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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起,南雪开始变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她一个人上学,一个人放学。看完电视剧就做作业,话,也开始变得少了许多。家里人没发现南雪的变化,日子还是如以前那般平平淡淡地过着,兴许每个家庭的里的老二想要获得父母的关注,多少都是有些困难的。南雪,一个人藏着属于自己的童年秘密,颤颤巍巍地长大着。

来到六年级,另一个可爱活泼的女孩子走进她的生命里来了,仿佛又把她孤寂、单调的学生生活点亮了。她叫小娅,也是一个大眼睛的女孩儿,只不过,她比孺孺讲起话来要快许多,多了几分泼辣。刚开始,她是南雪的同桌,她们家跟南雪家住得近,巷子头是南雪家,巷子尾就是小娅家。小娅家有个特点,那就是靠近当地的祭神台,每当初一十五,周围总是聚满了前来祈求平安的香客。

夏天,祭神台对面空旷的戏台子便热闹了起来,粤剧连天的放,从武打戏到秀才戏,台下嘛,傍晚吃完饭后观众是最多的,老人家一排排坐满,来迟了的,就只能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从人挤人的空隙里洞悉台上的剧情。看戏的整个夏天里,最开心的,要数三三俩俩的小孩子。常常是家里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领着来戏台旁,给买了一个大大的,或是钵仔糕,或是腌制的甘草水果,然后,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安静地跟在旁边,一口,一眼戏,唱的是什么,不要紧,因为看不懂,可是若是演到武打戏,那小孩儿可就激动了,撇下手中的,立马学着手舞足蹈起来。

南雪的童年,也是这般过来的。只是,她的爷爷奶奶志趣不在这儿,在她的记忆里,只有奶奶领着自己来戏台子时,她才能做个被宠爱的小朋友,一边吃着甘草水果,一边看着台上的秀才跟自己的媳妇儿告别。

除去唱戏的档期外,小娅家附近,都是静悄悄的,一点不似孕育泼辣的小娅长大的生活环境。许是缘分使然,小娅与南雪第一次见面,便亲切地管南雪叫“姐”。南雪的心突然被什么抽了一下,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如此灿烂的大眼睛女孩子。她没有回应,只是委婉地低头笑了笑,心里却认可了对方的存在。

后来,小娅仿佛成了南雪的小跟班,天天一起回家。有时候,跟着她们一起的,还有隔壁巷子尾的枭权,一个沉默的男孩子,别看他性格沉闷,人家可是个天天手捧着《水浒传》、《红楼梦》等大部头痴迷地看的独特的男孩子。枭权不靠着她们走,离个三五米的距离,低着头走着,也不跟小娅和南雪她们搭话。小娅喜欢捉弄人,常常开枭权的玩笑,这时候,他的头更低了,腼腆地两颊泛红。他们三人常常在距离南雪家两三户人家的巷子口道别,小娅往竖着的那条巷子走去,枭权往南雪家右边的巷子走去,而南雪,则走进门,书包一甩,打开电视,开始泡起偶像剧。

很快,迎来了小升初的考试,南雪的成绩一向很好,她自是有把握,对于学习的事情,她的心态向来如此。阿爸阿妈也不担心她,在南雪印象中,除了家长会那天,他们会突然关心一下自己的成绩之外,其余的时间里,关注点只是放在养家糊口上,要么,就是麻将。那可不,他们家可是个麻将世家,一代传一代,别的手艺活可以断了根,但唯独打麻将这门手艺,说什么也不能让它断了。

南雪从小就习得这项本领,还记得,六岁那年,正大过年呢,阿妈打着麻将,亲戚朋友突然来串门,阿妈喊了一句,“阿妹,来,替我打一下”,这不说还好,一说,南雪自然毫无推辞的理由,便紧张地坐上了神圣的宝座,手一边抖,一边摸着那方块的牌,结果,没过几分钟,胡了。阿妈这会儿刚给朋友斟完茶,听到这个好消息,忙走过来,夸赞南雪,真不愧是南家的孩子,独门手艺都掌握了。

后来,南雪又打了几圈,阿妈便过来接手了,让朋友自个儿啃瓜子、看他们打牌。而南雪,深深地吸了口气,总算没给阿妈丢脸,倒是赢了不少钱。可那压力真大啊,万一输钱了,这大人给的红包估计都得统统被阿妈没收回去,然后换个新的红包封面,拿去给别人家的孩子。

这是南雪唯一一次真正上“战场”,往后,因为志趣不在麻将,也就渐渐地对打牌失去了兴趣。对于南雪来说,麻将再好玩,一来自己没有钱去打,二来,还是偶像剧里的男主角更吸引自己一些。于是,估计是看在南雪成绩好的份上,尽管她明目张胆地没有做完作业就看电视,阿爸阿妈也不管她。平日里,家里也清净得很,阿爸阿妈白天务工,晚上回来便各打各的麻将,而南雪独立地完成作业后便洗洗睡了。有时候,家里太静了,她甚至羡慕起家里那一窝的小老鼠,它们起码还有阿爸阿妈陪着,到处乱窜,而南雪没有,她只有自己,哦,还有电视剧和作业。

时光慢慢流逝着,南雪迎来了小升初考试,她自信满满地答了题,提前交了卷子。从班主任的手中领了两大本暑假作业后,心情大悦,往家里走去。照理说,放假了,小娅总该来自己家找自己玩,可是,南雪在家里等了又等,依然没等来她的身影。又过了几天,实在太无聊,又好奇小娅此时在做什么,于是,独自前往小娅家。巷子不长,窄窄的,只容得下两个人同时擦肩而过,地上,没有铺上硬质的混凝土,扬着尘土,雨季来临时,混着泥土和雨水往南雪家方向排去。

抵达阿娅家时,红色的铁皮大门紧闭着,南雪想着,小娅应该跟家里人出去玩耍,还没回来呢。于是,闲着无聊,便在戏台子上坐着,开始等起了小娅。没一会儿,实在困得不行,倚着墙壁开始呼呼大睡起来。醒来时,天色早已晚了,南雪擦擦眼睛,走下戏台子,来到小娅家,门还是紧闭着。无奈,南雪想着,明天再来找小娅好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小娅家那扇门都紧紧地关闭着,小娅,从那以后仿佛消失在了南雪的生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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