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世界赋予了李昊力量。
他的意识骤然前所未有地清醒,身体迅速作出反应,几乎没有任何停滞,他猛地转身,一脚踏进天台的门内,手臂随即用力一甩,将那扇铁门狠狠关上!
砰!(震荡感)
金属门闭合的一瞬间,门闩落入卡槽,整个过程毫无回声,连门框震动的颤音都被剥夺,世界已被抽空了声音的概念,只留下视觉和触感的冷酷现实。
李昊没有丝毫停留,他的脚步在楼梯间爆发出极限速度,身体如同一枚脱离轨道的陨石,沿着狭窄的楼梯一路狂奔,楼道中的空气冷冽而凝滞,墙壁上斑驳的漆面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死寂的光泽,每一级阶梯都在飞速向后退去。
但诡异的是,他没有感觉到那怪物的动静。
没有门被撞撞击的冲击震荡感从脚下的地面上传来,也没有任何追逐的回响从空气中传来。
什么都没有。
这不意味着安全,反而让李昊的焦虑攀升到了极点——那怪物并没有选择撞门,而是以一种更难以预测的方式行动。
他的脖子……他的头颅……
会不会在下一秒,就从某个楼梯口探出?会不会在某个窗户的黑暗缝隙中,猛然出现?
李昊的瞳孔收缩,双腿迈出的速度更快了几分,他的手指紧握刀柄,掌心渗出冷汗,却丝毫不敢停下!
他呼吸越来越急促,脚步在楼梯间回响,但每一步都如同踏入了无尽的轮回。
他从六楼奔到二楼,迅速而坚定,然而当他再度回头时,目光所及的楼梯口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景象,仿佛时间的车轮在这一瞬间彻底卡住,停滞不前。他猛然意识到——他已经回到了起点。
从六楼到二楼,他的每一步,都在重复。
楼道里依然弥漫着那股陈旧的霉味,墙壁上斑驳的油漆未曾改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静默,连风也不曾吹动过一丝尘埃。李昊目光触及的每一处,都是他刚刚经过的地方,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世界已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禁锢在这段狭小的空间里,无法逃脱。
他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而是继续向下狂奔,再次从六楼冲到二楼——
还是六楼。
还是二楼。
没有出口,没有转机,没有终点。
这条楼梯,成了无形的牢笼,将他囚禁其中。
他的每一个努力,似乎都只是加速了自己陷入更深的无尽循环中。
李昊心中涌起一种几乎无法言喻的紧迫感,脑海中传来一阵阵模糊的嘶吼,仿佛某种极为庞大的恐惧正在吞噬着他的一切理智。
这不对劲。
这一切都是假的!
他忽然停下脚步,站在二楼的楼道口,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熟悉的楼梯,心脏猛烈跳动。
他试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空气中弥漫的死寂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下方的楼梯口,突如其来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极高的男子,他的身形异乎寻常地高大,几乎将整个楼道填满。
他的头颅,巨大而畸形,几乎顶住了楼道的天花板,面容扭曲,怪异得无法用任何常规的标准来衡量。
尖牙外露,大嘴张开如深渊,似乎随时准备吞噬一切。
最令人震惊的是他那极其诡异的动作——他在楼梯上,旋转着、转着圈前进,如同一名舞者在进行着一个不属于人类的舞蹈。
每一次转动,他那巨大的头颅就像是无数颗怪异星辰般疯狂扭动,发出一种压迫感极强的视觉冲击。
他的动作流畅而不失机械感,每一步旋转,楼道的空气似乎也随之扭曲,整个人形如漩涡中的怪物,逐渐逼近李昊。
李昊的双眼瞬间瞪大,心中涌起一阵无法言喻的恐惧和压迫感,但他没有时间停顿,只有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他——
逃跑!
逃跑!
他不再犹豫,猛地一转身,双腿猛力蹬开楼梯,开始飞速往上跑。
没有回头,没有停顿,脑海中只剩下奔跑的本能。
他的动作不再考虑任何的策略,仅仅是那股逃离的恐惧驱使着他,让他像是一个被束缚了脚步的野兽,冲破一切束缚,疯狂地向上攀登。
每一步的攀爬,都是对未知恐惧的无声抵抗,每一次急促的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都被迅速吞没,无人听见,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震动与力量。
而在他身后,那怪物似乎也加快了转动的速度,那头畸形的巨头在漆黑的楼道中如同死神的阴影,随时都可能将他吞噬。
李昊狂奔着,踏步跃上台阶,楼道狭窄而压抑,他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虚无之中,焦躁而仓促。
然而,就在他即将迈向下一层楼梯的刹那——
那怪物,突然出现在了上方。
李昊险些撞上对方,他的脚步生生止住,双腿猛然一僵,强行扭身向后退去。
他抬头,看见那怪物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弯下身,几乎贴在他面前,巨大的畸形头颅缓缓低垂,尖牙森然的大嘴微微裂开,似乎带着某种不怀好意的弧度。
那是在笑。
不,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笑容了,而是一种扭曲的表达,像是一个模仿人类情绪的怪异存在,在尝试着演绎某种根本不属于它的“欢乐”。
它的嘴角一寸寸地裂开,唇肉拉扯,尖锐的獠牙映着昏暗的光线,宛如即将绽放的噩梦之花。
李昊的脊背顿时绷紧,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逼入死角。
他迅速转身,想要向下撤退,但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
那怪物,又出现在了下面的楼梯口。
他的动作骤然停滞,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上方的怪物——消失了。
因为他完全感应不到那怪物从上方传来的任何震动,所以怪物应该只有一个。
李昊的呼吸急促,瞳孔微缩。
他被彻底困住了——无论上还是下,那怪物都在那里,永远在那里。
它的笑容仍在继续,裂开的嘴角越发夸张,那森白的尖牙暴露在光影交错的楼道之中。
它旋转着,一圈一圈地舞动,每一次转身,嘴巴都裂得更开,笑容愈发畸形,如同某种正在不断雕琢自身的怪异艺术品。
笑容越来越大,裂口越来越深,牙齿闪烁着冰冷的光,仿佛整个世界的重心都被吸入这张疯狂绽放的巨口之中——
李昊,已经无路可退。
怪物旋转着,一圈一圈地逼近,狭窄的楼道成了它舞蹈的舞台,每一次旋转,都让那裂开的巨口离李昊更近一步。
李昊甚至能清楚地看见,那件脏兮兮的芭蕾舞裙在翻动间露出的黑色霉斑,仿佛腐烂的皮肤,渗透出污秽的气息。
裙摆随着怪物的旋转微微飘起,破损的蕾丝边如同撕裂的伤口,它的脚步轻盈却诡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不存在的音乐之上。
李昊的呼吸加快,他的神经已经濒临崩溃,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正在被吞没,被入侵,被……污染。
——视觉污染是吧?所以,我不看不就行了?
这个念头在李昊脑海中炸裂,如同火星落入枯草,燃起一片疯狂的烈焰。
他的手指收紧,指关节发白,掌心中那柄带着血迹的刀刃微微颤抖,却没有一丝犹豫。
在这狭窄的楼梯间,怪物旋转的身影扭曲着现实,每一圈都拉近与他的距离,每一次裙摆的翻飞都像是在迎接某种可怖的仪式。
无法逃脱。无法抗衡。无法理解。
那么,就让它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吧。
李昊猛地挥刀!
噗嗤——!
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切入眼球,钝痛与撕裂感如狂暴的雷霆在神经中炸裂,剧痛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滚烫的血液喷溅而出,沿着他的面颊蜿蜒流下,温热而粘稠,模糊了脸庞,浸湿了衣领,滴落在冰冷的楼梯台阶上,汇聚成一滩深色的液体,缓缓渗入裂隙之中。
世界,瞬间陷入黑暗。
黑暗之中,所有的恐怖都被剥夺了存在的意义。
没有光,也没有影,没有那张裂得几乎占满整张脸的嘴,没有那旋转的身影,没有那双永远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一切都消失了,唯有黑暗,还忠诚地拥抱着他。
李昊心中升起某种明悟。
黑暗,才是我唯一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