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夫妻俩一同用过了午膳,然后便一同往皇城去,程堰去了兵部,秦宜真则是进了宫,去了程太后身边候着。
她来的时候,程太后正在召见几位臣子议事,她被一位嬷嬷引到了偏殿等候。
今日的偏殿,御膳房那边又送来了许多吃食。
秦宜真就着茶水,拿了一块小酥饼吃着,竖起耳朵听大殿里的声音。
待大臣都离开了,她才进了上书房。
“拜见母后。”
“嗯,起来吧。”程太后眼睛也不抬一下,手中御笔在奏折上打了一个叉,然后丢到一边去,“本宫乏了,给本宫念吧。”
“是。”秦宜真上前去,站在程太后身边,快速地按照昨日的法子将新的奏折分放好,然后取了一本展开念。
“御史台察院监察御史李晋安叩拜圣恩,臣奉圣命巡查各地,今行至澜州之西,见有匪徒作乱,百姓受其所害,危在旦夕......”
御史台监察御史,正六品官员。
在秦都的诸多官员之中,品级委实不高,但此官职却也尤其特殊,他们并不时常呆在秦都之中,而是领着圣令,去往各地巡查。
查官吏善恶,查户籍,查赋税,查农耕,查库存,是否有盗匪,世家官员豪族可曾压迫百姓,百姓可有冤屈,再或是遇见什么贤能之人,也可举荐给朝廷。
官不大,事挺多的,也是真的辛苦,很多时候,自己都要在生死危机上走一遭。
他们有一个比监察御史更如雷贯耳的名字——钦差大臣。
程太后讲究实能,自她掌权之后,也尤其喜欢用这监察御史出来的臣子。
“可要出兵?”程太后突然问。
秦宜真‘啊’了一声,后知后觉才知这是问自己,她点头道:“出兵自然是要出兵的,既是有匪徒作乱,害得百姓不得安生,该杀。”
“只是这此地与南齐交界,贸然出兵却也不妥,需得小心谨慎一些,若不然南齐以为我朝滋扰生事,生出祸端来就不好了。”
也不是东秦怕了南齐,而是这仗打起来是要死人的,若是能不打,自然是不打为好。
秦宜真说到这里,小心地看了程太后一眼:“母后,儿臣说的可对?”
“倒是周全。”程太后点头,“你这性子,胆子不大,但也小心谨慎,走一步看多步,也挺好的。”
谨慎的性子比鲁莽的好,但也有些瞻前顾后,若是她再有一些胆量和本事,那该是多好。
“那你以为朝廷如何出兵?是朝廷派遣人过去,还是在别地调遣,再或是下令命澜州出兵?”
这种事情问她?
秦宜真心中有些忐忑,觉得血脉之中的血液都在乱窜,手心背脊都出了一身汗。
良久,她握紧了袖口,提议道:“儿臣觉得可从在澜州隔壁雷州调兵,朝中则是派人督促监察就是了。”
“哦?这又如何说?”
“李御史言说澜州之西有匪徒,若是人少,他直接请求州府大人出兵相助就是了,何需再请朝廷出兵。
若是匪徒多了,那便有两个可能。
一来,澜州那边打不过,二来,可能其中有什么牵扯,澜州的军队不可信了,这才上书要朝堂出兵。”
“但秦都离澜州路途遥远,派遣军队过去费时费力,还不如在周边调兵,再则朝廷派人下去,一是督察,二是若是与南齐那边有什么冲突,也可以尽快解决。”
秦宜真绞尽脑汁也就想到这些,问程太后:“母后,可有不妥?”
“那你以为,谁人去合适?”程太后又问她。
“这......”秦宜真想了又想,实在是答不上来,“儿臣愚钝,对朝中的官员皆不了解,确实不知谁人合适。”
这可是最关键的人,万万不能安排错了。
程太后想了想问她:“你觉得谢湛如何?”
“谢湛?”秦宜真眨眼,“儿臣记得这位谢公子不曾入仕。”
“这不过是小事,若是真是有能之人,抬举他一二又何妨。”程太后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觉得谢湛可否担得起此事?”
秦宜真有些犹豫,她想了想道:“儿臣对这位谢公子的了解不多,如今外面的人虽然将他吹捧得宛若神仙下凡,但内里多少本事难说。”
“你的意思是,担心这谢湛就是个徒有其表的绣花枕头?”
“这话儿臣可没说。”秦宜真不背这乱丢过来的锅,“本事谢公子肯定是有的,只是能不能担得起,还需得母后慧眼。”
程太后‘呵’了一声,一脸嫌弃:“你们姓秦的都是一样的讨人厌,当初本宫问你父皇,将江山社稷交托给本宫,本宫若是贪恋权势,夺了你们这秦家的江山,他又当如何?”
秦宜真闻言有些好奇:“那父皇是怎么说的?”
程太后冷笑:“你父皇说啊,就看本宫有多少良心了。”
“良心,真的是要笑死本宫了,本宫长这么大,就没有过良心这种东西。”
秦宜真小心地瞅了她一眼,心道,您看看您,您这太后做了多久了,怎么就不真的做个女帝呢?
秦宜真心里吐槽,嘴上却一句都不敢说。
程太后继续道:“谢家嫡长孙,本事自然是有的,名声也极佳,再加上如今谢渠出了事,谢家正忙着表忠心,定然会尽心尽力,让他去也妥当。”
而且谢湛离开秦都一段时间也好,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程堰与秦宜真估计孩子都要有了。
秦宜真点头:“那就让他去。”
“此事就这么定了。”程太后直接拍板决定。
就这么定了?
秦宜真都懵了,她道:“母后,咱们就说两句,这就把事情决定了?这可是大事,不找几位大臣商议一二再决定?”
“你怕什么。”程太后冷扫了她一眼,“你怕这些想法是你想出来的,若是出了差错,你心中难安?”
秦宜真使劲点头,可不是嘛,她心中难安。
程太后继续道:“你以为本宫在与你开玩笑吗?从现在起,你要做你的长公主平西侯夫人,每出口的一个决定,都要深思。”
“既然觉得自己有道理,本宫也觉得可行,那就放手去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