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打开手电筒,灯光在不断晃动,胳膊止不住地发颤,谁也不敢想屋里头会发生什么事!
“我警告你,但凡我女儿出一点事,绝对要把里面的那个畜生处置死!”
何民众指着农妇的鼻头,咬牙切齿地警告。
可白辛巧敢说什么?明明是老裴家受了欺辱!而后农妇用力拍打起木门。
“儿啊,你可千万不敢胡来,过不到一块就算了,咱家刚刚承包了地,眼瞅着日子越来越好,可千万不能把家给毁了......啊呜......啊呜呜......”
白辛巧佝偻着身子,依靠着木门嚎啕大哭起来,一旁的小妹也在跟着抽泣。
倒是老裴,板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瞪着何民众。
“姓何的,你要是敢在朝着我妈吼叫,老子就打死何麦这个贱货!”
裴寂昌大吼,随即传来何麦痛苦的哀嚎。
“啊.....啊......别打别打......”女人的叫声极其凄惨。
何民众当下腿都吓软了,要不是扶住身旁的村支书,就要一头栽到地上。
“走走走,领导,我们赶紧去叫人,那啥,老裴啊,你家也别傻站着,想办法先让你儿把门打开。”
随之许松绳扶着何民众匆匆离去,要是继续杵在门口,指不定裴寂昌会做出什么傻事,没准真能闹出人命。
“这家人就是这么欺负我闺女的......实在太可恶了,太可恶......这个婚必须得离,不能把我闺女留在这里......”
何民众的身子还在发颤,明显被吓到了,他都不敢想女儿的处境。
村支书不吭气,阴沉着脸,步伐越来越快......
这时在院子里,老妇人还在哀嚎着,但是裴寂昌声音温和下来。
“爹,妈,你们不用在门口守着,儿不会让这个家塌的,回屋睡觉吧,我跟何麦聊几句话。”
突然,裴寂昌打开房门,探出半截身子,昏暗的光线下,男人露出一抹笑容。
“儿啊,你让何麦出来,咱把婚离了,闹成这样真的没法过了,你得往开想呀。”
白辛巧连忙拉住她儿的胳膊。
“妈,这个婚是要离,但咱老裴家可不能被这么欺负,必须要让何家给个说法。放心,我就是跟何麦谈这些事,心平气和地谈,你们掺和进来,反而麻烦。”
裴寂昌轻拍着农妇的肩头,男人不急不躁,给人一种非常心安的感觉。
家里的三口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裴寂昌,一口气说这么多,而且听着还挺有道理,比他原来一天说的话都要多吧。
“儿啊......你你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白辛巧还是担心。
“好了,快回屋休息吧。”
裴寂昌把农妇往前推去。
“回屋。”
裴硬石重重说了一句,随之拽着白辛巧和裴寂红大步走了,他虽然话不多,但是明事理,毕竟是两口子之间的事,得让他们先谈。
“咔啦”一声,裴寂昌把门关上,院子里终于清净,风似乎大了。
屋里......
裴寂昌坐在炕头,何麦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弯腰低着头,缩站在一边。
男人端详着女人。
这个女人倒是真长得水灵,五官很立体,是那种大大方方的美。主要皮肤太白了,一看就不是村里人,是享福的命,与坪头村水土不服,好像干裂的土地上,长出一朵栀子花,就是这种既视感。
“婚肯定离不了,你家现在发达了,我老丈人刚刚当上大领导,以后肯定越来越有钱,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跟你断了关系。”
裴寂昌嘴角溢出一抹讥笑,倒像是一个地痞无赖,哪是为人实诚的贫农。
恶人还得恶人磨!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何麦抬起头,一双眼睛变得含情脉脉,这个女人很聪明,想要利用裴寂昌的善良,于是又苦苦哀求:
“看在我们一起活过的份上,寂昌,好不好,你就放过我吧。”
“哈哈哈,你想得美,昂,嘴巴一张一合,你去过好日子,让我在村里穷着,咋这么会盘算。”
裴寂昌拍着大腿,仰头大笑。
“我给你磕头行不行,只要你同意离婚,我家给你补偿。”何麦又急着说。
“补偿......”
裴寂昌拉长声音,“也行,给我在城里买套住房,在给我安排一份工作,我就同意离婚。”
“这怎么可能!”何麦不由往前迈了一步,神色激动起来,“我家哪有钱给你买房,再说一份工作多难啊,我爸没有这个能力。”
注解:这时乡镇企业还未发展,所指的工作就是国企的正式工。
“那这个婚就离不了。”
裴寂昌伸了伸懒腰。
“你究竟怎么才能放过我!”何麦不禁烦躁大吼。
“啪!”
裴寂昌反手一记耳光,动作格外顺畅,何麦捂着脸往后退了好几步,对男人的畏惧感再次涌现。
“我发现你是真的贱!一个女人怎么可以贱到这种地步!结婚的这两年,你吃了我家多少粮,我爹妈都舍不得吃一个鸡蛋,全给了你,好让你补充营养专心高考。
妈的,现在放这种屁,还放过你,好像我家把你怎么样了,你要是跟老子这样胡搅蛮缠,那就对命,你家也别想好过!”
说着,裴寂昌火气又噌噌冒起,一把揪住何麦的领口。
“啊......不要打我了......我做错了,我对不起裴家,更对不起你......”
何麦抬手挡住脸,怯懦地哀求。
“呵呵,有这话老子才愿意跟你谈。”
裴寂昌冷笑一声,松开了何麦的领口,接下来的举动变得很怪异,竟然轻轻地摸着何麦的肩膀。
煤油灯下,两人的影子在纸窗户上重合,像是抱住了,宛如恩爱的夫妻。
“去,给你男人烧热水去,给我洗脚!”
裴寂昌故意用这些亲昵的词汇,以此来折磨何麦。
“啊?”
何麦愣住了。
“耳聋了!?不知道伺候你的男人!”裴寂昌抬脚,佯装要去踹何麦,吓得女人连忙跑开。
“别再让老子说第二遍。”
裴寂昌大声警告一句后,四仰八叉地躺在了炕上,折腾了一天,感到身心疲惫。
何麦提心吊胆地站在那里,低头死死盯着分箱把手,刚才男人的话,让她感到被侮辱。
自己堂堂一个大学生,竟然要给一个农户洗脚!?
“哼唧......”
裴寂昌翻了个身,炕那边稍微有点动静,吓得何麦连忙蹲在风箱边,开始点柴烧水。
很快,女人便开始卖力地推动风箱,“咯吱咯吱......”声音格外有旋律......
裴寂昌始终闭着眼,他在思虑今后的路。
这一年,华夏社会的剧烈变革已经变得势不可挡,如同浩浩荡荡的洪流,又有谁在窥探着潮头之上的风光无限?
曾经伺候过的那些大领导,现在还是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吧?这种感觉太奇妙了。不过也好,做过太多危险的事,一切可以重头再来,不必让自己处在夹缝中生存。
当然要风光无限!
至于何家,我不确定以后的路,能否在这个陌生的年代发财,那就必须狠狠咬一口,婚可没那么好离的!
所谓的心胸宽广,不过是懦弱的借口......
“水烧好了。”
何麦的声音打断了裴寂昌的思绪,女人端着盆,站在男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