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
徐莺儿又一次跪在老夫人的面前,老夫人依旧是斜斜靠在榻上,唯一变化的,此时徐莺儿身侧还跪着一个人,徐茂。
老夫人轻咳两声,屋子里的气压更低了几分。
“徐莺儿,好啊,真是好!徐家这些年都教了你些什么!”
徐莺儿将头垂的更低了几分,不敢与床榻上的老人对视。
“祖母,莺儿,莺儿知错了……”
“知错?你没错!是老身养了个废物!是徐钧生了个废物!你有什么错!”
“祖母……”
“别叫我祖母!比不过落珺莺!比不过兰薇嫣!甚至比不过一个济州来的外姓丫头!徐家没有这么没用的女儿!”
茶盏被老夫人扔到玉砖铺就的地上,瓷片散落一地,其中一片飞溅而起,甚至落在了徐莺儿的脖颈上,锋利的瓷片划破了她白皙的脖颈,可她却不敢躲!
不仅不敢躲,甚至连动一下都不敢。
“……”
半晌无声。
“祖母别生气!徐莺儿没用您也别气坏了身子!都怪那什么凌月绡!都是她!没事带着乌孙的公主来什么酒楼!”
徐茂上前两步,有些不屑的盯着徐莺儿,徐茂是这一代唯一的男孩,老夫人一向宠爱,虽说文才武义都拿不出手,但有着礼部尚书大公子的头衔,加上老夫人的偏宠,这些年来在京都的定位一向是个悠闲的世家公子哥。
当然惹祸也是免不了的。
“你也是的,招惹谁不好,偏生招惹那乌孙的公主。”
老夫人哼了一声,却还是摆摆手,示意徐茂先起来。徐茂也算是个机灵的,赶紧提起衣袍站了起来,不忘重新为老夫人倒了一杯茶。
喝了口茶老夫人的眸子温柔了几分。
“你先出去,那乌孙公主离京前,你还是少出门吧。”
“孙儿明白。”
徐茂又拱手施了一礼,缓缓退出屋子,临走时还不忘瞪了依旧跪在地上的徐莺儿一眼。
徐茂走了,老夫人那好不容易温柔了几分的目光又转为冰寒!
“狼群都闯进狩猎场了,真是好大的手笔!公主都伤了,伤的还是兰家那贱人生的公主!徐莺儿,你究竟是有多蠢!”
徐莺儿闻言顿时浑身一颤!买通狩猎场的侍卫,将外界森林中的饿狼放进了狩猎场,这件事徐莺儿自认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老夫人还是知道了!
“你是和那凌家姑娘是有私交?想为她扫清了路障?还是你和老身是有仇?巴不得兰家那个贱人对徐家出手?是吗?”
老夫人那阴冷的眸子注视着徐莺儿,只看得她脊背生寒,却又不敢反驳。
老夫人话语中的嘲讽不言而喻,就是说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杀了凌月绡,反而伤了乐瑶公主,进一步得罪了兰贵妃不说,还为凌月绡除去了一个对手。
“莺儿不敢!是莺儿思虑不周…”
徐莺儿略有些颤抖,头垂的越发的低。
“愚蠢!”
老夫人猛地拍了一下桌案!一屋子的婢女瞬间跪了一片!
……
徐莺儿额头点地,整个身子不住的发抖,却是没有敢说什么。
不是吓的,徐莺儿更多的是不甘与气愤!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刻苦祖母通通都看不见!徐茂那个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却能得到老夫人的疼爱!
就是今日得罪了乌孙公主又被颜风亲自送去了京兆尹府,老夫人都是使银子将他带回来,没有半句指责!
凭什么!
徐莺儿没有说话,老夫人也没再说什么,屋子再一次陷入沉寂。
而徐莺儿,依旧保持跪倒在地的姿势。
……
“老夫人,今日的事已经这样了。那凌小姐也是厉害,便是乌孙的公主都没赢过她,莺儿小姐到底是唯一一位嫡出的小姐,您总不能指望那些庶女吧,还是要为未来打算的。”
老夫人身边的一位老嬷嬷上前轻轻为老夫人顺气,安慰道。
这老嬷嬷是老夫人陪嫁过来的,已经陪着老夫人近四十年,有时连儿孙都不敢劝慰的话,这位老嬷嬷却是可以劝解几句。
“罢了罢了,明日的比试你就不要去了!去了也是丢人!你就好好准备绿漪明琴的比试!若是在输给那凌家丫头!以后这徐家你也不必回来了!徐家没有这么无用的女儿!”
“是…孙女明白。”
徐莺儿脖颈上的鲜血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此时她的拳头已经被死死握紧!
该死!真是该死!该死的落珺莺!该死的徐茂!还有最该死的凌月绡!
徐莺儿缓缓退出老夫人的屋子,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抖!
这些年,那个人不在,自己就是京都中最出彩的小姐!不论是从出身,还是才貌,自己都是京都中最出色的存在!是大家追捧的对象!是祖母的骄傲!如今!都怪凌月绡!那个该死的曲家外姓小姐!父亲都失踪八年了!竟敢在京都中抢了自己的风头!该死!真是该死!
“你派人去济州一趟,她做的孽,总是要有人偿的!”
徐莺儿恶狠狠的说道!
身旁的小丫鬟看着徐莺儿的样子,点头应是。
蜀州
已是八月底,京都渐凉,可江南的洪水却是没有半分要消退的意思,暴雨断断续续下了一月有余,冲垮了庄稼不说,以蜀州为首的江东十一州大半受灾,最严重的蜀州几乎已经灾民遍地!
“邱大人,入济州避难的灾民大概有多少了。”
林木泽立在济州城的城墙之上,在他身边的,正是刚刚上任不过月余的济州知州邱荃。
赵礼下了古墓,如同所有下墓的官兵一般,已经变作一具白骨。那古墓诡异,朝廷已经下旨封锁,不许任何人私自下墓。而济州知州,便由京都下派的邱荃接任。
“回禀御史大人,加上今日入城的难民,该是有近二十万了,下官已经开仓放粮,设置粥棚,搭建避难所,可济州今年的营收也十分有限,便是济州城的大户也大多拿出了自家的粮食,依旧是捉襟见肘。前日在南墙那边又发现了几个饿死的灾民,还是要朝廷的赈灾粮到了,才会有所缓解啊。”
说起来邱荃也算是倒霉,刚刚上任便碰上着几百年难见的洪灾,起初还不过是大雨,谁知蜀州旁的大坝竟是被洪水冲毁,原本护城河的水奔涌而出,直奔蜀州而去,连带济州旁的几条河流泛滥。
邱荃倒是个反应快的,立即派人搭建堤坝,防止河流倒灌,虽说保住了济州内城,可城墙之外的县城农田却依旧遭了灾。
“朝中押送赈灾粮的车队已经出发,最多半月,也该到了,邱大人辛苦,待此事了了,本官会上表朝廷,嘉奖邱大人的。”
林木泽看着城墙外忙碌的官兵,叹了口气,江东十一州,是自己管辖的所在,如今大半受灾,忧心百姓的同时,林木泽也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