编剧身边时,她脚步微微一顿,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吴编剧原本低垂着头,感受到凤如倾的目光,他猛然抬起头,
凤如倾并未开口,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向后台走去。
“凤老板,您要我创作的那个剧本……”吴编剧终于忍不住,轻声说道。
凤如倾的脚步再次停了下来,她背对着吴编剧,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先不急,等我的消息。”
吴编剧拿着凤如倾亲手写下的剧本,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
这不仅仅是一个剧本,更是一份认可,一份希望。
他紧紧地攥着剧本,指关节泛白,仿佛要将它揉碎一般。
他知道,这是凤如倾特意为他,也为赵年轻戏子争取的机会。
而赵年轻戏子在得知自己将要主演新戏的消息时,更是兴奋得难以自抑。
他拿着剧本,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他眼中闪烁着光芒,仿佛看到了未来的无限可能。
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一下又一下,有力而清晰。
排练厅里,他一遍遍地练习着台步,唱词,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活力,每一个音符都饱含着激情。
他仿佛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雄鹰,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和憧憬。
他身上的喜悦和激动,如同涟漪般,向周围扩散开来,感染着戏班里的每一个人。
新戏排练在即,戏班里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兴奋的氛围。
戏子们都在积极地准备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新戏的期待。
道具组的工匠们更是加班加点,精心制作着戏服和道具。
一针一线,一刀一凿,都倾注了他们全部的心血。
空气中弥漫着油彩和木屑的香味,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汗水味,交织成一种独特的戏班气息。
然而,就在这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际,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像一颗炸弹,在戏班里炸开了锅。
“道具……道具被毁了!”一个道具组的工匠跌跌撞撞地跑进排练厅,脸色惨白,声音颤抖,仿佛见了鬼一般。
他带来的消息,瞬间让原本热闹的排练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愣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你说什么?”李班主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名工匠。
“道具……戏服……全都……全都毁了……”那名工匠断断续续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李班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名角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凤如倾看着眼前的一切,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如同万年寒冰一般。
她缓缓地走到那名工匠面前,语气平静地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工匠抬起头,看着凤如倾,眼中充满了恐惧,“我……我不知道……我进去的时候……就看到……”
“凤老板……这……”李班主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哭腔,“这……这可怎么办啊……”
凤如倾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扫过众人,眼神锐利如刀。
“去查。”她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