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巫女清清嗓子,整理道:“黑白无常是谁,我是怎么出正屋的,梨福远他们在祭坛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再加上康伯,就是四块骨头。”
接着她又补充:“此外,你已经建立的论据我也能挑出毛病噢,你还要继续和我探讨吗?”
上位梨欣稍稍皱眉,努力梳理道:“仅剩的阿洒没法分裂成两个人……黑白无常不好讲。康伯作为常驻嘉宾,也不好说……但是,剩下两个我能试试。”
“来吧。”巫女敬缘示意。
“我之前在你家门前听到,这里的你为了能进门,跟梨定龙解释过自己为什么能出正屋。”上位梨欣回忆,“你若利用院子里的那些物件阻碍视线,应该能做到像自己说的这样脱身。”
巫女眨眨眼,自己好像忘了跟她们汇报敬缘刚回去那段时间的事情。不过既然她已经在外面听到了这个重点,自己又证明过梨定龙的死因,也无所谓了。
于是她应道:“既然是我自己说的话,那自然是有道理。”
“你这样很像给我开后门欸。”上位梨欣半认真地调侃。
“事实而已,你要我作证也行。”巫女敬缘不以为然地笑笑,“不过,先解释一下梨福远和刘婉茵的问题吧。”
“行吧。”上位梨欣再度回忆,“我想了想那会儿看到的画面,远叔和茵婶的战斗动作不仅同步,而且还互相匹配。
“远叔攻出一招,茵婶就作出一个相应的防御动作,几乎整场战斗都是如此。虽然都在跟各自的对手战斗,但如果去掉黑白无常,他们就是在互相打架。”
“所以我认为,他们当时在钱财分配方面闹了矛盾,乃至大打出手。凭他们的本性,这种事情干得出来。至于黑白无常,跟摸壁鬼一样是幻影罢,造影装置放在了镇鬼庙里。”
巫女敬缘稍作思考,又问:“我之前应该说过,他们能确切看见黑白无常吧?”
“有吗?也许只是我们能看到,就像你的自燃纸花。”上位梨欣不知道是不是在装傻。
“若我的纸花有假,我当时在院子里是怎么用它点燃黑无常的灵体的?大家都看到它着火了。”巫女敬缘质疑。
“唔……这也许跟康伯那样,属于现阶段无法解决的问题。”上位梨欣干脆没管了。
巫女敬缘无奈地笑笑:“倒可以这么说……黑白无常不能直接忽略噢。我也可以作证,他们看见过黑白无常。”
上位梨欣立刻转移话题道:“所以——所以抛开这个不谈,别的地方我还是有解释的。满分若是一百,我拿个七八十应该也可以吧?”
“你真想知道吗?”巫女敬缘煞有介事地问。
“唔……有点。”上位梨欣忽然回想起了上小学时等待老师发成绩单的忐忑。
巫女敬缘满意地点点头:“那行,我挑出了几个有问题的点,给你品味品味。
“首先,是你对于梨致福夫妇遇害过程的假设。作证,梨致福夫妇所住那间屋子的任何门窗都无法在缺少钥匙的情况下从外面锁上。换言之,凶手诱骗他们开门并犯罪的说法存疑。”
“然后,是你对于梨志云遇害过程的假设。作证,凶手从未诱骗过梨志云交出钥匙,他家的门窗也无法从外面撬开。这是第二和第三下反击。”
“还有,是你对黑白无常神出鬼没的假设。作证,白无常从来都没有藏匿在敬宅里头的任何一个角落,黑无常也无法堂而皇之地在东厢房轻易避开梨福远的视线。”
说罢,巫女敬缘又转了转眼珠子,带着狡黠的笑容道:“本来我想凑够六个问题的,但现在五个就已经够了吧?让我先看看你的反应吧。”
“你这是想把我的假设全部推翻啊……还想我有什么反应?”上位梨欣错愕之余勉强回嘴,“别的就算了,白无常那句说的是什么东西……”
“相信吧,黑白无常就是神祗。”巫女敬缘劝诱,“只要有了神通,做到这一连串事情是易如反掌的噢。”
天色已经完全变黑,空中下坠的雨点似乎也冰冷了些。空寥的院子若没有西厢房透出的隐隐灯光,便只剩嘈杂无趣的雨声。
“你知道我没法相信的。”上位梨欣看了看旁边的西厢房,稍稍定神回绝,“离你一直念叨的午夜只剩四五个钟了吧?我确实没法再构建符合你这些条件的新假说了。但是……”
“但你还是不肯相信吗?”巫女敬缘抢先回问。
“要是我有心投降,连上面的假说都不会费劲提出了。”上位梨欣无奈地自辩,“即使现在,我也希望能打出一个可以让我救下雨妹的结果。”
巫女敬缘这下没有插嘴,静静地听了下去。
“现在事情不大如愿,不过我也知道,这样才正常。”上位梨欣说罢,又自嘲地笑了笑,“等我再历经几遍这套惨剧,应该就能得心应手了。”
“即使愿意再目睹几次你们两姐妹的死亡?”巫女敬缘似乎还想质疑。
“哎。虽然不好受,但我必须要受。”上位梨欣缓慢却坚决地回应,“而且我已经开始习惯这种事情了,你看我现在情绪还算稳定吧?”
“那确实。”巫女敬缘淡淡一笑,“历经这几个天地,‘你’的妹妹仍然会留在你身边;虽然不好承认,现世的死亡离别并非是无法习惯之事。”
说罢,她一挥衣?转过身,身形开始渐渐幻化为烟尘:“既然认识到这点,那我们就方便多了。在最后的时间里,多陪陪你的两个妹妹吧。”
上位梨欣看着她化作一阵风消失在雨夜里,心里的惘然与尴尬忽然强了好几分。刚才那些话似乎还是不大适合直接说出来啊,她这么想着,却又想不出更好的表达方法。
算了,去陪陪雨妹们吧。她转过身,静静走入西厢房,看见上位梨雨仍然坐在床边、握着昏迷不醒的“自己”的手,脸上是透着淡淡悲哀的平静。
不等她姐说话,上位梨雨便抬起低垂的视线,缓缓道:“我都听到了。”
“呃……”上位梨欣这才有些对自己的投降羞于启齿,“那你……怎么想?”
“至少欣姐尽力了。”上位梨雨挤出了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