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前世的记忆，她看穿了白龙虚影的秘密。
无形无骸、无精无神、无往无今、无因无果...这一切都是【虚无】的特质！
如果楚幼薇没猜错，村子里消失的人，恐怕都是被【虚无】的力量污染，自发的走向山中那道蕴含【湮灭】威能的原初之雷，消弭了自身存在。
那道白龙虚影就是【虚无】的具象化形式，没有实质含义，但祂现在却频繁在原初之雷周围试探，看来，祂动了吞噬原初之雷的心思。
想到这，楚幼薇心底震惊不已。
前世，人类用无数的牺牲换来了对邪族能力的些许了解。
邪族并不是其他世界孕育的生命，相反，祂们就存在于人类世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反面。
若说人类世界是由物质构成的世界，那么邪族就诞生在纯粹的精神世界。
人类的某些超出限制的念想，会化作精神能量滋养某种邪族，这些念想越是极端，所滋养的邪族也愈发强大。
当祂们的力量生长到一定程度，或是收到某些因素的牵引，祂们便会化作带有绝对指向性的力量降临物质世界。
往往代表越是宽泛、极端概念的邪族越是强大，如【贪婪】与【贪生】，【贪婪】被人类排在邪族中的前十，而【贪生】只能作为次级恶念被排在后面。
而【虚无】本就是第八位的邪族，仅次于以人类七宗原罪命名的前七大邪族。
祂的降临本就棘手无比，若是让祂吞并了【湮灭】的概念，对人类来说岂不是灭顶之灾了！
楚幼薇甚至能幻想到那时的情况：
【虚无】本来的能力是从精神层面瓦解人类，但有了【湮灭】力量的加持，祂甚至不用蛊惑人类走向虚无，只需消灭人类的肉体，人的精神自然就消散了。
收回思绪，楚幼薇心底怒意升腾。自己还是太弱小了，重活一世，难道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就连好不容易得到的心爱之人，难道也无法守护吗？
“可恶，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你有何颜面自称女帝...”在心底她怒声骂道，一双凤目里的神色却愈发坚定。
“没错，祂这不是还没有吞并【湮灭】吗，还有机会...”
只要有机会，她就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到希望覆灭之际...
跟随程吉安回到飞舟旁，程吉安直接找到大长老，跟他说明自己的想法。
“你是说，你能感受到霜落寒山中寄宿着诡异的力量...”杜重光看着青年认真的神情，疑惑道。
程吉安点头，他不准备把楚幼薇供出去，他担心这样会给她惹来非议。
那股诡异的力量也确实是他自己感受到的，九霄雷体无比敏锐，能够察觉到那些带着恶念的力量。
因此，他如实向杜重光汇报。
“可是，这些消失的村民怎么办？”杜重光长叹一声，他又何尝愿意让宗门弟子们深入险境？
可正阳剑宗平日受到平民百姓的供奉，就理应庇佑他们，帮他们解决那些凡人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事关宗门的威信与声望。
“大长老，先安排村民撤离吧，咱们留下来再观察观察，等宗门后续的支援来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好吧，按你说得办。”杜重光点头，吩咐众弟子将村民们带到飞舟上安顿下去，他们则在空无一人的王家村驻扎下来。
夜幕给幽静的雪村蒙上一层阴翳，同袍们升起一簇篝火，围成一团。
程吉安和楚幼薇坐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有说有笑、斗志昂扬。
他们还没察觉到情况的不乐观，那些年轻人说不定还在幻想着凯旋回归后，同门的赞许和宗门的奖赏...
而程吉安却能从楚幼薇的只言片语中察觉，他们这次面对的可能不是单纯的危机...甚至可能是生死存亡...
他正望着猩红的篝火目光出神时，突然有个清清凉凉的小东西塞到自己掌中。
程吉安无意识的抿了下唇角，他知道，那是少女的小手。
扭头看向她的侧颜，如剥了壳的水煮蛋一般的脸颊，在篝火下隐隐泛红。程吉安尝过无数次了，却依旧认为，她的脸蛋应该是奶香味的。
篝火曳曳，落雪摇摇。
少女转眸看向他，映着火光的眸子分外认真：“程吉安，你害怕死亡吗？”
这话一问出口，她就知道是问多余了。
若他怕死，怎会在寒潭之前毫不犹豫的纵身而下？
他早已用行动回答过了...
眼前的青年显然愣了一下，他笑了：“怕呀。”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现在发愣的反倒是她了。
“那...那你当时为何要...殉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时的心绪，只能说出这个，只流传在传闻中的词。
程吉安看着她目光认真、刨根问底的模样，垂下眸子，回忆起当时的心绪：
“我没想殉情，只是那漆黑幽深的水面让我见不到你...”
“我只想找到你，没想别的。”
“是吗...”她的眸子又湿了，火光模糊成一团摇曳的光斑。
对呀，根本不需要想这么多，他消失了就去追寻，不管是迷失在黑夜还是坠入深渊，不管是循着足迹还是杳无音讯，只要她坚持，就有一线机会的对吧...
她明白了，他从未想过让这段情轰轰烈烈，流传成说，他从来都只想着不负一人，不留遗憾...
那如果，此刻世界再度毁灭，他会遗憾吗？
楚幼薇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会遗憾，非常的遗憾...因为她还没为心爱的人穿上嫁衣呢...
“程吉安...”
青年目光本看着雪，却被她一声轻轻的呼唤给引了回来。
远处篝火剩下青烟，村落睡在雪地里。
他看见，今夜有很近的月亮。
世界寂静，如她欲语还羞的唇。
终于，风雪声大作，她急切道：“程吉安，你愿不愿意娶我？”
在陌生的村落，在洋洋洒洒的风雪中，说不定已经上演过一次这样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