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朱标点了点头,却忽然问:
“父皇,刘伯温送来的案卷已经很清楚,先前死了的四个将领,郑遇春、黄彬的手下固然是被迫服毒,可陆仲亨、唐胜宗的两个部将,却是死在西安府牢狱的,怕是跟胡惟庸有关吧?如此之事,父皇……”
他欲言又止,生怕又被老朱训斥。
呵呵,
老朱终于笑了,满脸欣慰,感慨说:“标儿啊,你能这样问,咱很高兴……说明你确实长进了……”
他望着下方的深谷,悠悠说:
“标儿你看,这峡谷深不见底,你要是走在下面,那是什么也看不清啊……胡惟庸干了什么,咱当然清楚,咱就是看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胆子,到底哪些人会跟着?但朝局还是需要他,否则又怎么掀出了那么多人?”
“就说刘伯温吧,不用胡惟庸逼他,他也不会认真查的……上回你也看到了,他也只想着草草结案……”
嗯嗯,
朱标连连点头,又说:
“但是父皇,胡惟庸这样,儿臣还是很担心……从这次来看,他杀了陆仲亨、唐胜宗的部将,就是为了买通他们……宋忠也查出来,欧阳伦也曾派人去胡惟庸家里……儿臣担心,胡惟庸会结成朋党啊……”
嗯嗯,
老朱也不敢托大。
他虽然给了胡惟庸一个震慑,但胡惟庸那个人也只是怕一时,该干的他继续会干,但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特别出格的。
“是啊,朋党不能结成,一旦结成,翻云覆雨啊……标儿,你放心吧,有咱在,就把这些骄兵悍将和奸臣给你铲除了!到时候啊,你只要给百姓一片太平,就对得起祖宗了……”
“是,儿臣遵旨。”
朱标肃然答应。
……
这时,
涂节府,
人气已经寥落,好几个人已经不敢来了,淮西的郑遇春、黄彬两个侯爵,一把就赐死了!
他们都听说,两人是一路大喊大叫,说什么“朱元璋混蛋”、“朱元璋卸磨杀驴”、“朱元璋不得好死”什么的。吓得京城百姓当场逃窜,只敢躲在远处观望。
两人各自被押解回家后,太监送来的毒酒也到了,皇宫护卫让他们面对黄山方向三跪九叩,然后才喝了毒酒。毒酒喝下去,两个人挣扎了半个时辰才死,情状极其悲惨。
一想到两人昨日还在交谈,一夜之间人鬼殊途,个个连酒都不敢喝了。
此时,
在座的淮西人只剩下吴桢、吴良、郭兴、陈德、顾时几个,文官则是曾泰、工部尚书秦达,兵部侍郎赵勉,礼部侍郎李原名,还有麦至德等老人,吏部侍郎翟善已经不敢来了。
这时,
胡惟庸已经喝了好几碗酒,从圣旨宣布到现在都没缓过来,实在被老朱的这一手吓得半死。
但他也很清楚——
老朱早晚都要杀他!
现在不杀,是因为他还有用!
用处就是用来对付刘伯温那伙人。
“哼!”
“老子也不会给你白干!”
他猛地一饮而尽,也是直言不讳了,沉声说:“我就跟你们说吧,上位一向都是卸磨杀驴!不仅你们,我们也是!等着瞧吧,谁也活不了!”
啪的一声!
陈德猛拍桌子,大声说:
“不就是个走私?什么勾结外敌?我们勾结北元?那我们当年还干个屁啊?胡相国,你给个说法,咱们就干!”
对对对!
顾时上次就被惩罚了一回,这次吓得不轻,也一下激怒:
“刘伯温这条老狗!杀了他!”
对!
杀了他!
不能让他活着!
死了也要垫背!
郭兴、吴桢也是大声发泄。
几个文官其实也明白:上了胡惟庸的贼船,肯定是下不来了,淮西人固然要死,他们这些过来的文官,也迟早让位给刘伯温的人。
于是,
曾泰也大声说:
“相国,你不知道啊!今天在中书省,那个苏尘,还有汪广洋、温祥卿几个,那个狂啊!好像我们几个也是私通外敌似的?相国,刘伯温这次就是栽赃!他去哪里弄来的恩克的金箭?我压根儿就不信!”
嗯嗯!
假的!
肯定是伪造的!
就是刘伯温整我们呢!
众人一下七嘴八舌,愤恨不已。
“好!”
胡惟庸喊一声,然后举起酒碗在地上一摔。
哐啷!
“既然这样!胡某就给你们一个公道!涂节,你派人去盯着刘伯温,听说他身子骨又犯病了?找人去看看,是什么病?”
“是!义父!”
涂节满口答应。
这时,
众人一下凛然——
他这是准备给刘伯温下药了吗?
趁他病、要他命?
众人再看胡惟庸,只觉得此人真是胆如天大竟然想着直接杀了刘伯温?
“但是,胡相国,刘伯温查了欧阳伦,上位喜欢还来不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上位、还不、还不雷霆震怒啊?”
陈德想到老朱的厉害,一下子又怂了。
哼!
“怕什么?”
胡惟庸大声呵斥:
“亏你还是个打仗的?都怂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你那个功是怎么来的?人家骑在咱们头上拉屎啊!就不想着打回去?”
这?
几个淮西人顿时满脸通红。
啪的一声!
吴桢、吴良猛拍桌子:
“好!干!”
“就这么干!”
两人一起表态,众人也都振奋起来。
众人商议一会儿,
胡惟庸就吩咐各人回去想办法,改天再商量怎么干。
……
与此同时,
刘伯温府上,气氛却是一派轻松。
“恩师,这次我们都捏着一把汗啊!幸好恩师查到了把柄!”
“是啊!看案卷的时候,我的心还吊着呢!”
“哈哈,都别说,朝堂上胡惟庸那脸色,简直像条狗啊!”
“哈哈哈哈!”
“没错!这条毒蛇也终于知道怕了!”
“我觉得皇上还是轻了!胡惟庸就该千刀万剐!”
“……”
众人上次被胡惟庸打得元气大伤,现在还当着尚书、侍郎的已经没几个了,就是胡桢、赵瑁、温祥卿、徐本仁、李信这几个,其他的都是小官,在中书省和六部已经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这时回想胡惟庸的囧状,个个兴高采烈。
但刘伯温却笑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