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吉眼色一沉,居然让对方发现了盲点?
他心眼子不多,只有一个坏心眼。
于是,他如实告知。
“因为,我们赤峰部,如今正在与鲜卑部和乌恒部水火不相容。”
原来如此——
燕王喜察言观色,感觉对方所言非虚。
他表面风平浪静,内心依旧稳如老狗。
孤就说嘛,这草原人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
合作是假,白嫖燕军,为他们赤峰部清除异党,才是对方真正的目的。
估计,事成之后,对方承诺的割地,大概率不会兑现。
但是,那又如何?
此次是燕军光明正大进攻草原的绝佳时机!
老子来都来了,你还想赶我走?
到那时候,燕国二十万大军驻扎在乌兰察布,小小赤峰部,能赶得走?
而且,还能趁着东胡部落内讧之时,捞到更多的好处。
念及至此,燕王喜直截了当的回复弘吉。
“如果,仅仅是乌兰察布区域,就想让我大燕军出击,怕是诚意不够吧?”
弘吉冷哼:“你还想要什么条件?”
“孤可以,协助你们,将鲜卑部和乌恒部赶出去。”
燕王喜从王座上起身,他豪迈的说道:“到那时候,整个东胡部落,仅剩你们一个赤峰部——”
“甚至!赤峰王逆袭成为东胡首领,也不是没有可能?”
“???”弘吉怔住。
他完全没想到,此番前来,竟然会商讨出这个结果?
中原什么都不多,唯独人多,动不动就几十万大军,恐怖如斯。
在东胡部落中,赤峰王、鲜卑王、乌恒王看不起东胡首领忽都鲁。
而各部之间,矛盾频发,偏安一隅,极度缺乏凝聚力。
各大贵族统治的大型部落,分红拿物资的时候嬉皮笑脸,真要他们做事,一个个像死了妈。
这就是,如今大草原的现状。
弘吉非常意动,他觉得,大有可为。
“那燕王,你想得到什么?”
燕王喜拍了拍弘吉的肩膀,笑呵呵说道:“哎呀,兄弟一场,谈利益就伤感情了。”
“孤只需要得到你们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从今以后,不要再骚扰燕国边境,能否做到?”
就这样?弘吉想都没想,满口答应。
双方签订了《军事友好同盟协议》,皆大欢喜。
弘吉要快点返回部落,告诉阿布这个好消息,顺便让阿布夸夸自己!
他沾沾自喜中,觉得自己是个外交天才。
......
“大王,为何要与虎为谋?”
待到赤峰部族人离开后,乐乘上前询问,他刚才就想劝,但是见大王这么高兴,像是捡到美女,就不好意思开口。
燕王喜坐在王座上,他哈哈大笑:“他们想借燕国之手,扫平部落内患,狼子野心,人尽皆知。”
乐乘不是纠结这个,他是疑惑,大王为何要答应帮助赤峰部统一东胡。
“你以为,孤会尽全力吗?”
“???”
“不过是说给他们听听罢了,到那时候,燕军光明正大跨越长城,象征性动下手,趁着他们三方斗得你死我活,燕国,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乐乘表现出担忧之色:“可是,大王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三方会先联合兵力,将燕军赶出草原啊。”
燕王喜得意洋洋的回道:“众所周知,中原和草原势不两立。”
“如果,鲜卑王和乌恒王得知,赤峰王居然联纵中原?”
“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乐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原来大王从来都不甘心只吞下乌兰察布区域的方圆百里,而是谋划赤峰部,甚至,一整个东胡部落。
先故意提出宽松的合作条件,引诱对方上钩。
再彻底激化东胡三部的矛盾,让乌恒部和鲜卑部先联合灭掉赤峰部。
到那时候,就是燕军真正出手的时刻!
狡猾的中原人!
“派人潜入草原,将此竹简,送到鲜卑王手里。”燕王喜将刚才签订的协议丢到地上。
“记住,千万别泄露身份。”
一名侍卫捡起,领命而去。
燕王喜突然有些惆怅,感觉心情有些失落。
这次的对手,太弱了。
要是秦国、赵国、齐国的外交使臣,能被他这样玩弄在股掌之中,那就好了。
他负手而立,给大臣们留下一道孤独的背影。
“弘吉,与孤玩心机,小伙子你还嫩了点。”
......
秦国——
先前传递消息,说寻到宋坤踪迹的那批人,回到咸阳了。
不管是真是假,嬴政都要接见他们。
“大王!”溪逸一见面,就哭丧着下跪诉苦。
“宋坤这个乱臣贼子,竟然派人一路追杀吾等。”
“大王,你看,这是伤患!”
嬴政定睛一看,眼角抽搐,你小子,好歹装得像模像样点,好吗?
就这道小伤口,要是晚点来,都快愈合了。
他心里,已经基本断定,这群人传播的是假消息。
“有何凭证?”
“有。”溪逸双手递上竹简。
嬴政在低头审阅竹简内容的时候,吕不韦在一旁发声。
“大王,像宋坤这样的乱臣贼子,应该严惩不贷!”
嬴政头也不抬,淡淡问道:“吕相,以你所见,该当如何惩罚?”
“将其家人,贬为贱籍!”
“照吕相所言,寡人将要娶一个贱籍之女?”
“所以,臣建议大王取消婚事!”
“照吕相所言,华阳太后是宋坤姑姑,她是不是也要贬为贱籍啊?”
吕不韦:“......”
嬴政这才抬起头,他微微一笑:“吕相,你太急了。”
“从前的运筹帷幄,到底去了哪里?”
“寡人不明白,吕相与宋君之间,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动不动就是贬为贱籍?”
现在,嬴政都不喊他“仲父”了,而是直呼官名。
吕不韦低下头,他也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有些操之过急。
他过去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像一个大国丞相,反而像是一个嫉妒的怨妇。
再这样下去,自己的结局只剩下一种。
不行,他必须调整姿态,不能再消耗秦王的忍耐心。
嬴政合上竹简,直接丢到地面,他冷冷的盯着溪逸。
“寡人问你,你知道死字一共有几个笔画吗?” 溪逸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讪讪回答道:“禀大王,共七笔。”
“那就七刀吧,拖下去。”
“别!大王,你听我解释!”溪逸慌了。
嬴政瞥了他一眼:“你还想说什么?”
“宋坤叛逃秦国,至燕国为相,可是千真万确之事啊!”
“那你,见过他?”
“当然见过!否则,下臣递上来的竹简,从何而来?”
嬴政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
“从何而来?这应该问你自己才对。”
“竹简上的内容,根本不是宋君亲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