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华美奢靡的闺房里。
窈窈担心地趴在床边,看见她睁开眼顿时开心不已:“公主殿下,你醒了呀!”
萧宝镜还沉浸在毛骨悚然的后怕里。
她只记得朝渊好好一个青年,突然就冲她张开了血盆大口!
他的嘴那么大,直接就含住了她的头!
说好的示爱呢?!
谁家好人的示爱方式,是含住女孩子的脑袋呀!
她操心去找萧潜告状的事,连忙坐起身问道:“咱们还在国师府吗?”
窈窈纠结:“不好说。”
萧宝镜挠挠头:“这有啥不好说的?”
她赤脚走到门前,一打开房门,顿时僵住。
房门外,正对着如山海般巨大的围屏床榻!
无论是桌椅茶盏还是珠帘宫灯,入目所及,一切东西看起来都是那么巍峨庞大!
萧宝镜懵了。
她伸手,门外却像是挡着一层看不见的透明罩子,无论她如何敲敲打打都出不去。
反复研究了半晌,她才发出鹅叫:“啊啊啊啊啊咱们这是被关进了画子里?!”
她记得在万寿台的时候,朝渊有一副长长的画卷,从外面可以看见画卷里的情形。
而现在她和窈窈被关进了另一幅画里,她们变成了画中人,她们出不去了!
萧宝镜急得团团转:“万寿台底下的同伴还在等我救他们出去呢,这可怎么办呀!”
再过三日就是中秋。
到时候整个万寿台彻底爆炸,别说精怪了,就连那些无辜的宫娥太监也得葬身火海,说不定还会连累附近看热闹的百姓!
大家活着多不容易呀,打拼那么多年,才在邺京拥有自己的房子和亲友,如果火势蔓延,房子和积蓄没了,又炸得缺胳膊少腿,这一辈子岂不是白干了!
窈窈的年纪停留在八岁,不太懂萧宝镜的这些担忧。
她在屋子里上蹿下跳逛来逛去:“这座绣楼真好看呀,公主殿下你快瞧,衣柜里面有好多漂亮裙子,还有好多金银首饰和胭脂水粉呀!”
萧宝镜没精打采。
她整个人贴在透明的罩子上,脸颊都被压扁了,惆怅地拖长音调:“不想看……”
朝渊晚上才回来。
他依旧戴着那张悲伤哭泣的彩绘狐狸面具,揣着手站在画子前:“宝宝。”
萧宝镜炸毛:“你别叫我宝宝!”
朝渊看了眼她的衣裙,伤心不满:“宝宝为何不穿我为你预备的新衣裳?”
萧宝镜张牙舞爪:“我要出去!你放我出去!”
朝渊忧伤地叹了口气:“宝宝可是嫌弃画中无趣?”
萧宝镜:“我说我要出去你听不懂吗?!我是在对牛弹琴吗?!”
她说话稍微重些,朝渊的眼眶就红了。
萧宝镜:这人真爱哭,动不动就掉眼泪,好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朝渊踉跄着侧过身,用手仓惶地抵着额头,又发出古怪的呓语:“哈哈哈哈哈她骂你是牛!她从未这般骂过我!可恶啊,我们的一世英名都被你毁掉了!哭哭哭,没用的东西,你就知道哭!吞了他吧,咱们一起吞了他吧,我已饥饿许久!你们欺负我……”
朝渊手背青筋暴起。
用了极大的力气,他才镇压住身体里乱窜的恐怖力量。
他红着眼,拿起一只极细的狼毫笔,在画子上涂涂画画,小声道:“中秋之后,我自然会放你出来。我暂且给你画些有趣的东西,你就不孤单寂寞了。”
笔尖游走在画纸上。
很快,一个个小丫鬟跃然纸上。
她们如有生命般说说笑笑,原本沉寂的绣楼一下子热闹起来。
除了小丫鬟,他还画了几只漂亮的小猫小狗,绣楼后的小花园百花争艳,就连冬天才会盛开的梅花也葳蕤艳丽,珍馐美味堆满了桌案,萧宝镜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事物的香气。
萧宝镜:不是,这哥们神笔马良啊?!
窈窈被小丫鬟们拽出去嬉戏玩耍了。
萧宝镜不肯和她们玩,叉着腰站在门口骂朝渊。
朝渊揣着手盘膝坐在画子前,一边听她骂一边掉眼泪,却死活不肯离开。
萧宝镜怀疑她把朝渊骂爽了!
夜渐深,她骂累了,身上汗津津的。
她跑到绣楼浴室,把帘子拉得紧紧的,匆匆洗了个热水澡。
君抱节的花裙子也被她揣在怀袖里带进来了,她顺手搓干净那件花裙子晾在竹竿上,又拿着那只小小的笋芯来到绣楼后园。
窈窈她们在捉迷藏。
她在陶盆里刨了个坑,把君抱节埋进去,又给她立了个简陋的碑。
做完这一切她也困了,泄气地趴到榻上。
她误入这个妖鬼横行诸国混战的世界,可她一个刚毕业的高中生,哪里是什么救世主,更没有拯救世界的本领。
她如今,连救自己都很困难呀……
睫毛沾着湿润泪意。
萧宝镜抱着枕头,蹙着眉心惴惴不安地睡着了。
第二天。
萧宝镜起得很早,正打算四处走走,看看有没有逃出去的法子,忽然听见绣楼外传来熟悉的盘铃声。
萧宝镜一蹦三尺高,跳到绣楼檐下:“卖货郎?!”
道袍簪花的少年突兀地出现在朝渊的寝屋里。
他弯着狐狸眼:“几日没见,小公主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呜呜呜卖货郎你终于来了!”萧宝镜激动哭了,“别提了,我自打来到邺京就没遇见什么好事!你不是厉害的降妖师吗?你快想想办法救我出去!”
“这简单。”
商病酒提起画子抖了抖。
萧宝镜和窈窈一块儿从画子里掉了出来,那捆作为证据的笋衣也完好无损。
萧宝镜看着恢复正常的身体,抚着胸口松了口气,滔滔不绝地控诉道:“你不知道那个国师有多变态,早知道我就不来问他怎么修炼成人了!”
三人一道走出国师府,萧宝镜关心道:“对了,你不是在查长公主怀孕的案子吗?现在查的怎么样啦?”
“暂时还没有眉目。像这种扑朔迷离的案子,非得聪明绝顶之人才能查出真相,而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聪明。再加上国师的势力遍布邺京,我势单力薄寸步难行,因此想要查案是有些困难的。我到底是不如国师的。”
萧宝镜纳闷儿地瞅他一眼。
卖货郎几时变的这么谦虚啦?
话里话外还夸奖起国师来了。
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