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起谁呢?面无表情直接提裙坐在他身旁,打开一份,摊开。
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叨:“臣工部尚书孙礼跪叩天颜,恭呈御览,幸蒙圣恩眷顾,得以效力朝堂…”
“诚惶诚恐,稽首上奏吾皇…”不得不说,能从科举考上来的就是不一样,咬文嚼字还能憋出来这么老多。
废了好大功夫,苏南初才读到末尾。
“事关重大,臣思忖再三,斗胆以闻,愿陛下察之。”
合上册子,她单纯的眼神请示问道:“皇上,读完了,您是要如何处理?”
要笔吗,她给他递过来,还是直接扔了,她帮他。
沈璟之眼神一片深渊,只盯着女人再看,随后干脆直接缓缓闭目,吐出一口气,不耐烦:“没听懂。”
“重新念。”乱七八糟说的什么,字写不好,读也读不明白。
苏南初:“……”
他是不是故意的?都是他这个时代的语言,他还听不懂?
苏南初瘪了瘪唇,继续摊开,深吸一口气,从第一句又开始念:“臣…工部尚书孙礼跪叩天颜,恭呈御览…”
又是啰啰嗦嗦一堆话,沈璟之假寐着的眉心蹙了蹙,直接打断:“读重点。”
一群老东西,卖弄着自己那点墨水,恨不得把这奏折整本都写上那些文辞华藻。
重点?苏南初眨着眼睛,眼神往下滑滑,盯了片刻,就觉得有点脑壳疼。
沈璟之也不容易啊,整天解析文言文,怪不得奏折一看一天。
她记下大概内容,把折子合上,按在胸前:“其实…就是…雨季就要到了,为了避免再发生水患,工部想要钱,修缮防洪堤坝。”
沈璟之睁开眸,伸过来手,苏南初把折子递过去。
男人上下扫了一遍,确认意思跟女人说的相差无几,又合上:“丢出去。”
整天要钱,他哪来的钱。
“继续。”
苏南初又从那一摞中拿过来下一本,大致扫一遍以后,开口道:“典客马安识,宗正云迎辞联合的折子…”
她目光顿住:“皇上,下月是您生辰啊?”
沈璟之没回她,苏南初继续道:“典客马安识,宗正云迎辞言,此次您的生辰,羽国太子亲自前来祝寿,我们是否要一改往年旧制,增强京都兵力部署,并请皇上指派接待人员。”
沈璟之未睁眼,抬了抬手:“放那边,继续。”
苏南初看他那模样,似乎没有想要现在处理,抬着胳膊放过去,又拿起来下一本。
撑开瞧了片刻,开口道:“是御史弹劾丞相许昌,还有平乐候宁执的,其中有作风不整,宴席规格不符,拉帮结派,涉及官员案件等一十七件事。”
“另外,关东有人不少民众举报,去年水患颗粒无收,今年开春朝廷下发的种粮,都是去年的泡水粮,已经发霉,根本没办法种植,此事负责相关人,是丞相。”
沈璟之脸色没什么变化,睁开眸,倚在软榻上,蜷起来一条腿,胳膊垂在上方,思索半晌之后,道:“扔了吧。”
苏南初有点迟疑:“皇上,民以食为生,种粮出现问题,关东岂不是会有更多百姓食不果腹。”
沈璟之目光不知道瞧着何处开口:“一个月前,关东刺史就已经上过折子了,十封折,被截了九封,什么人在只手遮天,朕难不成还看不出来吗?”
地方首府的折子,需要套上给他贺辰的壳子,才能送到他的桌案前,还真是好的很。
“那皇上不准备管吗?”苏南初蹙眉有些担忧,没有粮,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朕已经调了周边地区的储备粮,但是去年逢水灾疫情,各地收成都不好,储备粮只能杯水车薪。”
“平乐侯的封地距离最近,却以收到先皇指令不得离京之由搪塞朕…”
沈璟之目光深沉,却又不难看出有几分冷厉,弯起的眸子莫名让人觉得透着渗人的戾气。
他们都巴不得看他这个新帝德不配位,引起民生哀道,动乱不停,好低声下气,求他们这些老臣大发慈悲,给他“指点迷津”。
“朝臣不贤,若不根除,这样的事岂不是会越来越多?”那他还让她扔掉折子。
看着女人杵着头,耷拉着脑袋,他收了神色,垂眸又恢复那波澜不惊的模样:“上官堇半月前借病,动用国库的款,从各地购置了种粮,已经暗地赶过去了,一季粮已经赶不上了,若是五月中能够解决此事,往前就是二季量播种时间,大不了从羽国购置稻粟,找番邦要牛羊,撑过这三月粮食生长之期。”
事到临头,总有转机,正如他曾经对苏南初说过的一样,永远不要盼望着敌人会变少,当自己够强,自然天下皆臣。
总不能因为有人搅局,就怨天尤人,分不清主次,朝堂上再动乱,那是上位者夺权的事,他一天坐在这个位置上,就该用他自己的方式护好他身后的百姓。
“记住,事要算万全,一击不中,便是打草惊蛇。”沈璟之冷着眸叮嘱道。
起身坐直了几分:“该管的朕会管,但不是自不量力,罔顾朝堂,顶着仁义之君的虚名,妄想以卵击石,用毫无意义的死,博一个后世清明之事,朕不会做。”
“别因为路上的敌人,就忘了自己要去的终点。”
终点是百姓,他要做的亦是达到自己的目的,其他的,他都可以慢慢来。
苏南初抬头看向男人,发现男人目光虚晃着,幽深的神色里只有淡淡的认真。
他不是多话的人,所以他是在借着此事指点她吗?
“把折子扔了,继续。”沈璟之虚指一瞬,又倚了回去,继续闭上自己那高贵的眸子。
苏南初摇摇头叹口气,好吧,她承认她当时骂他太大声了。
确实把朝政摆到她面前,她也整不明白,大概率也就是被人当枪使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