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的质问,让吴秀娣懵圈了。
当年村里有几个大学生被大老板资助,其中一个就是赵晓静。
她记得这件事,却没想到资助女儿的居然是林建华!
“怎么不说话了?”
林建华冷哼,轻蔑的目光让吴秀娣没法直视。
但她是个没脸没皮的,现在理亏了,只能耍赖。
“老板你是有钱人,这点小钱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我一个没依靠的老人,是救命钱啊……”她又开始一哭二闹的传统把戏,嗓门大到外面的员工也能听见。
“今天你要是不给钱!我就不走了!”
她直接坐在地上,屁股上像是粘了胶水似的,任凭林建华怎么拉她,她都不起来。
林建华十分头疼,创业这么久以来,他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但这种直接耍无赖的还是第一次碰到……
他干脆放手,“行啊,你要坐就一直坐着!我报警!看警察来了是帮你还是帮我!”
他对赵晓静已经仁至义尽,就算是闹到法庭上,他也问心无愧。
“林叔叔……”沉默了很久的梁雪宁终于开口,她攥了攥林建华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要不,我来劝劝她。”
林建华迟疑了一下,“你想怎么劝?”
他本来就对梁雪宁不信任,再加上这丫头不过是个中学生,又有什么能耐?
梁雪宁挥了挥手,凑近他耳朵小声说了几句,林建华觉得有道理,随后说了句,“让我来说吧。”
他始终不信任一个初中生……
林建华缓了缓情绪,再次走到吴秀娣身前。
“你别忘了,赵晓静之前在看守所蹲过,如果你把事情闹大,所有人都会知道她这段黑历史,你想让她在生命最后几天承受这些流言蜚语吗?”
听到“看守所”三个字,吴秀娣的脸色难看了很多。
什么流言蜚语!
全村的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她连脸面都没了,还在意这些?
吴秀娣撇了撇唇角,“他们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些钱是晓静应该得的!”
她根本不是为了女儿着想,只是想抓住最后的机会,狠狠地宰一笔林建华。
油盐不进啊……
林建华在心里冷笑,看来只能来硬的。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现在该给钱的不是我,而是你!是你应该给我钱!”
“什么我给你钱,我没有……”
吴秀娣捂着口袋,往旁边挪了挪。
开什么玩笑,她是来要钱的!现在想从她口袋里掏钱出去,门都没有!
林建华就站在她脚边,居高临下垂眸望着,有一股莫名的压迫感。
过了片刻,他冷笑了一声,“你女儿窃取公司的商业机密,导致公司亏损一大笔订单,这笔账我还没来得及算,既然你是她亲人,那我就把这笔钱算在你头上!”
林建华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甩到吴秀娣身上。
“一共一百万,你赶紧赔吧!”
吴秀娣不认识字,看着那张纸,也不知道林建华是不是在诓她,可纸上还有个红色公章,看起来是正规的。
她开始慌了,把纸扔了出去。
“你少拿这些东西吓唬我,根本没有的事!”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我已经叫警察过来了,你等着吧,让警察一个字一个字,念给你听!”
林建华着重强调了最后一句,像是一记重锤锤在吴秀娣心上。
她扶着桌角缓缓站起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还是不肯走,只是换了个方式……
林建华都气笑了,这死老太婆骨子里就是个无赖,看来真的只有让警察过来才能震慑她。
很快,杨警官就过来了。
看到梁雪宁的时候,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真怀疑这丫头身上是不是装了什么定位器,能精准定位到城市里每一桩纠纷……
不然为什么他每次出警,都能碰到这丫头!
梁雪宁这次只是个看客,不想被杨警官注意到,尬笑了一下,然后躲到了门口。
正巧这时候,电话响了。
梁雪宁看了眼,是林舟。
她心口一沉,完了,今天明明答应了林舟去看她,结果半路被吴秀娣的事吸引过来,忘记和林舟说一声了……
电话接通,林舟的嗓音有些喑哑,“梁雪宁,今天放学晚了吗?”
“是啊……”梁雪宁尴尬地掩饰了一下,“老师拖课,现在刚从学校出来呢。”
“那你路上小心……”
林舟欲言又止,梁雪宁也听出了不对劲,“怎么了?”
“那个赵晓静,好像不行了,但是她……跑出去了。”
“什么叫不行了,又跑出去了?”梁雪宁听不懂,目光特意往里面瞥了眼,杨警官还在协调两人的矛盾。
“一时间说不清楚,要不你先过来?”
林舟刚说完,梁雪宁就看到里面的林建华接了个电话,目光有些慌乱。
看样子,也接到消息了……
林建华匆忙赶出来,跟着出来的还有吴秀娣。
她嘴里还不停地嘟囔:“别想跑,我就跟着你,得把钱付给我!”
梁雪宁突然感到窒息,在这一刻能共情到赵晓静的处境。
这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有良心,能给儿女无偿的爱,大多数,都想从儿女身上得到点什么回报……
吴秀娣算一个,梁荣兵也算一个,还有那个死掉的蒋兵,也是一样。
他们的本质都是极致利己主义者。
**
鹅毛大雪纷纷落下,赵晓静站在街头,看着漫天飞雪,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同学之间一起打雪仗,所有人都让着她,任由她砸,任由她赢。
因为她成绩好长得漂亮,在别人眼里,以后会有好前途,所以村里的大人都教育自己的孩子,要和她处好关系。
她一直被捧着长大,也一直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
可来到了城里,一切都破碎了。
比她成绩好的一大把,比她漂亮的一大把,更别说比她家境好的……
她从顶端跌落泥潭,却不服输,一定要再爬回去。
只是这爬回去的路上,她动了歪心思。
她想走捷径,证明自己的不同,证明自己不需要有多努力,只有勾勾手指头,就能拿到别人奋斗一辈子才拥有的东西。
可现在,她却是最惨的那一个。
收回思绪,肩头已经积起薄薄一层白雪。
她呼了口气,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司机疑惑地打量着她,“美女,大冷天的你怎么穿这么单薄?”
棉袄不穿也就算了,穿得好像还是医院的病号服……
司机越想越奇怪,刚想再问问,手头突然多了几张红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