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屹把包好的礼物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晃了一下立刻又收回来自己面前,没有马上递给苏静。
“怎么?又舍不得啦?”苏静一只手摊在他面前,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蒋屹宠溺一笑,声音带着磁性开了口:“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怎么会舍不得?”
他只是刚才看到苏静眼睛里那一抹为难,突然间不敢把已经装在礼物里的那张贺卡一起送出去罢了。他在犹豫着,思考怎么着才能当着她的面把里面的贺卡收回来。
正在他头疼的时候,外面传来吴晚秋的声音:“唉哟,怎么啦?家里这么黑,外面不是有电的吗?是跳闸了吗?”
蒋屹立刻往外面走,“妈,没有,是我关了闸。”
“为什么呀?这黑糊糊,快打开。”吴晚秋嗔怪地说:“你又在家里抽什么疯?”
她还在地上摸黑找着自己的拖鞋,蒋屹已经走到她的身边,蹲下帮她拿到了拖鞋:“再等几分钟,苏静生日,等她吹了蜡烛就开灯。”
“哦哦,那好那好。”吴晚秋让儿子扶着坐到客厅沙发上:“我等着,分蛋糕吃。”
蒋屹这个时候把粘在盒子底下的贺卡撕了下来,顺手放在茶几上,才回到苏静的房间。“来吧,先吹蜡烛,许了愿再给你。”他的声音已经成年,带着点沙沙的绵密质感,像抚摸着一块上好的金丝绒。
苏静眨眨眼睛,盯着蒋屹看了一会儿。她的心里现在太多情绪,没法一一弄清楚。前世期待过的场景,似乎一点一点的都在面前实现。她不明白,这一世,到底是不是真的可能改变,自己跟面前这个人,是会重蹈覆辙,还是会再续前缘。
她认真的看着面前这个眼带笑意的英俊男生,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出探究与幸福。她的家里从来只重视那个儿子,前世也好今生也好,没有人这么认真地为她庆祝过生日。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的给她惊喜,想让她开心,而这个人居然是自己爱过一生的人。她现在的幸福感是自己无法言喻的。
而被她看着的蒋屹,心里也如百爪挠心。苏静细长的眼廓,微微上挑的眼尾,认真看人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流露出一种媚惑,让人总会控制不住去想一些有的没的。
蒋屹吞了吞口水,润了润略微发干的喉咙低缓地说:“许愿啊,高兴傻了吗?”
“哦,”苏静才回过神,有些慌乱的看向那个铺满白玫瑰的蛋糕,双手合十抱成拳,闭上了眼睛。
自己能重生,那么愿望实现就是有可能的。苏静告诉自己,如果自己的信念足够强,愿望大概就真的会实现吧。她默默想着,许下自己的愿望:
希望不辜负这一世重生,努力获得自己想要的生活。
希望面前的他,也能够改变前世的宿命,平安健康过完一生。
苏静睁开眼睛,带着泪花看着属于她18岁蜡烛上跳动的火苗,深吸一口气,虔诚地吹出一口气。火苗跳了两下,完全熄灭,只剩烛芯上一点火花又闪了闪。
苏静转头看向蒋屹,极认真的向他确认:“我的愿望都会实现的,对吗?”
“嗯!”蒋屹只回答了一个字,语气十分笃定。
两个人都笑了,虽然各自心里想的东西都不一样,却在心里都有一种因为对方而生出的温暖。
元旦以后就是期末考试了,其实高三生对期末考已经没什么感觉了。每周都在考试,测验,只是时间不同,其他没有不同。
这个学期的最后一个周五,也是过年前苏静最后一节美术课,放学的时候苏静匆匆走出校门去坐公交。蒋屹今天去了他爸那里,没有确定她下课的时候能不能去接她。所以特地叮嘱了她打车过去,但她还是不想多花钱,算算时间,公交来得及。
随着人流走出学校大门没几步,苏静就听到一侧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声音无比熟悉。
“苏静,苏静。”
是…妈妈。
苏静心里窜出一种不是滋味的滋味,她不想见到自己的亲人,甚至一想到他们就会觉得无比的厌恶。这些厌恶是从前世带过来的,愤怒和仇恨已经消磨殆尽。现在对那个家,她有的只是厌恶,和无奈。血脉亲情没法改变,她只能躲开,只是同在一个城市,哪里那么容易躲得开呢。
她停住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在人群里找到了,她的妈妈。一年没见面,外表没有明显的变化,可是她今天的神态却是很疲惫。
苏静迟疑着,跟身边准备一起去等公交的同学齐萱说了一声:“我家有人找我,你先走吧。”
齐萱答应一声好,快步往车站走,走过苏妈妈的时候还探究的多看了一眼。
苏静不情愿的慢慢朝苏妈妈走过去。
看到她走过来,苏妈妈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只在那么一瞬间,那一丝欣慰就那么一闪而过。接着就立刻换成了带着怨恨的冷漠。
苏静离她还有几步远的时候,苏妈妈已经厉声开始质问:“呵,你还认得我呀,还认得我是你妈呀?”她喉咙里冷冷地哼出一声,故意提高的嗓音引得路过的学生全都看向这边。
苏静左右看了看,还向路过的几个认识的同学,挤出笑容点点头。
她走到苏妈妈面前,语气平静却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妈,你来有事?”
苏妈妈听到她这明显一点也不亲的语气,顿时就火了,她的眼睛在苏静话音落下的同时瞪得老大,声音比刚才还高了一度:“我来有事?你好意思问我来是不是有事?我是你妈,我来找你有什么不行?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吗?啊?你一年多不回家,对父母不闻不问,你还有脸问我来是不是有事?”
一连串的质问在苏静耳朵边炸开,苏妈妈一直是个大嗓门,此刻还故意提高了音量,声音尖锐,气势十足。周围路过的学生们都不由得慢下脚步,驻足看向她们。
看到停下来的人多,苏妈妈脸上的怒意愈加明显:“一年多不回家,你到底是去了哪里鬼混?啊?一个十多岁的姑娘,不回家,你到底要不要脸?你都是跟哪些人混在一起?学校里面也不兴管,还让你这种人天天来学校,也不怕带坏其他人。”
苏静本来只是无奈的眼神在苏妈妈尖锐的数落里逐渐变冷,她冰冷地扫了周围围观的同学一圈,才将视线转回到苏妈妈脸上。
“你家儿又惹什么事了,你想要多少钱?”苏静冷冷开口。
苏妈妈让她的话问的一怔,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儿会问得这么直接,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自家儿子惹了事,自己来是想让她拿点钱的。苏妈妈一时僵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静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前世这个时候,那个家伙惹了个什么事。哦,想起来了,偷别人东西被发现,被人追的时候把人推下楼梯。似乎,前世的时候家里赔了一万多块,还是自己找几个同学借了一半才凑齐的。
一万多,现在自己也就只有一万多,那是自己大学一年的学费,生活费。这一回,自己不可能再拿出来给他们,帮忙找人借,更是不可能。
有几个同班的同学走了过来,“苏静,怎么还没走?你今天不是要去上美术课?”
“我家有人找我,说几句话就走。”苏静冲她们笑笑,几个人带着询问看了看苏静和她对面的苏妈妈很快走远。
“跟我回家说吧。”苏妈妈看到苏静的脸色冰冷,知道自己故意在学校门口的大声嚷嚷已经让她生气了。她了解自己女儿的脾气,真的要和自己对着干的时候,她什么也不会怕的。
小时候苏静和弟弟经常打架,每次被苏妈妈抓到弟弟在哭,就会打她,或者罚她跪搓衣板。开始的时候苏静还会争辩,但苏妈妈从来都不管到底是不是弟弟的错,只会对她说:“你是姐姐,就应该让着弟弟。”
但其实,每一次,都是那个弟弟故意在妈妈来之前去招惹她,故意抢她手里的东西,或者偷偷拿她的东西出来弄坏。然后在苏妈妈出现的时候就使劲的大哭,做出一副被打得很惨的样子。
开始的时候苏静不知道那家伙的心思,她从弟弟出生起就被教育一定要让着弟弟,所以开始的时候,每次她都没有打那个家伙,只是推开他,或者骂他几句自己走开。
可是后来,她发现每次自己挨打挨训之后,那家伙一脸得意的跑到跪在搓衣板的她面前来示威,挑衅。几次之后,她就开始真正动手教育那家伙,然后,苏妈妈打她就一次比一次更重了。
时间一长,苏静开始挨打也不哭,不管苏妈妈用什么打她,她都一声不吭。有时看着地面,有时眼神冷漠地盯着苏妈妈看,脸上甚至连一丝表情也没有。
不管苏妈妈换什么东西打在她身上,苏静的脸上都不会表现出一丝因为疼痛而出现的表情,更不可能看到她一滴眼泪。所以,苏妈妈每一次都会气得脸色发青,也会比上一次打得更重。
有一回,苏妈妈打完罚她跪了一整夜,直到后来疲惫,疼痛让她昏倒,也没有低头认错。后来,苏妈妈甚至笑着跟亲戚说,这姑娘估计是个当地下党的料,怎么打都不吭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