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朝堂上人人自危,皇帝这些日子在早朝上不知道骂过多少大臣,弹劾的折子也收了不少。
由于北方连年的干旱与缺少雨水,庄稼难以存活,许多农民都开始背起包袱进行南迁,而皇帝早已大开国库支出五万两银子去赈灾,可依旧有不少北方来的百姓涌入四处,甚至连皇城中都来了不少,导致了街道上混乱不堪,不少人就睡在街角或者是郊外的破庙中,皇城中的念恩寺都接收了近百名灾民。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嗯?”
皇帝将手中的奏折甩在了跪在下面的三名官员身上,这三人都是朝廷派遣前往北方赈灾的钦差大臣,一个个回来时都灰头土脸的,还没等吃一口热乎的洗个热水澡就被一道旨意给送去了宫中。
“陛下……陛下明鉴啊,臣等万万不敢动赈灾之银,只是抚州土匪猖獗且官官相护,灾银被劫走了……臣等若不是在途中识破诡计,怕是早已命丧途中!”
为首的李成坤重重的磕在地上,他虽说年纪不大,可是在朝中算是闻了名的铁公鸡和直言不讳的文臣。
宁浔卿站在下头,看着这群人,各个都有自己的心思,哪里一直都有李成坤这种人,对于哪一方来说李成坤都是极为不讨喜的,方才这段话,不就是在打父皇的脸吗,这朝中最缺的同样也是直言进谏之臣,可是如今这世道,宁浔卿垂眸,其中毫无悲悯,摸着手腕上缠着的佛珠,缓缓转向皇帝。
“父皇。”
“太子有何想法?”
皇帝见自己的儿子倒是收敛了不少,这些天来宁浔卿一直都是伴君侧,无论何时都在他身旁侍候,上的奏折也是在他应允之下帮他批红,事无巨细。
宁浔卿走下去,一撩下袍,作礼,道:“恕儿臣直言,北部一直的贪污腐败官官相护之事不是一时可以治根的,三位钦差大臣不过一介书生,难以对抗手持利刃的匪徒。”
“陛下,太子殿下所言极是,陛下仁厚,匪患猖獗,陛下难以亲自去立威……”
此时,站在后头的骠骑将军夏炎忙走到宁浔卿旁,一下子跪下来,抱拳道。
“诸位爱卿的意思是……让太子去平乱?”
皇帝换了个方向撑着下颚,那双锐利的眸子一直在下头几人身上扫过,宁浔卿一听夏炎说出此话,心下一喜,而后蹙眉对皇帝道:“儿臣不敢,此事事关重大儿臣私也有此意,可儿臣更认为三皇子可以担当胜任。”
宁郧祥站在暗处,看着自己这位皇兄,他笑的泰然自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自幼便是如此,不得宠爱,一介和亲公主之子,多么卖力的讨好都比不过宁浔卿的外家。
他的姿态不卑不亢,皇帝望着太子,仿佛看见了年轻的自己,他已经老了,现在唯一的愿望便是等着他可以顺利登上皇位,自己颐养天年。年轻时候的事情早就让他疲惫不堪了,他手指动了动,而后道:“无碍,太子,你去吧,不要让朕失望。”
宁浔卿跪下,余光赞赏的看了那四个官员,而后道:“谢父皇——”
退朝后,宁浔卿同宁郧祥一同走出朝堂,宁浔卿见他内衬衣服上露出的鸳鸯脑袋,突然笑了,直视着前方,道:“三弟,没想到这么早就把那小宫女忘了啊……”
宁郧祥听完,先是愣了下,而后无所谓的继续走着,轻轻道:“臣弟还要多谢皇兄,若不是皇兄袖手旁观,臣弟怕是早就有皇嫂了吧?”
他没有继续与他虚与委蛇下去,说了句告退便离开了,宁浔卿看着自己这个好弟弟的背影,轻轻道:“不就是杀了个小宫女吗,用得着如此吗,啧。”
回到其母妃宫殿中,宁郧祥又变成了原来那副模样,笑着走到贵妃面前,他逗弄了下还在贵妃怀里抱着玉佩啃的弟弟,懒散道:“母妃,皇兄已经准备出征北部了。”
贵妃拈了个葡萄在弟弟面前摇了摇,而后送入口中,道:“那卫家丫头,不会帮你?”
宁郧祥也摸了个葡萄,含在嘴里,嘟囔道:“卫相您又不是不知道,看的紧,儿子这么尽力了,就先让他风光呗。”
他低头看着母妃怀中的小弟弟,白嫩白嫩的,他伸出一只手指头,那小崽子倒是速度快,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指,在那里吱呀叫着,力气倒是算大的,他笑着做着鬼脸,他这弟弟睁着眼睛眨巴眨巴的。
贵妃笑着看着这对兄弟,拍了拍宁郧祥的手,道:“一切都是为了阿兰,母妃定会助你。”
“嗯,儿子知道了,时候不早了,母妃同弟弟早些歇息,儿子告退——”
宁郧祥摇摇晃晃的走出宫门,脸上的笑瞬间垮了下来,他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殿中,驱赶了所有人出去,自己立在宫殿中,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双脚麻木,他蹲在地上,看着地上的一排排小脚印,而后便有个小家伙从后面钻了过来,一下子跳到宁郧祥的怀中。
“喵~喵喵~”
宁郧祥一下子抱过怀里的断了一条腿的黑色猫儿,不管腿上的麻衣,走到房间中,把它放在榻上,而后拿着碟子里的鱼干逗弄起来它,小黑猫虽然断了一条腿,可是依旧活泼可爱,琥珀色的大眼睛盯着鱼干滴溜溜的转,而后一下子扑过来,衔住鱼干跑到了宁郧祥的怀中,宁郧祥抱着它,把它举起来,靠近蹭了蹭。
“七七,阿兰姐姐把你留给我是有原因的,她自是知道我是个怯弱无比的人,何事都惧怕,之前有她在我身边我不惧什么,她走了留下你,你是我唯一的宝物了,一定、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一起为阿兰报仇,好吗?”
七七像是听懂了他话一般,吐出了嘴里的小鱼干,往他的手腕绑的绸带上舔了舔,喵喵叫着。
宁郧祥再也忍不住了,他抱着七七,眼泪落下。
若是可以,他才不要这皇子身份,同阿兰归隐山林,永远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