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父审视了一遍之后发现,怎么没有一个入得了自己眼的。
品貌过得去的几个要么是家中已有妻妾,要么是风流淫荡,一有时间就在秦楼楚馆里鬼混,如何能配得上自己那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的女儿?
难不成要再择良人了吗?可自己女儿已经十八岁了,还能再等下去吗?
幸好这不是生在前朝,我大虞虽然也要求女子十四岁以后要嫁人,可律法终究没有太过严苛。
在宋朝,女子过了十五岁还不嫁人,家人也要坐牢。
正在翁旭为这件事烦忧之际,忽有家仆急匆匆地来报:“大人,有媒人上来提亲”
翁旭心中暗想,倒是赖得挺巧,既然没有相中的人选,去看看来人也好。
于是,他开口道:“请她到堂屋稍候,我马上就过去。”。
瓮父在屋里换了好几身衣服,最后还是决定穿官服出场,这样显得他更加得体大方,精神矍铄。
还未至大厅,就已闻到夫人和媒婆说话的声音,他放慢脚步,仔细一听,竟分辨出了来人。
哟,竟然是金媒婆,她可是金陵城响当当的人物啊,看样子请她来的人定是出身高门,可别是要纳他女儿做妾啊!
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不再多想迈步走了进去。
金媒婆见翁大人进来,连忙起身向他道喜,这让翁旭的心中更加笃定了几分。虽然心中不悦,但他还是强忍着情绪,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开口道:“不知金红娘此次前来,是为城中哪一家说亲呢?”。
金媒婆扇着手中的折扇,露出一脸得意的笑容,说道:“是翰林待制黄冔黄大人托老身来为他的侄子说亲。”
翁旭一听这话,顿时有些疑惑起来,忍不住追问道:“黄大人的侄子?不知这位黄公子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金媒婆笑了笑,然后缓缓地回答道:“贵人不姓黄,大人应该听说过他,就是那位新科状元郎许观呀!前段时间,他可是刚被陛下授予了授翰林院修撰的官职呢!”
听到这里,翁旭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严肃,沉声道:“金红娘,你莫不是在诓我吧?”。
金媒婆见他这副模样,也收起了笑容,有些不满地反驳道:“诓你?老身哪有那个闲工夫啊!整个金陵城,多少名门贵眷都眼巴巴地盼着老身去给他们家说媒呢,队伍都快排到长芦街去了!这次确实是黄冔大人指名道姓要为自己的侄子许观求娶翁大人家的小姐为妻。”
……
翁大人送走了金媒婆以后依旧觉得不可思议,十年后重开科举的第一个状元郎日后一定是会被朝廷予以重用的,怎么就看上了他的女儿。
虽然说他心中对女儿也极为自信,可若对上许观,依旧觉得有点自惭形秽,人家还是连中三元啊!
当他说出考虑一下的时候,金媒婆那脸都拉长了,仿佛在说自己不知好歹,指不定现下人家出了翁府怎么编排他呢!
但在翁父心中,始终觉得,个人脸面是小,女儿婚姻幸福是大。
其后,他又私下里托了人暗中调查这位新科状元郎, 发现此人身上并无不妥之处,越是这样越让人生疑。
许观其人,他曾在放榜之日见过,不仅才华横溢,更有绝代风华,这样的人美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会不会这背后藏有什么阴谋?嗐!这个念头刚出来就被他打得烟消云散了,自己这十多年来一直不介入朝堂之争,因此才甘居一个小小的知县,现在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好让人图谋的?
算了,还是去问问女儿的意见吧。
一念至此,翁父也不顾现在已经是夜里了,连忙走到女儿的门前轻轻敲了几下门:“清雅,睡了吗?我是爹。”
翁清雅感到非常奇怪,自从长大后,为了避嫌,父亲还从来没有在夜里来找过自己。
难道是家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她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于是快步上前打开了房门。
看到父亲一脸忧愁的样子,她急忙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翁父走进房间,坐在椅子上,然后慢吞吞地开口说道:“是这样,爹遇到一件事情,一直犹豫不决,所以想要听听你的看法。”
接着,他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几天前,那个金陵城的金媒婆来到我们家,说是为了你而来。男方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叫做许观字尚宾,你觉得怎么样?对这个人是否满意?”
翁清雅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顿时泛起一丝红晕,羞涩地低下头,轻声说道:“一切都听爹爹的安排吧。”
翁父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哎呀,清雅啊,你平时性格开朗大方,不拘小节,是一个很有主见的孩子。怎么今天到了需要做决定的时候,反而变得害羞拘谨起来了呢?”
翁清雅的低头不语,心想,都说女儿家要矜持,总不能直接说,爹,我愿意嫁吧。
见状,询问无果的翁父甩袖离去了。
孟子曰:“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这句话的意思是人在幼年时,会敬爱自己的父母,等长成了少年,情窦初开便会怀春动念,恋慕美丽的女子。
非独少年如此,少女亦是。
翁清雅早就和闺中密友谈论过这位传说中的“神仙人物”,既有盖世风华,哪个少女不思慕于他。
最终在女儿有意无意的推动下,这门亲事定了。
翁府庭院里栽种着一棵香樟树,是翁府女儿出生时,翁父亲手所植,现在女儿马上要出嫁了,翁父将其砍掉,做成两个大箱子,并放入丝绸,作为嫁妆,取“良相厮守”(两箱丝绸)之意。
京城名门的婚礼跟地方小家的婚礼又有不同,除了三书六礼之外,已经有台子让赞者主持婚礼了。
赞者先登台,向四方宾客作揖,礼赞婚典,颂新婚贺词。然后许观登堂,翁清雅入阁行出阁礼,新妇出阁,许观手捧木雁为聘,行至新妇和翁母身前,躬身递聘雁,翁母接过聘雁。
之后新人见礼,新人登堂,新人洪盥,夫妻对拜,新人对席。
再之后行同牢礼,合卺礼,互赠信物(新婿赠新妇手镯,新妇赠新婿玉佩),解缨。
最后才是高堂登堂,谒见高堂,击掌盟誓。
新郎官是当朝新贵,翁旭和黄冔又有许多同僚,自然是宾客如云,高朋满座,直到陪客至深夜,许观才进入婚房,见新娘还在端坐着,他告罪一声。
翁清雅见他虽满身酒气,但意识清醒,明明到了屋里,又不着急上床,行男女之事,只坐在桌前喝茶,知道他是正人君子。两人日前并未见过,心中拘谨,需要打破沉默。
于是,她便问出了心中所惑:“京城里那么多大家闺秀,郎君为何偏偏选中了我?”。
许观放下手中的杯子,缓声道:“令尊一生清正廉洁、执政为民,可谓是竭尽自己所能,造福一方百姓,深受民众的爱戴。他虽官居六品,但却不愿意攀附权贵,如此高风亮节,实在让我心生敬佩。想必这样的清流世家,所教养出来的女子必定也是极为出色的。”
翁清雅微微点头,接着追问道:“那郎君未曾见过我,就不怕我容貌丑陋,会丢了郎君的颜面吗?”
许观轻轻一笑,回答道:“四月出游之时,我曾听到过姑娘的声音,犹如山涧清泉一般清澈悦耳,想来样貌应该也是不俗的。”
翁氏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今日行礼的时候,夫君可看清楚了我的样,貌是否符合你心中所想呢?”
许观摇了摇头,无奈地道:“今日在场之人众多,我自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打量,而且娘子的团扇遮挡得过于严实,所以我并未看清娘子的样貌。”
翁清雅嘴角微扬,带着一丝俏皮的语气问道:“那现在人还多吗?”
“不多,客人已经都走了。”,等这话说出口,许观才明白其话中的意思,走到她身前,夺了扇子,低头一看,果是明眸皓齿,光润玉颜。
水到渠成,两人相拥在红床上翻滚,春光大泄,便纵有千种风情,惜无一人见。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