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臣……臣只是感于楚国暴虐,义愤填膺罢了!”陈旭感觉自己后背冷汗直冒,他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用力过猛了。
嬴政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他,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陈旭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郎中此言差矣。” 说话的是右丞相王绾,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征伐之事,当以护佑百姓为先,岂能轻易言‘暴戾’二字?” 王绾语气虽淡,但话语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大人教训的是,只是……”陈旭本想搬出“以暴制暴”的理论,可话到嘴边,却又想起自己对秦朝的历史了解有限,万一说错了楚王的暴行,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灵机一动,决定将错就错,索性装出一副对楚国恨之入骨的模样,咬牙切齿地说道:“王大人有所不知,下官与那楚国,可是有着血海深仇啊!”
“哦?血海深仇?” 一直沉默不语的蒙武突然开口,瓮声瓮气地问道,“不知陈郎中与那楚国,有何血海深仇啊?”
陈旭心头一跳,暗道一声不好。
他只顾着给自己找借口,却忘了蒙武常年驻守边境,对楚国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额头上冷汗直冒。
“陈郎中该不会是……记错了吧?” 蒙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戏谑。
陈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陈旭进退维谷,恨不得自己此刻不在此地,可偏偏嬴政饶有兴致地开了口:“陈爱卿,你且说说,伐楚,究竟需要多少兵马?”
王绾见状,向陈旭投来警告的一瞥,那眼神仿佛在说:年轻人,莫要自误!
陈旭心中叫苦不迭,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回禀陛下,臣以为……伐楚,非六十万大军不可!”
“六十万?!”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哗然,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嬴政,也不禁微微动容。
王绾更是眉头紧锁,沉声说道:“陈郎中,你可知六十万大军意味着什么?你可知粮草辎重需要多少?你可知多少百姓要为此流离失所?”
李斯也站出来附和道:“王大人所言极是,楚国虽强,但近年来国力日衰,我大秦锐不可当,二十万大军足以平定楚国,何须劳师动众,兴师六十万?”
陈旭被这番话问得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自己知道历史进程,知道二十万大军必败无疑吧?
他眼珠一转,索性心一横,说道:“王大人,李大人,你们都是朝中重臣,自然心系百姓,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因为兵力不足而战败,那又将有多少秦国将士白白送死?!”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大殿中回荡,久久不散……
蒙武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面带不悦之色,沉声劝道:“陈郎中,言辞激烈自伤其身,此处乃朝堂重地,不可妄言。”他此刻的面容仿佛蒙着一层阴霾,使得大殿的气氛更加凝重。
陈旭压抑着心中的不安,正要辩解,李斯已然站出,冷眉横扫,厉声呵斥:“陈郎中,你身为郎中,怎可如此无知妄言?六十万大军,那是一座城池的全部壮丁!你考虑过秦国百姓的苦难吗?”
紧接着,左丞相槐状亦站出,语气带着隐隐的不满:“更何况,六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从何处而来?难道要拖垮民生吗?这种提议未免太过轻率。”
陈旭见每个人都将矛头指向他,硬着头皮,决定背水一战,“王大人,李大人,左丞相,诸位大人,我所虑者,乃是因兵力不足而造成的全盘失败。楚地民坚难驯,非倾全力不可。若我们侥幸求省,可能将葬送数万将士的性命,这才是最痛心的结局。”
嬴政在龙椅上微微倾身,眸光如刃,“陈爱卿,你倒是有一副胆魄。似乎不惧我大秦的铁律,那你凭什么说服朕?”他的怒意已经隐忍不住,在他声音里清晰可闻。
众臣皆噤若寒蝉,额头渗汗,不敢再言,只见陈旭在这如潮压迫下,竟如松竹般挺然屹立,毫不避讳地迎向嬴政的怒火。
大殿内的紧张氛围到达临界点之时,嬴政突然沉吟,不再言语,威压瞬息间化为无声。
众臣屏息以待,而陈旭也目光灼灼,迎上他的眼神。
此刻,殿内仿佛静止,有一片无形的风暴在空气中涌动。
这种无声的对峙,预示着即将打破平衡的剧变。
然而,嬴政并未发出继续指责,陈旭也未再多言,只是齐齐隐忍,等待那一刻的来临。
正如黎明将至前的黑暗,一切潜流涌动,不知何时会突然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