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难之交,仿佛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江亦行单膝跪在落落跟前,捧着她的手,细致地拿着湿帕子轻柔地给她清洗手心的伤痕,那绝美的双手,真不该有任何痕迹!
奈何,她一身武艺,自会留有茧子,若再留下疤痕,岂非可惜!那样柔弱无骨,肤白莹润的纤纤玉手,该好生呵护!
“江大人这般无微不至,不怕日后成了习惯?”落落瞧他那副极是认真的神态,忍不住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这厮攥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清洗,一边吹拂,眼下,又拿出了随身的膏药,一寸寸地慢慢给她搓揉,弄得她掌心痒痒的,几度差点笑出声来!
江亦行抬眸看她一眼,脸上恢复了清冷孤傲的模样,刚刚失魂落魄的仿佛从来不是她,“我若成了习惯,姑娘亦是,到时候,我们岂不是谁也离不开谁!”
他的嘴皮子真是从不落下风,落落轻叹一声,“堂堂大理寺卿,身边没个女人,着实不像样,大人这体贴人的本领也无处施展!”
瞧了眼包扎得极好的布条,落落又道,“大人这手艺真好!”
轻呵一声,能不好吗?行军打仗,舞刀弄剑,处理伤口就成了家常便饭,江亦行唇角一勾,笑得邪魅,“遇见姑娘这般特别的女人,再想找个不一般的恐怕不容易了!”
“那岂不是我的过错,不小心误了大人的终身!”落落反唇相讥,她觉得跟眼前这厮斗嘴,一定得顺杆子往上爬,否则,就闭嘴!
江亦行直起身,站在她面前,欣长的身躯遮却所有的光亮,落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不悦地蹙眉,这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感觉很不好!
他俯身下来,骨节分明的手钳住落落精致的下颚,“姑娘想不想试试男人的味道?自古阴阳调和,或许,有一天,姑娘会爱上我!”
他光腻的指腹,带着他的温度,轻柔地捏着她的下巴,有一股想要与她亲近的躁动。
那张绝代风华的脸,仍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圆润的指腹攀上他的手背,冰凉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像毒液一般,让他的手微微发麻,下一刻,落落挪开他的手,嗤笑一声,“只可惜,我对大人不感兴趣,若来日,有了兴致,定不负大人这般挑逗!嗯?”
尾音拖长,媚眼如丝,有那么一刻的晃神,江亦行暗嗤一声,这女人又把局面反转了!
到头来,小丑是自己!
他堂堂大理寺卿,京中对他暗许芳心的女子不计其数,却屡屡栽在这一人手里,当真是不爱男人的女人,纵你使出浑身解数,她也不会为你有半分心动!
罢了,还是想想怎么离开这里?
“秦浩应该很快能找到这里。”落落道。
江亦行笑,“姑娘对我的人倒是挺有信心的。”
落落挑眉,“我是觉得大理寺卿应该不会养无用之人!”
江亦行颔首,“姑娘说的没错,若是找不到我们,很快,他们会把这座山夷为平地!”
火药也好,人力也罢,大理寺有这样的能力!
音落,一声爆裂之音,轰鸣声大作,震耳欲聋,山洞顷刻之间尘烟漫漫,什么都瞧不清楚。
落落被呛了几声尘烟,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还真被你说中了,只是……”
说话间,有东西盖下来。
江亦行将外袍披在落落头顶,搂住她的肩往外走,“你想说什么?”
这厮,倒真是细腻如斯,落落被衣袍遮住了脸面,只能在他的拥护下前行,“这样大的动静,就不怕把我们活埋了!”
实则,这的确是秦浩和墨川精准地测算过硝石的用量的,他们根据江亦行留下的记号,找到了石室,也找到了控制机关所在,奈何已经被人毁了,只能把石室炸了,这一炸,才发现石室底下是万丈深渊!
心下骇然,纵然大人和落落姑娘武功再高,恐怕也得重伤!
准备好麻绳,他们顺势而下,冲着深不见底的深渊试探性地喊了声,“大人?”
稍瞬,底下便有低沉的声音传来,“多下来点人。”
心下一紧,莫真是有人受了重伤,吩咐着上头的人留下一队守卫,其余的都下来支援,秦浩和墨川迅速落地,见他们二人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落地。
领着所有暗卫拱手行礼,“大人。”
江亦行抬手,“把洞里的尸骨全数带上去!”
江亦行出来的时候,梁安带着府衙的人都敛襟跪在地上,谁也不敢抬头,“下官该死,下官失察,大人恕罪。”
江亦行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口吻冷厉,“你确实该死,这是你的管辖地,刘家堡惨遭屠村,你却浑然不觉。”
梁安重重叩地,伏地不起,“下官无能,下官疏于职守,请大人恕罪!”
江亦行冷哼一声,拂袖上了马车,他倒真想一剑斩了这狗官,可这样太便宜他了,更何况,杀了他还有天穹门,留着天穹门才是祸害!
“大人准备怎么做?”落落问。
江亦行侧眸看着她,面色发青,喉间吞咽了一下,半晌也没吭声。
“怎么了?”落落凝眉。
下一刻,江亦行突然一口鲜血喷出,当下倾倒。
“江亦行?”一声惊呼,落落将他枕在自己腿上,“江亦行?”
她的内心有那么一瞬是震撼的,她早该想到,自己都受了内伤,他怎么可能完好无损,这么久,他一直在强撑!
“怎么了?”听见动静,秦浩不安地掀帘查看,当下一惊,
“大人,大人怎么了?”
江亦行喘着气,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躺在她怀里,倒也不想动,于是抬了抬唇瓣,“没事,回去再说!”
冰凉细腻的指腹扣上他的手腕。
唇角微扬,江亦行虚着声音问,“怎样?”
“死不了!”落落脱口而出。
江亦行低低地嗯了一声,闭上双眸枕在她怀里睡去。
落落没有反对,她忽然觉得,怀里枕着个暖暖的东西,身子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