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婢女一起进入江唯音的闺房。
明桃还气鼓鼓的,忽听江唯音吩咐道:
“我方才写了封信让琴华送去给李云哲。
明桃,你悄悄跟着她,看她究竟把信送哪去了。”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就连一向沉淡无波的明月都诧异地瞪大了眼。
琴荷反正最快:
“大小姐是疑心琴华她……”
“没错,我怀疑她与江楚楚那边早有勾连。”江唯音道。
琴荷浑身一激灵:
“她怎么敢?大小姐对她那么好……”
明桃此刻也反应过来,顿时咬牙切齿:
“我早就感觉她不对劲。
大小姐放心,我定会把她盯得死死的!”
说完,她向江唯音行了个礼,匆匆追赶琴华去了。
明桃是江唯音幼年落难时结识的同伴,后来带了回侯府。
当初在外流浪时,为了自保,明桃曾跟着一些懂点拳脚功夫的乞丐,学过几手。
到了侯府,江唯音就让她跟着自己一起与武师习武。
长年苦练下,明桃功夫不错。
虽然与真正的高手还有距离,但神不知、鬼不觉地追踪琴华这样普通人,轻而易举。
明桃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气呼呼地禀报江唯音:
“大小姐所料分毫不差!
那贱人出门前,故意先去二小姐院前晃了一下。
她离开后不久,二小姐身边的莲秀也出了府,两人在一处偏僻巷子里接上了头。
琴华把大小姐信里的内容告诉了莲秀,才往六殿下的府邸而去。
她心黑到如此地步,
大小姐,等她回来,我立马帮您料理了她!”
明桃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立马把这个背主的玩意儿痛打一顿。
琴荷也气的不行。
明月则回想起山上琴华阻拦自己的一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琴华该不是得了二小姐授意,故意的吧?!
三个人脸色都很不好。
唯独江唯音最风轻云淡:
“这事,你们三个知晓便可,不得再告诉任何人。
待会琴华回来,谁也不许提到一个字,从前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大小姐,琴华背叛您,您不收拾她?”明桃觉得无法理解。
明月也有点茫然。
还是琴荷最通透,提醒明桃稍安勿躁,大小姐如此安排,自有她的道理。
江唯音赞许地朝琴荷点点头。
三人中,琴荷是最稳重,也是最有想法的。
所以前世,她才会多方布局,试图与陆铮一起劫冷宫。
可惜,最后遭那禁军指挥使出卖,功亏一篑。
“明桃,琴荷说得没错,琴华我早晚会收拾,但不是现在。”江唯音道。
“留着她作甚?”明桃下意识地问道。
“自然有很多用处,”江唯音微微一笑,
“不过眼下么,我要用她来试探一个人……”
“试探谁?”明桃好奇道。
“江楚楚。”江唯音给出了答案。
这三个丫头都忠心耿耿。
她没瞒着她们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不过也没展开来细说。
毕竟,她是重生而来,想做的某些事,目前尚无法让琴荷她们理解。
“明桃,你务必得收住脾气,别让琴华看出端倪,坏了我接下来的计划!”
琴荷沉稳,明月沉默,问题都不大。
江唯音最担心的就是急性子的明桃,故特意叮嘱。
“大小姐放心,我绝不会不会坏您的事。”明桃连忙发誓。
虽然,她到现在为止还是云里雾里,不明白大小姐究竟要利用琴华试探江楚楚什么。
可既是大小姐发话,她会毫不犹豫地遵从。
琴华默默打量着江唯音。
不知为何,她隐隐觉得大小姐似乎与从前不太一样了。
此刻的大小姐,目光幽深,神情笃定,成竹在胸。
与以往天真烂漫、不知世间险恶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过,琴荷也未多想。
外人不了解大小姐,听风就是雨,认为她粗鲁愚钝。
可她却很清楚,大小姐天资过人,极度聪慧,连老侯爷都赞叹不已。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心善,耳根子软,太容易相信人。
这次,大约是机缘巧合下发现琴华与江楚楚有勾搭,大小姐受了不小的打击,瞬间成熟了不少。
……
定远王府位于长盛街底端,原本是前朝亲王府,后来由元康帝赏赐给了定远王。
王府占地很大,与皇宫遥遥相望,恢宏气派。
萧景霖下值后,便回到这里。
他刚入王府大门,就见管家来报,说王妃要见他。
萧景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往王妃住的霞沛阁而去。
进门后,只见定远王妃刘氏端坐上首,儿媳世子妃乔氏正毕恭毕敬地伺候茶水。
“你围着我一天,也累了,先去休息吧。”
见他进来,定远王妃打发走了儿媳妇,又屏退下人,也不说话,起身径直往后阁而去。
萧景霖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在原地滞留了片刻,才拔腿跟上。
母子二人无声无息穿过长廊,一前一后进了一座幽暗小阁。
小阁窗棂狭窄,还覆盖着厚实的垂地长锦。
门一关,屋内昏暗沉闷。
小阁东侧上首是佛堂。
平日里,定远王妃就在此处诵经礼佛。
此刻,她亲手点燃了佛堂前案几上的蜡烛。
微弱火光在黑暗中虚弱地跳跃,照得萧景霖线条分明的面庞忽明忽暗。
整个盛京都闻名的二世祖,
此时再也没有了在外头时的吊儿郎当,
狭长凤眸里渗出的晦暗冷鸷,浸染了整张面庞,继而笼罩全身。
“跪下!”定远王妃扔下火折子,厉声冷喝。
萧景霖早就习惯了,默不作声,就地一跪。
膝盖碰触坚硬石砖,发出沉重闷响。
可定远王妃毫不所动,目光凌厉,声含怒意:
“听闻,你今日追捕罪人时,一箭贯穿其眉心?!”
“那人挟持了武信侯府大小姐,儿子一时情急,才射出那一箭。”萧景霖平静解释。
“平日,你连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京城贵女能叫得出名的更是屈指可数。
今日偏偏就认得这位侯府大小姐?”
定远王妃满脸阴郁,声音陡然尖锐,毫无预兆地抓起案几上摆着的镇纸,猛地朝亲儿子砸去。
“呵,不止是认得她,为了救她,还不顾死活地在外人面前露了真底细!
萧景霖,你……该不是心悦此女,才把我多年呕心沥血的教诲全都抛诸脑后?!”
镇纸砸中萧景霖左肩,重重落地,想必是极疼的。
年轻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身影挺拔,纹丝不动。
若是外头那些熟知他的人见了眼下这一幕,必定会惊掉下巴。
那可是被人多看了一眼,都要上去踹一脚的混世魔王啊!
面对母亲近乎歇斯底里狰狞的母亲,他始终波澜不惊,像个没有情感的木偶,平淡解释:
“母妃误会了,儿子对江大小姐没有半分心思。
今日之所以冒险破例,正是谨遵母妃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