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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封了阴山,李俊算是没了后顾之忧。

李俊把人派出去:腊月初八,镇北营请武川的百姓吃饺子,羊肉馅的饺子!

李俊自抢了契丹骑兵大营,如今算是财大气粗的很。果然这钱是英雄胆,一言不合拿钱砸就完了!

经过镇北营众将的筹措,堡寨内的物资,就是有一千人敞开吃,也足够坚持到来年三月。届时,只要这堡寨不被契丹大军攻破,丰州营也必然会派人北上接应。

有朔方军的主力在此,任你契丹八部联军前来,也管保叫你有去无回!

武川百姓对堡寨助力极大,李俊认为很有必要回馈百姓的爱戴。

这场大雪过后,骑兵队活动能力也被限制住了,李俊虽然至今对契丹遥辇部本部大队人马的踪迹一无所知,但腊八节乃是北方百姓珍视的重要节日,李俊有心也让骑兵们歇一歇。

腊八节当天,与民同乐,全军堡寨内欢庆一天!

腊八一早,百姓们扶家携口地来到堡寨。李俊携众将士出堡寨对百姓们列队相迎。

百姓们自是对堡寨熟悉了,女人们一进堡寨就冲进伙房,把伙夫、辅兵们都撵了出去,让他们只管去和众将士歇息。

孩童们对堡寨的好奇心不减,将士们好些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大小孩和小孩孩不多时就混在了一起。有人起个头,寨墙上下和内外,百八十人竟打开了雪仗。

李俊有心想在堡寨中央的空地处堆个大雪人,他连名字都想好了:白雪公主!可是无奈动手能力不太行,最后在将士们帮助下,勉强堆了个大胖傻子出来。

李俊盯着这大胖雪人看了半天,一拍脑袋,找了三块木炭、一根萝卜和两节树枝出来,两块木炭装做眼睛,一块木炭装做嘴巴,一根萝卜点做鼻子,最后把两节树枝插在雪人身上算是胳膊。

就这么一个做工粗糙的大雪人,如今也成了稀罕货,每个小朋友都要围着雪人转上好半天。

李俊招待乡老和年长的百姓进中军营房说话,给大伙都把热乎乎的奶茶备上。

大伙边喝奶茶边聊天,都说瑞雪兆丰年,这一场大雪下来,来年的农田和草场必然大丰收。

在草原生活过的人都知道,草原上的草势好坏,和夏天的雨水没有太大的关系,主要和冬天的降雪有关。

草原上少有成片的树林,对雨水的吸收和涵养比较差。草势好坏主要看春天抽芽时的状态,对夏天的雨水要求不高。假如草势好而夏天的雨水特别多,有坡有沟的地方可能会形成洪水。而假如春天草势不好而夏天的雨水特别多,反而会因为有荒土裸露造成水土流失。

所以,只要冬天有足量的降雪覆盖大地,随着天气的逐渐升温,雪水会慢慢地浸润土地和草根,那来年开春,草势必然喜人。

中军营房里聊得热火朝天,屋外的孩童玩儿得不亦乐乎,而伙房里的气氛更是热闹非凡。这是一个注定会给所有人留下深刻记忆的一天。

“吃饺子!趁热吃饺子啦!”

伙房里的大姐冲出来招呼大伙吃饭,老人小孩士兵十几个人挤在一张大桌上,全都盼着咬上一口热气腾腾的羊肉馅饺子。

李俊有心给俘虏回来的契丹人也都吃一些饺子,但是考虑再三,觉得面粉和羊肉实在珍贵,便委托妇人们加工些低配版的水饺出来,面粉都用最差的黑面和糙面,肉馅也是多掺杂菜叶子和羊油,别的食材都不舍得多用,只让多放盐巴就行。

无论是被严密看守的契丹骑兵俘虏,还是多加提防的民夫徭役,亦或是小心收容的异族奴隶,通通吃的是这种低配版羊肉水饺。

李俊本来的想法也很简单,既然是过节了,好歹去看望一下这些俘虏们,说几句漂亮话,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无论是骑兵俘虏还是民夫和奴隶,一个个围在装满水饺的大盆边上,哭了个稀里哗啦。

见李俊来探望他们,全都趴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口里用含糊不清的汉话喊道:“感谢李少将军大恩大德,感谢李少将军大恩大德!”

李俊心里有愧,怎奈这人一旦穷惯了,在自己家人兄弟身上怎么花钱都乐意。可若是给外人花钱?抱歉,臣妾做不到啊!

李俊看这些大男人一个个哭得死去活来,挠了挠头,算了,等大年三十晚上给弟兄们煮羊肉的时候,好歹给这些人煮些羊杂汤算了。

热闹的一天在孩童们依依不舍的告别中结束,李俊站在堡寨城墙上,看着远去老百姓的背影,感受到了浓浓的军民鱼水情。

这种感情,没当过兵的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那是战士心底最深处的一缕温情,是军人内心不可触碰的一枚逆鳞。

腊月初十,晌午刚过,骑兵队派出的探子回报,在距离武川镇东北三十余里的地方,出现了契丹人骑兵斥候的踪迹。

来了。

李俊召集所有将领议事,当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大伙全都明白了:契丹遥辇部本部大队人马,就要到武川了!

当断则断。

李俊向薛海涯下令,骑兵队派出大队骑兵,遮蔽堡寨以东三十里,如遇契丹骑兵,一律绞杀,两天之内,绝不允许有一条漏网之鱼,接近堡寨!

另外派出小股骑兵斥候五十里,探寻契丹遥辇部本部大队人马踪迹,如遇契丹骑兵纠缠,不可恋战,保存实力要紧。

李俊继续向雷子和白展瑞下令,刀牌队和中军两路大军,即刻调集堡寨内俘虏来的民夫徭役和奴隶队伍,利用拆卸下来的原契丹骑兵前锋大营的材料,在堡寨的后方,沿着前朝堡寨的遗迹,在两天内搭建出一个可容纳两千人居住的营帐。

李俊特别强调,该营帐里的帐篷,一定要使用镇北营出行的制式帐篷,决不能为省事儿把契丹骑兵大营的帐篷用上。

李俊向虎子下令,带领一半的后军步战队出动,在堡寨周边收集各类动物粪便,多多益善。

然后,再去阴山里砍伐易燃的枯树和粗壮的树枝,在新建大营的各处支起篝火和碳盆,把动物粪便和枯树枝干烘干备用。

最后,把镇北营出征携带的四面大旗拿出来,两面镇北字样的大旗插在堡寨高处,两面朔方字样的大旗插在新建大营的两角。

大家都明白,契丹一个前锋大营就有千人左右的骑兵,而后续的本部大军,人马岂止数千?

五百人的镇北营出征,就调动了丰州老兵和民夫徭役数十人,还不算堡寨内的四十多人的守寨老兵和数十人辅兵杂役。

前次交锋,从契丹的先锋大营就俘虏回来数百人的民夫和奴隶。那么可想而知,极有可能是阖族而动的

遥辇部本部大队,其军队加上部落民众,人数何止数万?

根据李俊的了解,突厥和契丹都是草原大族,其大型部落的规模往往都要超过十万众。而遥辇部位列契丹八大部族之列,整个部落族人的人数,极有可能会超过十万。

对草原部落民众而言,和平时期就是放牧和打猎为生的普通牧民,一旦发生战争,男女老幼齐上阵,整个部落摇身一变就是全民皆兵。

来日一旦契丹人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任何一个稍有军事素养的将领,一眼就能判断出堡寨内充其量驻扎一两千的人马。

为今之计,只能是打肿脸充胖子,就地从契丹骑兵前锋大营取材,营造一个高仿的外围大营出来,再升起篝火和炊烟,把朔方两字的大军旗立起来,届时再派些人手进去,装做营内有驻军活动,拉大旗做虎皮,对外号称有五千大军压寨,好让契丹人掂量掂量,要不要和朔方军结下一场不死不休的灭族大仇!

骑兵前锋遮蔽三十里,两天内不放一个契丹探子进来,这个掩人耳目的计划才能成功。

众将领命,各自带人出营。

张振海请缨,愿做为骑兵斥候的首领出战。

李俊见薛海涯并无异议,应允张振海出兵。

张振海领命而行,点了三个伙的队伍,带上足够两天食用的面饼和肉干,第一个冲出了堡寨。

李俊站在堡寨墙上,看着一战而重获新生的张振海,感慨万千。

穿上了保暖衣物的奴隶,此时做工最是出力。

这些奴隶每逢见到校尉,都要弯着腰低着头靠近李俊,趴在地上给他磕几个响头,有的甚至抱住李俊的靴子,吟唱感恩的颂歌。

战争,总是摧毁着一切,又缔造了一切……

夜色快要黑了,任契丹骑兵有何等高超的技艺,也不能在深夜摸过来。李俊派出去人手,让薛海涯和张振海领兵回营,来日再行出战。

快到亥时的时候,薛海涯才带兵回了堡寨。

李俊上前迎接众将士,薛海涯说,三十里附近并无遭遇大队的契丹骑兵,偶尔见一两小队的契丹骑兵出没,镇北营骑兵队便毫不犹豫的出击。但契丹骑兵远远见着了镇北营骑兵,早早便遁走了,并没有靠近纠缠的意思。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张振海也带着三伙队伍回来了。

张振海回报,他们前出至五十里左右的时候,每个伙的弟兄都对上了契丹骑兵。契丹骑兵的人数远多于张振海的三伙小队人马,但是对方的行为很是克制,每回对在一起,都只是用弓箭跟张振海他们周旋,并没有上来厮杀的意思。

李俊安顿众骑兵尽早歇下,明日还要继续查探。

跟随李俊从丰州来的民夫徭役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有赵大哥和丰州营押运队的老兵指挥调度,加上契丹人的奴隶也都非常卖力,堡寨后面仿真大营修建的速度,要比李俊预想中的速度略快一些。毕竟,支起来帐篷,和帐篷里住人,两者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

次日一早,天还微微亮的时候,薛海涯和张振海,继续带领骑兵队出寨了。

经过上次一战,镇北营新军算是都已经从战阵中历练了出来,手上大多也算是见了血,将士们已不负朔方军人的名声。

但是,上一战虽然打杀了敌军一百多人,但镇北营也折损近百人,战损比可谓惨不忍睹。

一战下来,李俊手上可用的骑兵已经不足一百五十人,几个步军方阵也只剩下三百二十多人。

李俊思来想去,无论如何不能在堡寨与契丹大军接触。

堡寨作为武川镇的压舱之石,事关朔方军阴山北地的立足,更攸关武川周边百姓的生死。

丰州府衙的三位大人,当初之所以没派程伯潜带兵出征,就是怕与契丹大部落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

而李俊帅镇北营出征,已然在前些天打出了朔方军的威风。后面还是要想想办法,务必把契丹人给稳住。不然,如若局势继续恶化下去,特别是让堡寨孤立无援地摆在契丹大军面前,真要是契丹人一时杀心大起,堡寨内区区数百守寨兵马的底牌可是藏不住的。

两军对垒,一旦一方的底牌被早早揭开,那么后面无论是再想文争或是武斗,弱势的一方都会陷入绝对的被动之中。

时值中午,虎子带着赵大哥等人来见李俊,表示新营已经搭建完毕,请校尉亲自出寨查验。

李俊走进新建的大营,把营地修建中的一些问题给众人指了出来,虎子和赵大哥立刻找人,在现场第一时间内将所有问题一一查漏补缺。

虎子找了个合适的时机,跟李俊私下建言,说契丹人带来的二百七十多名奴隶都可为我所用,而剩下七十多个随契丹大军的民夫和徭役,大体上也都是良善之民。

李俊对虎子的建言深表欣慰,这些弟兄们在战争中快速成长,到如今都想着为镇北营的发展操心了。

李俊等人刚回堡寨,就看到远处出现了一队骑兵,快速向堡寨靠近。

待近处一看,是张振海带出去的前锋斥候。

李俊的猜测得到确认:契丹大军,终于现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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