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跟着那个小兵走了很远的路,她找准时机,轻轻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兵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冬子。”
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有问必答呢,自己可要拿出凶狠的派头来!可不能让这里的人看扁了,这小子说不定是个探子呢!他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小子娘们唧唧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冬子,我们这是去哪?”雪梨又问。
冬子回头恶狠狠的说了一句:“再废话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雪梨连忙将下一句话咽到肚子里,她咽了一口唾沫,她才不怕呢,虚张声势,割了舌头还怎么审她呢。
两人又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处墨绿色的帐篷里,冬子再没跟她说一句话,只把她的手脚捆起来,扔到了地上,看她老老实实的不做声,就出去守在门口。
暂时没有危险,雪梨找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坐在地上,也开始了头脑风暴。
她前一世所有认知都是和平年代的认知,在这古代能用上的不多。原主这几年学习的知识和能力多是床底之间的功夫,这种情况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一时间,她也想不出什么自救的办法。
这几天,她把虎头军军中的纪律也了解了七七八八,着重看了军营里不能有女人的规定。
其实若平时没有战事,为体恤正值壮年的士兵们,官兵驻扎在某处时间长的话,是可以带妻妾小住的。军队周围也有商人带着妓女做生意,皇帝还会把罪女赏给军人们。要是在塞外,天高皇帝远的,找个本地女子生几个孩子也是被允许的。
私藏女人在军营被发现,顶多被顶头上司训斥再不痛不痒的罚点俸禄。文相礼的大伯是这里的一把手,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叫事儿。
可现在大战在即,那就两说了。
她又被都城里来的监军当场抓获,这罪名可大可小,要是那年轻的监军抓着不放,杀了她做祭旗都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人在知道自己快死了的时候,是真想活呀。
白姨的谆谆教导又出现在脑海:想搞定一个难搞的男人,那最重要的,是看他最需要什么。
她静下心来想,这男人从京都来,年纪轻轻,衣着华丽,盔甲鲜亮,一看就是身娇肉贵的大家公子哥,这种人到了战场最多能蹦跶个几天,就会被战争的残酷和军营里的艰苦生活搓磨的没了斗志。
那他最需要的就是要有人在激烈的大战后,给他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晚上洗脚暖被窝,要是再能给他清理伤口,寻医问药,在他伤痛的时候给他一点帮助,那就更加分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慢慢有了底气起来,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是一个医女,只要能保住小命,让她给军营里的军医打下手做个随军护士也行。
就在她惴惴不安,东想西想的时候,天也黑了下来。
她的手脚早就麻木,冰冷的地面让身体从头冷到脚,就在她快坚持不住想躺下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和男人的说话声。
大帐的帘子被掀开,那个高个子帅哥和文成祥,文相礼带着亲卫依次走了进来,亲卫把大帐里的火把和火盆点燃,帐篷里登时亮如白昼,雪梨的脸也被照的更加苍白,她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文相礼和徐良看了忍不住心疼的皱起了眉头。
金丞看了雪梨一眼,在这绑了几个时辰,她明显有点体力不支,此时正低着头坐在地上,露着雪白的粉颈,好像一头待宰的羔羊。
金丞让亲卫都退了出去,只留两个文家人和自己在帐子里,做出了三堂会审的架势。
他抬眼看了一眼文成祥,笑着说:“文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虎头军里会冒出个女人来。”
文成祥恭敬的说:“禀监军,这个小兵其实是文校尉的亲卫,不小心冲撞了监军,冒冒失失的,是该受罚,就罚他三个月的饷银,再让他去给战马清扫马棚吧。”
金丞冷哼一声:“哼,亲卫?那他叫什么名字,军籍在哪。”
文成祥唤来手下,拿着一个花名册给他看,“这个亲卫叫苏木,本地人,刚入伍一个月。”
金丞看都没看那册子一眼,他冷冷的说:“苏木,抬起头来!”
雪梨闻言,慢慢的抬起头来,烈烈火把的光照下,她美的像朵玉兰花。
雪梨看了一眼金丞,他长得又白又帅,气势逼人,只是此刻黑黑的眼珠里射出森冷的光,让他英俊的面庞多了一些阴鸷。
她又飞快的扫了一眼文相礼,他依旧没有看自己。
金丞冷哼一声,慢慢的说:“文校尉艳福不浅呀,竟然找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做亲卫?”
文相礼似乎不会说谎话,嗫嚅了半天才说:“属下只知道他是亲卫苏木,并不觉得他是个小娘子。”
好一个睁着眼睛说瞎话,金丞都气笑了:“那我让人把她衣服扒光了,我们一起看看?”
文家两个男人闻言脸色大变,互相对视一眼,文成祥说:“监军大人,明日我军就要挥师南下,此时最需要鼓舞士气,切忌弄出不必要的事端让军心有所动摇,要是被普通战士拿着这些小事说三道四影响军心,岂不是影响接下来的战事。”
金丞胸膛起伏没说话。
文相礼也开口道:“监军大人,万万不可做有辱斯文的事情,苏木真的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卫,望大人饶了他,冲撞您是他的不对,只要您能饶了他,什么惩罚都可以。”
金丞还是没说话,气氛一时变得焦灼。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雪梨一个字都不敢说,本来想好的军医说辞更是一个字都不敢提,她怕说错一句话,就让自己万劫不复。她呼吸急促,紧张的开始微微颤抖。
金丞突然又露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既然这样的话,把这个苏木~,惩罚也不必了,马棚也不用扫了,正好我带的亲卫不多,手底下正缺人手,从现在开始,就交给我做亲卫吧。”
雪梨犹如五雷轰顶,看着金丞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文相礼抬起头急急的说:“他刚来一个月,军营里的规矩还没学好,年纪小身手又差,恐怕做不好监军的亲卫,明天我挑稳重,身手好,做事麻利的,亲自给您送过去吧。”
“不必了!”金丞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冬子!”
冬子应声进到帐篷里。
“给他松绑,他就跟着你了,以后做我的亲卫。我会亲自让他学好规矩的。”金丞笑的很欠揍。
冬子惊讶的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子,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小子,应了一声“是!”,然后手脚麻利的把雪梨手脚的绳子松开。
她已经站不起来。
冬子伸手把她拉起来,雪梨手脚早就麻了,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心情忐忑的慢慢跟着冬子走出去。
这里离着金丞的大帐不远,雪梨的手脚刚刚找回知觉就到了。
这是一个华丽的帐篷,足足有六七米见方,比文相礼的帐篷大了一倍,里面的床也很大,装饰华丽,被褥做工考究。桌子凳子都自带精美的花纹,他的行李更是一大堆,说是来打仗,倒不如说他是来旅游的,这里大部分东西明显还是女人送的,包袱上竟然还绣着花。
金丞大步流星的进入帐篷,这身盔甲穿了一天,骑了三四个时辰的马又和虎头军开了几个时辰的军事会议,他也累了。
“愣着干什么?”他不客气的指使她,“快点过来给我把盔甲卸下来。”
雪梨闻言连忙走到他身前,先帮他把帽子摘下来,不知道放哪,还是冬子给她指了一个地方,原来古代的盔甲都是有专门摆放的木头架子。
她一件一件的给他脱完再放好,又拿了一件衣架子上的常服给他穿上。
金丞看她老老实实的听候自己差遣,手脚还算利索,心下对她的不满稍稍小了一些。
近看她的皮肤光滑细嫩,完全不用擦脂抹粉就很好看,睫毛长长,卷翘浓密,发顶之间还有股淡淡的香气,他不由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开口调戏她:“这兵荒马乱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雪梨低着头,压低声音说:“回大人,我是刚入伍的,在家吃不上饭了,就是来这当兵混口饭吃。”
金丞胸腔震动,笑着说:“那你以后跟着我吧,保证让你吃饱饭。”
雪梨系扣子的手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他,心里还在盘算着,说不定明天文相礼就找人把她换回去了。
金丞仿佛看透了她的小心思,戏谑的开口道:“别想着回去伺候你的文校尉了,他明天就会带着二千骑兵到卫凌县守城,没空来救你,你安安稳稳跟着我去前线打仗吧。”
雪梨心里一凉,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
她肌肤如玉,秀眸似水,红唇娇艳,年纪不大却自有一股娇媚可人的味道,腰肢柔软,手指纤纤,绝非农家女子,别说吃不上饭了,一看就没晒过太阳,没干过粗活。
倒像是精心娇养出来的美人,更妙的是她完全没有府里千金小姐或者小丫鬟的气质,她的眼神大胆灵动,似乎见过大世面,有种自由随性的特殊气质。
金丞的眼睛射出浓烈的兴趣,仿佛看到猎物的野兽。
雪梨被他盯的心里莫名颤了颤,赶忙低下头,只手里加快给他穿衣的速度。
那件复杂的常服终于穿妥帖,雪梨轻呼一口气,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
金丞好整以暇的坐在桌子旁边看书,没一会儿,冬子就拿着食盒来到了帐篷里,他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收拾干净,给金二公子摆好了几个小菜,有鱼有肉,有饼有菜,比文校尉吃的好多了。
雪梨今天只吃过早饭,白天被折腾了一天滴水未进,早就饿过了头,本来觉得肚子不饿,可看着金丞大快朵颐,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叫起来。
那声音大到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向她看过来。
雪梨尴尬的脚趾要抠出两室一厅。
金丞忍不住笑了一下,对冬子说:“带他下去吃点东西,晚上还要给我守夜呢,别饿晕了。”
冬子答应一声,把她带出去,领着她来到一个四人住的帐篷对她说:“这里是公子亲卫住的帐篷,本来有四人,基本两人轮岗,我们跟着他行军打仗,你就负责照顾公子的衣食住行吧。今晚你守夜,明早下了值,你就在这里睡觉。”
金雪梨看着那个大通铺,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冬子给她找来一个大饼,一碗菜汤,对她说:“吃吧,吃完了接着回去伺候。”
那饼足足有她的两个脸大,她掰成两半,递给冬子一半说:“冬子哥,你吃了吗?我们俩一起吃吧。”
冬子摆手说:“刚刚给公子拿饭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你吃吧,你多大了,叫我冬子哥?”
“十五了。”雪梨一边吃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
“我十六了,没叫错。”冬子笑笑说。
雪梨吃了一半大饼,肚子饱饱,连吃带藏,趁他不注意,就把另一半放进了空间里,她还是要时时刻刻为逃跑做准备。
吃饱喝足,她又回到金丞的大帐里伺候着,金丞胃口不错,桌子上的菜都吃了个七七八八。雪梨赶忙给他收拾干净,把食盒又递给冬子,由他送回火头军那里。
金丞接着看书,没一会儿就累了,他又开始拿她解闷:“你在文校尉那里怎么值夜的?”
当然是在他被窝里值夜了。
雪梨想了想说:“我只在白天给文校尉洗衣做饭,打扫帐篷,整理军报,做的都是轻省活,外面我不站岗,里面我不守夜。”
金丞不置可否,“还真把亲卫当小丫鬟用?在我这里规矩就要改一改了,你现在就算我的贴身一等大丫鬟,除了洗衣做饭,整理军报,还要服侍我穿衣洗澡,出恭夜壶也要伺候着。”
你tm当自己是紫禁城里的皇帝老儿吗?雪梨忍不住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