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虽说不下雨了,可场不能用了,要修复。地里也有泥,不适合下地,所以又放了半天假。
王氏绝食了一天,第二天一早依然不吃饭。
曹宜秀有些慌。
“怎么办啊小哥?”
曹宜芳眼中也露出焦急。
曹崇敬安抚的拍了拍两个妹妹的脑袋。
“宜秀你把饭给她放在锅里,她要是想开了就起来吃。”
“可……”
“别担心,我去大婶家找大婶来劝劝。”
留两个妹妹在家,曹崇敬去了大叔曹德富家里。
曹德富一家也刚吃好早饭。
坐在堂屋抽烟的曹德富看见从院门处大步走来的曹崇敬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
什么长的高力气大,白净周正,还脾气好会疼人的,合着闺女这是照着本人说的条件。
不动声色的咋吧一口烟,“崇敬来了,有事?”
“叔,我来找大婶的。”
此时的曹崇敬还是那一身衣服,看上去和之前又有些不同。
脸上没了看着就憨的笑,却也不愁苦。
整个人看着稳重了很多。
“小敏她娘,崇敬来找你的。”
曹德富朝厨房喊了一声,又看向曹崇敬,“找你大婶干啥?”
田桂枝闻声出来,也好奇的看向曹崇敬。
“是我阿娘的事,我那房子不是封顶就好了吗,然后阿娘她……”
曹崇敬把阿娘和大哥的算计明明白白的摊开了在曹德富两口子面前,一点也没给遮掩。
“大娘她怎么能这样!”
曹德富两口子还没开口,厨房偷听的曹敏就忍不住了。
只是不等她再说出什么,就被曹德富给赶回房间里去了。
“我来请大婶,是想让大婶找三婶和小婶他们一起去劝劝阿娘,不管怎么说,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再折腾下去,我怕她身体熬不住。”
曹崇敬大手抹了一把脸,声音苦涩。
“那你是怎么想的?”
曹德富沉吟着开口。
“那总归是我亲娘,我亲大哥,我总不能为着房子眼看着阿娘饿死,我本来是想,他们回来,我就搬去新房住,现在的西屋让给大哥他们。
阿爹留下一处老宅和一片宅基地,如今虽说新房是我自己建的,房梁也是欠了人情和钱弄来了,可宅基地和建房的石料是阿爹留下的,就算都是阿爹留下的吧。
我想着我们兄弟两个,一人一处地方,新房那顶还没封,总不好让大嫂一个孕妇住进去。
可阿娘说老宅地方小,等大嫂生了就住不开了,想让我把新房给大哥。大哥前天晚上下工过来一次,从昨天早上阿娘就不吃饭了。”
说着说着,曹崇敬眼尾泛起了红,声音也不再平静。
“叔,在你跟大婶面前,我没什么好遮掩的,春天家里什么情况,您二位也是看见的,家里欠的钱还是我拿退伍补助还的,如今日子刚好一点,他们就想着回来。
总归是外面不如家里,他是我亲哥,我认了。
可人总不能一退再退,如今我一个人,要是哪一天我娶了媳妇成了家,家里日子过的好一点,他们要是看上了什么,我还给他们吗?
这一次,他们要新房,我若是什么都不说的给了,别人会说什么?说我曹崇敬窝囊废,说阿娘为母不慈,心偏到胳肢窝了,说大哥不是个东西,丧了良心,亲弟弟都欺负。我这一步要是退了,一家子的名声可都毁了。”
曹德富两口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田桂枝开口,“那你是不想给你大哥这个新房子?你娘要是铁了心的话,婶子去劝,可能不管用。”
曹崇敬咬牙,“我给了,但是我要分家。”
“分家?”
“对,分家,如今爹留下的东西,也就老宅和新房那一堆东西,他想回来,要新房子,那就自己盖,我也不是什么专业的,那房子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也说不清,他要是想要那宅基地,我把新房拆了,阿爹留下的石料都给他,但那房梁木是不可能让给他的。”
曹德富点头,那种品质的房梁木,一根最少二三十块钱,三间正房和两间偏房上面的房梁木加起来一百多块,的确不能轻易让给别人。
“还有阿娘想让他们回来,是为了大嫂肚子里的孩子,要让大嫂把户口迁过来,让他们立下字据,回来了就不能再走了。”
这点曹德富有些没看懂,曹崇海两口子要是走了,他不正好收回所有的东西吗?
不过只要曹崇海不傻,应该也不会轻易走。
黄家那边就黄梅香一个独苗,那边的东西早晚都是他们的,这边可不一样,若是他们不回来,东西可都是曹崇敬的。
曹崇敬没管曹德富的想法,接着往下说。
“既然是分家,没有只分东西,不分账的,阿爹看病花了多少,大叔你是知道的,这个钱,他要出一半。”
曹德富点头,这也没毛病,不能只想着占便宜,不想着付出。
“再有就是给阿娘养老,和两个妹妹了,至于家里的东西,都对半分。”
家里那些东西,曹崇敬其实是无所谓的,但不说又有些不合常理。
他只要曹崇海回来,让他们母子相亲相爱的永远绑死,所谓远香近臭,阿娘什么脾性,大嫂又是什么人,这俩在一起要想安稳必然要有人退让,到时候就看大哥站谁那边了。
如此,光是想着曹崇海一辈子的煎熬,曹崇敬睡觉都能笑醒。
“成,你的意思大婶知道了,我这就找你三婶你小婶去,你先回家等消息去。”
曹崇敬离开之后,曹德富咂吧着旱烟不说话,半合着眉眼思考着什么。
田桂枝纠结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心软呢,这过日子,向来都是一步退步步退,崇海那孩子也不像懂分寸的,这回他让了,那以后该咋办?”
曹德富闻言撩起眼皮看向自家媳妇,从鼻孔发出一声气音。
“你哼啥?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不退又能怎么样?他拦得住崇海想回来?他跟他娘僵着,到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到时候,什么要逼死亲娘,不顾大嫂死活,铁石心肠,不孝不悌的名声都会盖在他头上。
这事拖的越久,曹崇敬就越吃亏。
田桂枝一想也是,母子之间闹矛盾,总有一个吃亏的,显然曹崇敬就是那个吃亏的。
“你说这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俩大儿子,不好好珍惜,非得捧一个踩一个,崇海要不是心太贪,他想回来就回来,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曹德富的脸顺利的黑了,不过想到两口子没个亲生的孩子,锅在自己身上,又只能憋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