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在北镇妇产科医院的关祺情绪低落地躺在病床上,医院确诊其有轻微的脑震荡,万幸肚子里的孩子并未受到影响,丁洁的父母也片刻不离地陪伴在一旁。
这一日,病房内突然走进了一个带着两个战士的军官,军官面带笑容,先是把手里的鲜花和水果放在关祺的床头,随即从自己的黑色公文包里掏出了几张表格,抬起头对着丁洁的父母笑了笑后说道:
“首先恭喜你们成功到了北境,你们算是安全了,为了方便后面的安置,我特意来和你们了解一点情况,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即可。”
丁洁的父母连忙点头答应,关祺不便起身,但也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你们的身份证上显示你们是云省人,你们是什么时候逃出云省的?”
“大概二月底吧,不太记得了。”
关祺有气无力地回复道,军官心里默算了一下时间,随即继续问道:
“是逃出云省的路上发生了什么吗?”
关祺闻言表情略显痛苦地看了对方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苦笑道:
“我们当时逃出来到双庆的时候不是已经问过了吗?怎么还要问呢?我的未婚夫死在了当时的路上,也就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军官闻言叹了口气,沉默了几秒钟后说道:
“现在这个时代谁都一样,我的哥哥也死在了战场上,南境的人民哪家不是经历了离乱之苦?姑娘您也别难过了,我只是要了解一些情况,方便后续的安排,您这个孩子怀了多久了?”
“大概是二月份怀的。”
“除了这两位老人家,还有其他在世的亲朋好友吗?”
关祺眼珠子转了转,假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回复道:
“本来还有我姐夫和他家人,可路上没坐在一辆车上,所以走散了,过桥那天听到打炮的声音,现在失去联系了。”
军官在关祺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闪躲,但也没细想,按照程序继续问道:
“你们三位现在身上有足够的生活资料吗?我是说,嗯……足够的钱。”
关祺有些警惕地反问道:
“您问这个干什么?”
“哦哦,您不用紧张,是这样的,国防线目前还在建设,目前京城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我们得根据每个人不同的情况来分配安置的地区,经济条件也是需要考虑的要素之一,条件稍微好些的就安置在大城市,你知道的,现在城市里的物价很高昂,反之我们会把其安置在相对偏僻但物产丰富的地区。”
关祺闻言有些不解地问道:
“我是个大肚子的孕妇,你们还要把我迁来迁去的?我就在江夏北镇待着不行吗?”
“当然不行!从今天开始龙江沿岸的地区全部要变成纯粹的军事区域,只允许军队和一些政府部门在这些地区,平民全部要离开。”
“为什么?不是有龙江的阻挡吗?”
“辽阔的大海都没能挡住丧尸,谁敢指望龙江能挡住丧尸?您知道琼州岛的事情吗?最后政府查明了缘由,并不是什么邪教徒捣乱,而是倭国爆发丧尸后,丧尸被投入了公海,顺着洋流漂到了琼州岛,被渔民打捞,水只能使丧尸窒息失去活动能力,但并不能完全杀死丧尸,目前龙江下游早已经浮尸数万,政府每天都在用喷火器焚烧,万一有一点点意外,你们这些百姓留在这里又会像这次过桥的情况一样,变得碍手碍脚,使得军队施展不开手脚,最后空至伤亡。”
“好!我明白了!”
关祺张开自己的双手示意军官先停下,随即缓缓地问道:
“那这次可以安排我坐飞机去你们指定我要去地方吗?”
“当然可以,您是孕妇,您可以优先选择交通工具,所以?您三位到底想去哪里呢?”
关祺看了看丁洁的父母,两人点了点头示意关祺自己做选择即可,关祺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
“敢问长官,现在有些什么地方可以选择呢?”
“正如我所说,北方各个省市的大城市是其中之一,这些地方设施完备但物价较高,其次就是每个省市的农村,那些地方吃得不用愁,但相对贫瘠,再则还有一个地方,不过相对有些苦寒,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去……”
“什么地方?”
“嗯……塞外,南安达草原。”
“现在这个时代了,南安达还是草原吗?”
“当然,南安达境内城市不多,安置不了这么多人,但广阔的草原上水草丰美,如果你们愿意去政府还提供奶牛和种羊,足够你们三口人生活了,不过就是南方人到了草原能否适应的问题,草原上暂时没办法大规模地盖房子,只能住类似帐篷一样的安达包。”
“我去。”
关祺没有一点迟疑地答复道。丁洁的父母大吃一惊,有些后悔让关祺自己做决定,连忙摆摆手道:
“长官!不行不行!别听她的!自古以来就是这么说的,塞外苦寒,塞外苦寒啊!我们这两个老骨头死了倒无所谓,到了那种苦寒的地方,这姑娘还要生孩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哦哦,二位不用担心,只是相对而言比较苦寒,但基本的妇产医院这些都是有的,生孩子的话完全不用担心。”
“那也不行!找个城市!我们有钱!”
“姨妈姨父,你们听我说!”
关祺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两位老人的话,随即冷静地给两位分析了起来:
“首先呢,不是说大城市不好,物价这种事情都能理解,关键是我害怕到了以后城市里的物资供应不上,我生育之后最缺的东西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丁洁的父母恍然大悟,关祺接着说道:
“是奶粉!我们在施州的时候最后那几天就已经很难买到足够多的奶粉了,我自己的身体我也知道,我不一定有充足的奶水,到时候万一城市里奶粉供应不够的话,娃娃生下来就挨饿吗?到时候拿着钱也不一定能买到足够的奶粉哦?”
“也对!”
“而安达草原就不一样了,这位长官刚刚也说了,政府会发放奶牛和羊,这样的话就有牛奶和羊奶,娃娃就不会挨饿。”
关祺说完,丁洁的母亲有些担忧地抚摸着关祺的额头说道:
“我只是怕你受苦,这一路你可没少受苦。”
“二位不用担心,我安排飞机送你们过去,草原上有我认识的战友,我让他帮你们提前搭建好住处。”
关祺三人道了谢,军官又问了些情况,双方就挥手告别了。
三日后,头上缠着绷带的关祺在丁洁父母的搀扶下登上了去往南安达的飞机。
随着飞机缓缓升空,坐在窗户边的关祺看到了不远处的南镇全貌——到处都是火焰和腾起的黑色烟雾。
直升机和各式战斗机在对地疯狂的扫射,北岸的大炮排成排对着对岸疯狂地轰击,无数建筑物被炸得粉碎。
整个南镇如同一具巨大的尸体正在腐烂生蛆,唯独龙江依旧波涛汹涌,发出雄壮的怒吼,如同在歌唱一首南镇的挽歌。
“南镇,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