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朝堂之中,也有部分大臣,像韩非那样,质疑公子安说的话。
“那,公子安,你当年在邯郸街头被秦王政暴打,可有此事?”
韩安大手一挥,义正严辞的说道:“污蔑,全都是污蔑!”
“我与阿政情同手足,那日仅仅是玩乐罢了。”
“怎么传到韩国,却变成本公子被暴打呢?”
一群大臣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确定真伪了,毕竟当时,韩王然的反应还挺激动的,甚至想找秦昭王要个说法。
不过,后来,此事不了了之,也没要说法,全当没发生过。
这么看来,当年很有可能并非流言所传,而是真真切切的兄弟之间的切磋?
一群大臣跑到角落里商议。
“大王驾崩太过突然,并未立下遗诏,更未立太子,真是为难吾等了。”
“怎么办?我觉得公子安,好像可以。”
“都过去十几载了,真伪无从辨认,不过我看公子安的神态,不像在撒谎。”
“那就是他了?”
“嗯嗯。”
韩非全程一句话都插不上,他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
没办法,优秀的人总是会在职场上遭受排挤。
群臣商议过后,集体朝韩安拜道。
“臣等,愿辅佐新王。”
韩安表面装出一副震惊的表情,实则心里笑出花,终于忽悠过去了。
刚才那番话,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心。
“哎哟,你们这是干嘛呀,何故行此大礼?”
“如今大韩身处危难之际,还请新王即刻登基。”
“唉,称王非我意,既然承蒙大家厚爱,那安,就姑且坐在上面吧。”
韩安嘴上谦虚了一下,行动却丝毫没有。
他径直的走上台阶,来到王座前面,目光灼灼的望着。
深吸一口气,甩袖转身,好像看到了未来大韩称霸中原的光景。
年纪二十五岁的韩安,在公元前239年,六月,成功做上了韩国的最后一代君主,史称韩废王。
......
由于局势紧迫,韩王安都来不及守孝,匆匆的下葬先王,便开始处理朝政。
首先,他接纳群臣意见,在秦军大兵压境之际,割让南阳地区给秦国。
接着,又火急火燎的护送韩非入秦,献上南阳舆图。
七月底——
“蒙将军,秦王手谕。”
蒙武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竹简,他简单的扫了一眼,顿时皱眉。
“什么情况?我大秦锐士一路横扫,正是士气高涨之时,为何要停手?”
手下擦了擦汗,赶紧递上另一份竹简。
“抱歉,蒙将军,是我的疏忽,大王还有另一份手谕。”
蒙武一脚踹过去,骂了一句,随后打开竹简。
他紧皱的眉头,很快就舒展开来。
因为在竹简上,大王说了。
【韩国必亡,敌以缓兵之计,割让已占南阳区域,孤且应下。暗命内史腾携十万军援,卿可先止战而休,待援兵至,驻兵新郑。择日攻赵,以韩军为先锋,阵前不从者,可斩。】
说起来也是搞笑的,南阳地区,早就被秦军攻占了,结果韩王安还拿这片区域来进贡秦国,以表忠心?
你是把大秦当傻逼对待吗?
嬴政倒是对韩非有点兴趣,觉得对方是个大才,想要纳为己用。
所以,看在韩非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韩国称臣,先让秦军停手,就地休息。
但是,嬴政野心勃勃,灭六国之心从未有变,怎么可能会因为你们韩国一时称臣而停下脚步?
于是他暗中安排内史腾,再率领十万大军,与蒙武会合。
其中,还提了一个关键计谋。
那就是,攻赵时,要韩国派军同往,并且为马前卒。
让韩军先去攻城送死,如果有不服从指挥的韩人,当场斩杀,以振军威!
这一招叫做什么?
强大的秦军,根本不担心你们韩军阵前倒戈。
因为你们的国都新郑,如今在我秦军的可控范围内,如果你们不配合,那就别怪秦国不客气了!
......
韩王安收到秦国传信,他愤怒的将竹简摔到地上!
“该死的赵政!”
这一幕让群臣面面相觑,不是说好的好兄弟,一辈子吗?
怎么会?
韩国丞相张平捡起竹简,他看了一眼,顿时脸色阴沉。
“秦王政,简直,欺人太甚!”
要是国都新郑让秦军驻兵,岂不是说,大韩被秦国扼住咽喉?
想让你韩国什么时候死,全看秦国的心情?
这么过分的条件,特么的,谁会答应啊?
“韩非是如何谈判的?”
“他是不是叛国了?”
众臣不敢质疑韩王安,而是将矛盾引导到韩非的身上。
“大王,这个条件,绝对不能答应!”
这时,一个靓仔站出来,拜道。
他名峯,祖宗十八代都是新郑本地土着。
而新郑,本来是郑国国都,被韩国灭后,迁往这里。
峯的太爷爷,曾是郑国重臣,所以为郑氏。颓废了三代之后,他光宗耀祖,重新登临王宫大殿。
郑峯上前拜道:“大王,臣以为,应当遵守承诺,应下该规。”
他刚说完话,就被张平呵斥。
“郑峯,你在想什么?这么屈辱的条约,怎么能应允呢?”
“敢问张相,先前,我大韩是不是答应了作秦国的藩属国?”
“是又如何?自古以来,你见过有哪家藩国,能让宗主国驻兵国都的?”
郑峯挑眉:“过去没有,不代表现在不行。”
“秦王政之所以做出如此决定,无非就是害怕我大韩在攻赵期间,临阵倒戈,不合理吗?”
张平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韩素来以君子之风闻名中原,岂会做出这种事情?”
郑峯指了指西北方向,他振振有词的说道。
“先前,魏国也曾对秦国俯首称臣,结果呢?还没过二十载,就叛了。”
“难道魏人不也是自称君子吗?”
张平愤怒回应:“你居然拿毫无信用的魏国,与光明磊落的大韩相比?”
魏国确实在中原的口碑很差,被魏惠王搞崩的。
“既为藩臣,就该有作为臣子的觉悟,将心比心,倘若汝为秦王,会不会这样做?”
韩国突然对秦国俯首称臣,无非是秦军施加的压力。
如果不赶紧认怂,不出三月,新郑保卫战打起。
郑峯指了指竹简上的最后一行字,大声呵斥道。
“张平,你这个乱臣贼子,休要祸乱朝纲!迷乱大王!”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如若韩国不从,秦军将剑指新郑!”
“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喘息的机会,让秦军和平驻兵,又有何妨?”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秦国大兵攻破新郑吗?”
......
张平捂着胸口,他脸色苍白的后退几步。
“我,我不是乱臣贼子,你,你才是!”
“郑峯,你会害死韩国的!”
底下群臣争吵不休,坐在上面的韩王安也是陷入两难之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大吼一声。
“别吵了!”
百官的目光,集体移向他。
韩王安神色挣扎,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无奈说道。
“孤觉得,郑峯所言极是,就按他说的办吧。”
韩相张平一个气急攻心,当场血溅朝堂。
“大韩,亡矣——”
韩王安对他的话很不满意,赶紧让人抬下去。
什么亡不亡的?说得这么难听?
你是在质疑孤吗?
孤可是要带领大韩,重回春秋巅峰!重登中原霸主的伟大君主!
十天后,王翦率领五万军士,光明正大的开入新郑。
王翦由于先前抵挡五国联军有功,被嬴政发现,便安排他跟在蒙骜身边当裨将。
蒙骜死后,他自然换成蒙武这个领导。
当见到秦军大摇大摆的被守城卫放入,新郑民众吓得脸色大变,他们还以为,这是亡国之日了?
一个个关紧门窗,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他们害怕,再看一眼就会......
王翦带着秦军,浩浩荡荡的进入韩王宫。
韩王安满脸堆笑的上前行礼:“将军一路辛劳。”
王翦仅仅是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眼中反倒有嫌弃的神色。
韩安自讨无趣,很快就借口离开。
就这样,秦军两万卒,将韩王宫团团围住,三万卒接替新郑的守城职务。
......
很快,秦国的第二个条约送达。
“什么?居然想让我大韩军士为秦军马前卒,替秦攻打赵国?”
嬴政安排人,将屈辱条约一道道送达韩国。
只要你们接受了第一条,就不得不接受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
张平身体抱恙,暂离朝堂。
可以这么说,整个韩国就他一个硬汉。
群臣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秦国的条约,一条比一条过分?
这这这......
韩王安也是脸色阴沉,可是自己面前,有且只有一条路可走。
虽然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不是光明,但是,如果自己不走,将会立即迎来永夜。
郑峯拜道:“大王,如今秦军已驻扎在王宫百丈之内,怕是——”
韩王安不耐烦的大吼一声:“孤自然知道,不用你提醒!”
他很烦躁,想打人。
不禁在想,如果王父在的话,他会不会做出与自己同样的抉择?
原本还抱着雄心壮志的韩安,被残酷的现实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称霸中原?
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
秦王政这一招,分明就是釜底抽薪,消耗韩军主力,从此韩国将永无翻身之地。
没错,韩国有四百万人口,那又如何?
每一个训练有素的将卒,都是大韩宝贵的财富。
可是秦国啊,他要韩武卒死!不死光,不罢休!
相比先前的驻兵新郑,这一项条约,更让人难以接受。
朝堂沉默许久,气氛十分压抑,没有一个人说话。
韩王安缓缓地闭上双眼。
他突然发现,这个大王,不当也罢。
......
诡异沉寂的韩国朝堂,被王翦推开大门,他扶着腰间的青铜剑,身形挺拔的走进来。
“韩王,秦王说了,只给你一日的考虑时间。”
“我希望,明日黄昏之前,能听到你的回复。”
“否则——”
韩王安虎躯一震,他惊恐的问道:“否则如何?”
王翦淡淡的扫了眼群臣,以及坐在上面的韩王。
“你们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他抖了抖腰间的青铜剑,发出阵阵金属碰撞声,如同死神的召唤。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啊!
王翦转身离去,踩在大殿的地板上,每一步都让人胆寒。
等他走后,韩国有大臣哀嚎。
“早知道,就听张相所言了,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啊。”
可是,谁又能想到,秦国竟然还留了这一手呢?
大家都以为,只是驻兵新郑,就完事了啊?
韩王安直接从王座上起身离开,走人。
韩国相国府——
张平躺在床上,好像不太行了。
他的儿子,跪在床前低头抽泣。
“吾儿——”
“阿翁,良儿在。”年轻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连忙爬过去。
“吾儿快跑。”
“大韩,决不能亡......”
张良紧紧的握住张平的手,含泪点点头。
“不会亡的,阿翁放心。”
张平说完这句话后,他头一歪,直接归西。
“阿翁?阿翁你怎么了?”
张良惊吓得站起身,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这一幕。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疼爱自己的阿翁,竟然会在自己面前离去?
张良忍不住双手紧攥,压抑着声音,低吼着。
“我要秦人死......”
他擦了擦泪水,将张平匆忙下葬之后,根据遗嘱,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割下衣袍,绑在父翁坟头。
当天晚上,他随后跑到侧屋,将行李收拾完毕后,连夜跑路。
张良也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到底会走向何处。
如今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
他认为,如果不是因为秦国侵略大韩,他身为韩相的阿翁,就不会在朝堂之上被奸臣气吐血。
自此,失去了顶梁柱的一家人,就此家道中落。
离开新郑前,他要先杀掉直接害死阿翁的凶手,郑峯!
张良身手敏捷的爬入大院中,在角落里,却听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
【不会有人问我,张良是谁吧?】
【兄弟们,来点小心心,我去给张良买把锋利的青铜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