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尴尬得五指抠地时,二哥率先打破了沉默。
“阿凤,这是你第一次进厂吗?”
“不是,进好多了。”凤姐温和的语气中,透露着一股不容轻视的稳重。
“那你之前都在哪里做啊?”
“我啊,做过电子厂、像咱们做的这样的;也做过玻璃厂,那活儿不重,但是粉尘多,吸进去的空气对身体有伤害,做了一阵就不做了;也做过内衣厂,专门做女性用品的,那厂儿不大,说倒闭就倒闭了;还去过做品牌手机零部件的代工厂,也是粉尘多,不适应,兜兜转转的,就来这儿了。”凤姐说完,举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来这儿好啊,我看你适应得挺快。”二哥接着话题往下说。
“是啊,我瞅着也不错,虽然是站着的,好在它这个活儿不累人,手动一动就好了。”
二哥这时不说话了,嘿嘿嘿地盯着低着头的凤姐。
“来咧,上菜啦!”老板娘端来了烤盘,底下放了三个蓝色的蜡烛,打火机一点,蜡烛马上熊熊燃烧了起来,一股迷人的烤鱼香味儿传了出来,我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胃,终于有机会大快朵颐了。
“这旁边的配菜可以先吃着点儿,等个十几分钟,马上就好了。”我举起筷子,二话不说夹了夹小碟子上装着的香辣花生米、虾片和葡萄干往嘴里送。
“来,阿凤,先吃点垫垫肚子,小溜,你也吃点儿。”二哥说着,往凤姐和她儿子的碗中夹了点小吃。
凤姐双目柔情地望着二哥,轻轻道了声:
“谢谢啊...”
“小事儿,南雪,狗蛋,你俩也吃。”为了避免太过于故意,二哥把我俩给带上,但并没有把东西夹到我碗里,只是嘴巴上客套了一下,我在心里默默“咒骂”二哥的见色忘友,好歹我跟他也认识了一阵了,竟然这么对待我这个老友。
想归想,我的思绪还是被放到了吃上面。许是火候大,大概五分钟后,锅里冒起了红色的泡泡,扑通扑通沸腾着,迷人的香味马上集中了我因饥饿而敏感的神经。顾不上谁的感受,我举起筷子,狠狠夹了一大块烤鱼放进来碗里,大快朵颐。狗蛋同我一样,也自顾自沉默地吃了起来。
“来,阿凤,这边的烤鱼肉嫩点儿,好吃,你尝尝。小溜,你也尝尝。大家都尝尝啊......”
“阿凤,这个毛肚也不错,沾点酱料吃起来就更脆了。\"
“阿凤,金针菇怎么样,喜欢吃吗?我夹给你?”
“宽粉呢?宽粉怎么样?”
“够不够,还想不想点别的阿凤?”
“......”
“你好,一共288元,扫这儿。”老板娘笑嘻嘻地指了指她身前的收款机。
“好,我来。”二哥二话不说掏出了手机,网上扫了码,收款机马上响起了声音:
“已到账288元。”
“欢迎下次光临。”老板娘的嘴角咧到了脸颊,满意地欢送着我们。
“二哥,真的请我们啊?怪不好意思的。”我率先提了一嘴,毕竟这一顿饭,够二哥站着工作30来个小时了,我于心不忍,要是自己能分摊一点,就没那么多了。
“诶,我说了就算话的,你这说的什么话,大家吃得开心就好。”二哥嘿嘿地笑了,转头望着阿凤和小溜。
“谢谢你啊二哥,今天多亏你,我和小溜都吃得很好。”昏暗的灯光下,阿凤的眼眸发出动人的光芒。
二哥马上低下了头,依旧嘿嘿,嘿嘿地笑着。
一行人路过一排排小摊,进了厂门口,便预备分开,各回各的宿舍了。
“那大家明天见啦!”阿凤冲我们招了招手。
“好,凤姐,明天见。”我也招了招手。
“阿凤明天见。”二哥的嘴角僵在了颧骨处,不停招着手。
“好,哈哈。”狗蛋跟阿凤是相反方向走的,我和二哥同一个方向,我俩一起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二哥,凤姐怎么样?”我低着头,专注走路。
“阿凤,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二哥也低着头,月光柔柔地洒在我俩的身上。
“二哥,你喜欢吗?”
“...嗯。”
“那凤姐有孩子介意吗?”
“......”二哥沉默了。
我那好奇而激动的心,一下子跌入了谷底。二哥是个挺好的人,我真心希望他能有个好归宿,可眼下,即使喜欢的人出现了,却面临另一个挑战:孩子。我觉得,天底下没有人能够真正做到”爱屋及乌“吧?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在宿舍下跟二哥道了别,二哥还是嘿嘿一笑,冲我招了招手,转身,那一米七左右瘦弱的身板晃晃悠悠地消失在不远处。
“二哥啊二哥,你的爱情究竟怎么时候才能降临呢?”我深深地又叹了口气,心中揪着痛:
“别说二哥的爱情了,我的爱情呢?我的爱情又在哪里呢?”来不及感叹黑夜的悲伤,我一个跨步上了门口的台阶,走进女生宿舍大门。
接下来,日子照样地平淡,上班的过程中,我、二哥、阿凤、茶妹妹、三弟凑一起,该说说,该笑笑,只是二哥再也没提追求凤姐的事儿。
没过多久,中秋节便到了。节日一到,二哥那捂不住的口袋又开始蠢蠢欲动,那天下班前,二哥来回摆弄着扫把,挪着身子转个角,凑到我身旁。
“南雪,南雪...”声音低得像没拧紧的水龙头滴水那样。
“怎么了?”我边抹桌子边好奇地抬起头茫然地望着。
“今天节日,下班一起吃饭嘿嘿,别忘了叫上阿凤。”撂完话,二哥一个转身,溜之大吉。
我来回张望了下,今天人手够,凤姐被调去了别的线,这会儿还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正烦着找人呢,凤姐出现在打卡机旁,我来回确认没有领导后,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跑到凤姐的身旁,凑近了轻轻说:
“凤姐,今天二哥请客,咱们待会儿大门见。”
“啊,怎么二哥又请客啦?这不太好吧?”
“二哥说今天节日,没事,他大方,待会儿见啊!”为了不让凤姐有拒绝的余地,我赶紧跑回了自己的岗位,三两下抹完桌子后,到点打卡下班。出了安检,换下工衣,人爽朗地走出车间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