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怪事发生?
关山路担心身边的佑安受到惊扰,示意范刚暂停,带佑安走到独轮车旁,哄着她坐上,边推边暗示范刚压低声音。
那天下午,来了一对外地的小情侣,他们带着一只小宠物犬,小巧玲珑浑身雪白的那种。
小情侣吃过晚餐,将宠物犬锁在宠物笼里,锁好房门之后便融入到篝火晚会的人流中。
等他们玩尽兴了,返回房间,却发现小白狗四肢朝天,躺在地上,眼珠爆突着已经断气。
蹊跷的是,房门的锁好端端的,宠物笼上的锁也好端端的。
几个人过去察看,根本找不到人或动物进去的迹象,小白狗身上也没有任何撕咬的痕迹。
小情侣怀疑宠物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
虞经理却认为,小白狗之前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它的死状很像毒性突然发作导致。
最后处理的结果是,山庄赔偿了三千,免费让小情侣住了一夜的宾馆。
山庄上的人都觉得小情侣不正常,是不是栽赃陷害,骗取钱财。可范刚看到那个女孩子哭的很惨痛,次日早晨还在擦眼泪。
“那个院子,最近有人入住没?”
“入住了两波人,都相安无事。”
若非佑安粘着自己,关山路肯定要跑过去看看。从范刚的描述上,并不能发现什么怪异。
当然,也不排除碰瓷讹钱的可能。
佑安玩的很开心,闹着关山路推了好几圈。她完全就是个十来岁的心智,那么高的个子,在独轮车里乱扑腾,让旁边的人以为她的脑子有问题。
临近黄昏,老洪有急事要回,佑安就变成了一个问题。
她不想跟着回家,可关山路也要下山换掉紫燕老爹的衣服,商量了很久,佑安才同意跟着岳总。
老洪先走,其他人都相互交换了号码,寒暄了一阵子,好话说尽。
最得意的,应该是范浩了,浩然山庄即将成为在座的大佬们常聚的地点。他们还建议,在后山上建一座浩然亭,留着喝茶吹风。
范浩秒懂吹风的含义,那座亭子要私密,只修一条小径,还要加门上锁。
看他们手舞足蹈描绘着浩然亭的未来,关山路无动于衷。他依然还是圈外人,因为只有他没有未来。
拒绝了几个人的邀请,关山路听着小刚的《黄昏》,开车赶回住处。
正如歌词所唱,过完整个夏天。。。。。。他也正好划出一句离别,进入永夜。
这个人间值得留恋吗?不值得,浮世繁华与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也值得,至少还有三两个人,需要他的陪伴。
以前有白菜和紫燕,现在又多了一个佑安。
到了屋内,冲洗了一番,仰面朝天平贴在床上,关山路正神游,却听到门响。
乔雪霁只是碰碰运气,看看屋子主人回来没。“昨天去以前的家陪孩子,他恳求复合,是不是很可笑?”
“即便复合,现在也不是时候,要让时间来检验,是不是值得。”关山路说出自己的看法。
乔雪霁苦笑:“怎么可能,千辛万苦冲破了牢笼,让我再钻进去?时间已经告诉我,自己一个人,才是最快乐的生活。”
然后又补充:“我这个年纪,都体验过了,无所谓了。你还年轻,要尽快组建个家庭,也体验一下。”
“前车之鉴,我坚决不结婚。”关山路笑着说。
“我是遇人不淑嘛,大部分家庭还是很和谐的。你要找,就选普通的女孩子,简简单单,开开心心,没那么多麻烦。”
关山路摇头:“现在的状态,我挺喜欢,多自在,想去哪里也无需牵肠挂肚。某一天消失了,也没人难过。”
乔雪霁呵呵一笑:“也是啊,自己刚走出来,没理由劝别人再进去。只要开心,就是最好的。”
两个人随意聊着,岳总打来电话,乔雪霁连忙退出,摆着手让关山路先忙自己的事情。
关山路换上运动装,一路奔跑。到了中央广场,三个人找了一间粥屋坐下。
“可能要影响到你的健身了,可是,有些话,总感觉必须要说出来才舒服。”岳总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递给关山路。还示意他只看不谈论。
那是一张出生证明——
佑安是她的女儿?
关山路之前就有一种预感,但怎么也预测不到这个结果。
再端详两个人,还真有几分相像,只因佑安过分消瘦,很难与丰腴的女人联系起来。
“为啥要告诉我这个?”关山路问的很隐晦。
岳总摇摇头,拿出手机,转发给关山路一段文字。
岳雨珊正式结婚之前,与别人同居,有了身孕,孩子还没出生,那个渣男就有了新欢,悄悄离开了。
岳雨珊不听劝告,坚持要留下孩子,还发誓不再结婚,独自抚养。
可是等孩子一岁时,她遇到了一个大院内的子弟,相处不久,就再次坠入情网。
但对方背景深,家风严,对选儿媳妇要求很高,他和他的家人都相中了岳雨珊的才干和气质,对她的家族也都很满意,唯独不知道她的生育史。
为了不失去至爱,岳雨珊毅然选择了隐瞒。而舅表哥老洪刚痛失爱子,两家一拍即合。岳雨珊的母亲就把佑安送到了老洪家,约定永不相认。
很不幸,岳雨珊婚后十几年,都无法再次怀孕,老公的父母忍了很久,终于爆发,让儿子去了国外。今年五月份,岳雨珊签下了离婚协议,交给了婆婆家。
佑安自打初中出现问题后,岳雨珊一直担忧自责,经常以走亲戚的名义去探望,可又怕表嫂有想法不高兴,很多话也不方便多说。
如今的佑安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表嫂只得妥协,恳求岳雨珊出面。
她决定放下一切,拯救孩子,也救赎自己的罪责。
“刚才在家匆匆写的一段,希望你理解我目前面临的状况。如果影响到你的心情,请你原谅。”
回想起动感单车房内的挥汗如雨,联想到佑安对她天然的不排斥,关山路终于明白了这些弯弯道道。
为了自己的爱情,抛弃了女儿,还真够痴情,也真够狠心。
佑安已经变成这样,无论如何弥补,也修复不了她灵魂的伤痕。
看着佑安,关山路心头一颤,她的身上也有他自己的影子。老关懦弱无能,保护不了两个孩子,任由老婆折腾山路和山云。
从小时候的掐、揪、踢、扇,到后来的鞋底、柳条、板凳,最后发展到锅碗瓢勺,只要顺手的东西,都可以当做惩戒工具。
关山云性子弱,不敢有任何反抗,偶尔还被放过;关山路性子倔,用眼神对抗,自然引来更严厉的处罚。
一个屋子内,只要老妈一抬手,他就做好挨打的准备,这几乎成了一种应激反应。
等他成年后,骨子里的反抗意识愈加浓烈,压力越大,反弹越强烈。
所以,女友和老关双双殒命时,他认为那是命运对自己无端的欺压凌辱。
斗不过命运,那就彻底摆脱命运。命都不要了,哪里还有不公的运?
也许,两个遭受相似命运的人,无须开口,就能天然地靠近。
就如被遗弃在冰冷地窖内的两个陌生人,不知不觉就偎依在一起,相互温暖。
此刻若出现任何第三者,都将成为两个人共同的敌人。所以,佑安戒备紫燕,关山路戒备试图靠近佑安对任何人。
等三种粥上桌后,关山路让佑安选,她却一一摇头。看来岳总也不清楚自己的女儿喜欢哪种食物。莲子粥、南瓜粥和绿豆粥都被排除,她或许喜欢喝咸粥。
“扇贝虾仁粥、青菜粥还是皮蛋瘦肉粥?”关山路问。
佑安点头要青菜粥。等粥端过来,佑安舀了一勺,送到关山路嘴里,笑嘻嘻地问:“好喝不?”
关山路竖起大拇指:“还是妹妹会吃,以后我就喝青菜粥。”
佑安站起身来,把其他三碗都推到岳总跟前,弄得岳总一脸的窘色。
关山路解围,抚摸着佑安的小脑袋:“姑姑已经那么胖了,咱俩太瘦,不如帮她,一人一碗好不?”
佑安笑着点头,挑了一碗绿豆粥。她或许就喜欢绿色的吧。
岳总不满意了,瞪着眼睛问关山路:“不能这么误导妹妹吧,我真的很胖吗?”
佑安捶了一把关山路,纠正道:“姑姑不是胖,是健康,还好看的很。”关山路赶紧附和道:
“还别说,姑姑越看越迷人,差点就赶上佑安了。咱俩也多吃东西,赶快长点肉肉,更好看。”
那种场景,让外人看来,绝对很完美。一个年轻的妈妈,带着两个侄子,有说有笑。
晚餐完美收官,等岳总去前台结账时,佑安突然趴在关山路的耳畔说:
“以后不许再说我妈妈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