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的,气温越发冷了。
皇上的身子一直不见好转,喝药就像吃饭一样,一日好几顿,却只能勉强支撑他活着。
他清醒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了,到了喝药的时辰,都得苏培盛大声地凑到他耳边喊上数声才能够转醒,苏培盛每天都生怕喊皇上,皇上却再也醒不过来。
御前伺候的太医,脸色也是一天比一天沉重,生怕自己倒霉,轮到自己当值那天,皇上突然驾崩了。
章太医给皇上诊过脉后,无奈地摇摇头,又悠悠叹了一口气。
看样子,皇上这身子无论吃多好的药,身体机能都在慢慢退化,不出两个月,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即使日日都有宫人为皇上按摩腿部肌肉,但是皇上的腿部肌肉也萎缩得厉害,真的已经下不了床了。
苏培盛见章太医又摇头又叹气的,心里一紧,忙把章太医拉到一边,小声问道:“章大人,您给小的说句实在话,皇上,皇上到底还有多少日子?”
章太医摇摇头,“苏公公,实在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实在不好说呀!”
苏培盛急忙把一个装满银瓜子的荷包塞到章太医的手中,“章大人,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皇上……,那我作为御前伺候的太监总管,总要寻条后路的。”
章太医把荷包收入袖口中,轻声道:“多则两个月,少则一个月,苏公公若要寻后路,可要抓紧了。”
苏培盛听了这话,大吃一惊,先前不是说皇上能活半年的吗,如今才过去两个多月而已,怎么就只能活一两个月了,看来自己真的要抓紧时间了。
章太医没有管苏培盛,出了门便径直往景仁宫去。
他先是给宜修诊了脉,告知宜修她的身体总体来说还是很健康的,只是到底年纪大了,需要注意饮食,要多吃肉类蛋类制成的菜品。
宜修点了点头,收回了手,询问道:“章太医,皇上,如何了?”
章太医谨慎地看了看殿里,确认只有他与皇后,还有皇后身边伺候的剪秋姑娘后,才稍稍放心地开口道:“皇上不太好,身体情况每日都在变差,应当是活不过两个月了。”
宜修不自觉地敲了敲桌子,眉头紧紧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她的声音低沉而严肃:“听闻皇上如今每日几乎都在昏睡?”
章太医低垂着头,不敢直视皇后的目光,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是的,娘娘,如今皇上清醒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了,慢慢地就会变成两个时辰,一个时辰,直到再也醒不过来。”
宜修估摸了一下,过两日便是小年了,临近过年,她的脸色愈发凝重。她深知,依着皇上如今的情况,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正月,若是在正月驾崩,那可真是太晦气了。
宜修沉思片刻,对着章太医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些。她的眼神带着几分锐利,低声问道:“可有把握能让皇上活过正月吗?”
章太医明白,既然皇后已经问出口了,便是要让他尽量为皇上续命,起码要让皇上活过正月。
他咬了咬牙,颤抖着声音道:“微臣只能尽力而为,若是……实在不行,到时候微臣用猛药吊着,怎么也能拖个几日。”
人之将死,用药强行吊着苟活,必然是极为痛苦的,他只能对不起皇上了,谁让他是皇后的人呢!
若非必要,他一个太医也不想做这种折损功德的事情,只能祈祷皇上争气些,自己活过正月再驾崩,这样对谁都好。
宜修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挥了挥手让章太医退下。
弘晖成婚后越发稳重了,处理朝政也是井井有条,表面上看似温和,但是内里却是比皇上还有血性,她听闻弘晖得知准噶尔要求娶嫡公主,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她倒不担心皇上驾崩后弘晖会应付不过来朝堂之事,只是怕弘晖要给皇上守孝,耽误了她抱大孙子。
不过她想着弘晖跟琅嬅小两口身子都极好 ,新婚燕尔的感情也好,说不准能在皇上驾崩之前怀上孩子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传来了通报声,说太子妃到了。
富察琅嬅进了门,便恭敬地行礼,“儿臣给皇额娘请安,皇额娘万福金安!”
“哎呦,快免礼吧!今日天儿冷,怎的又过来了,不是说了不必日日来请安吗?”宜修握住富察琅嬅的手,把她拉到榻上坐下,察觉到她的手有些冰凉,心中不免心疼起来。
自从富察琅嬅过门后,便日日都到景仁宫给宜修请安,陪宜修说一会儿话。
不管她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宜修都觉得她这个儿媳妇确实是极好的。
“儿臣想着皇额娘一人在宫中未免无聊,总是要来陪陪皇额娘的。况且太子事务繁忙,儿臣独自待在宫里也是无聊得紧,额娘难不成嫌弃儿臣扰了您的清净吗?”富察琅嬅乖巧地说道,声音略带一点儿撒娇的意味,难得露出了些小孩子气。
宜修欣慰地笑了笑,“你这孩子有心了,额娘怎么会嫌弃你呢。只是天冷,景仁宫到东宫也有一段距离,若吹了风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富察琅嬅甜甜一笑,“额娘不必担心,儿臣穿得厚实着呢。”
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额娘,方才儿臣看到章太医是从景仁宫里出去的,额娘身子是否有哪里不适吗?”
宜修欣慰于富察琅嬅对她的关心,笑着摇摇头,“章太医只是按例来给本宫诊脉罢了,本宫的身体康健得很,不必担忧。”
富察琅嬅闻言松了一口气,拿出她亲手绣的一个手炉套子,“额娘,这几日儿臣闲来无事,便绣了几个手炉套子,拿了一个来给额娘,只是儿臣绣工不好,还望额娘不要嫌弃。”
说罢,富察琅嬅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炉套子递给宜修。
宜修接过手炉套子,上面绣的是她最喜欢的牡丹花,绣工看着确实不如宫里的绣娘,难得的是那份心意,“绣得很好,额娘很喜欢,费心了。”
“额娘喜欢便好。”富察琅嬅知道皇后见惯了好东西,她绣的手炉套子确实算不得顶好,只是心意到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