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房间后不久，环儿便拿来她想要的东西。
“环儿，你觉得夫人这个人如何？”顾忆生猝不及防问道。
环儿一脸诧异，不明白顾忆生问这话的意思，却还是答道:“大小姐，我只是府里的丫鬟，不敢评论夫人。”
回答的滴水不漏，是环儿的性格。
顾忆生淡淡道:“无妨，你是我的丫鬟，在我面前可以畅所欲言。我回府里这么久，总觉得夫人没表面那么简单。”
环儿犹豫片刻，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说道:“我觉得夫人很可怕。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温柔和善的人，但我无意看着她将一个得罪她的丫鬟推入井中，而她只是站在井边，眼睁睁看着丫鬟溺死。所以小姐，我觉得你一定不要相信夫人。”
这件事是她一直深埋心底的秘密，她不敢跟任何人说，毕竟府里都是张氏的势力。
一旦走漏风声，那么她的下场恐怕更惨。
如今顾忆生问她，她不得不说出来，以此提醒顾忆生注意张氏，别轻信张氏。
顾忆生起身，在书架前挑选着要看的书，装作无意问道:“府里都是她的人，那么你呢？”
环儿听闻顾忆生的话，惶恐不安地跪下:“大小姐明鉴，我环儿虽是低贱之辈，但绝不会做背主之事。若要让我违背良心帮夫人做事，那我宁愿不苟活。”
顾忆生刚好挑选到自己喜欢的书，她转过身，平静道:“你先起来，我只是随口问问。”
环儿的眼眶已经湿润，她委屈道:“大小姐，你可以怀疑我的一切，但你不能怀疑我的忠诚。因为在遗珠院的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
之前的她只不过是个打杂的丫鬟，各个院子都看不上。
每日拿着最少的工钱，做着最累的活，还被各个院子的丫鬟欺负，日子毫无盼头。
后来听说大小姐要回来，夫人问谁愿意来遗珠院照顾大小姐。
因为不知道大小姐的脾气，又或许因为大小姐从乡村回来，看不起大小姐，没有人愿意照顾。
是她主动请缨来遗珠院。
因为她觉得是个机会，讨好未谋面的大小姐，摆脱在顾府的困境。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赌对了！
来了遗珠院，除了每日的打扫，她与环儿每人一日轮流照顾大小姐，不用做重活。
大小姐一上午都在竹林，下午看书或者画画练字，不需要她们守着。
因此她们十分自由轻松。
而且因为大小姐受宠，她们生活提高不少，就连府里的地位都水涨船高，以前欺负她的人见了她还得恭恭敬敬。
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所以她一直暗暗发誓，这辈子都要忠于顾忆生。
顾忆生看着环儿惶恐的模样，语气柔和了些:“你的话我记住了。我问你，你还有亲人吗？”
虽然觉得大小姐今日莫名其妙，但她还是回答道:“回大小姐，我没家人了。”
在环儿的解释下，顾忆生才了解环儿的经历。
环儿出生不久后，爹便被强行征兵上了战场，埋骨边境。
她的娘得知消息后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
环儿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十岁年无忧无虑。
可是爷爷奶奶在两年内接连去世，让她成为真正的孤儿。
村人看她可怜，便告诉她都城很繁华，她若是能去都城，哪怕要饭都饿不死。
听村里人的话，她打算去都城寻求一丝生机。
村人知道后每家凑了点铜板给她傍身，她离开村子，一路流浪来到都城。
刚到都城便被繁华世界迷了眼，遇到人牙子，告诉她成为大府里的丫鬟，不愁吃喝，还有月俸拿，想离开随时就可以离开。
她轻信人牙子的话，以十两银子签下自己的卖身契。
可签下后，不识字的她才被告知，那是终身卖身契。
以十两卖了自己，却要以两百两赎回自己。
后来辗转来到顾府，成为府里的粗使丫鬟。
所以她在世上已经没有亲人。
顾忆生心下了然，让环儿下去。
待环儿离开时，她将荀儿叫来。
她同样的话再次问道荀儿:“荀儿，你觉得夫人如何？”
荀儿没有多想，直接道:“大小姐，我不敢形容。”
比起环儿，荀像是个没心机的。
“没事，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可以畅所欲言。”顾忆生沉声说道。
荀儿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恐，却还是故作平静道:“我觉得夫人很有气质，对待下人很和善。”
荀儿的演技实在很差，听到这里，顾忆生已经看出荀儿说起张氏时的恐惧。
说明她见识过张氏的手段。
她不露声色:“荀儿，你还有家人吗？”
“回大小姐，我爹早逝，家里还有弟弟妹妹，我娘很辛苦才将我拉扯大，所以我想赚很多银子，让我娘过上好日子。”荀儿毫不隐瞒道。
顾忆生摆摆手，让荀儿下去。
待荀儿关上门，她放下书，目光深邃。
很明显，荀儿有问题！
首先，若是环儿拿了药箱，为何不放在其他地方，反而放在自己的床底？
不是明摆着暴露自己吗？让她怀疑吗？
其次，要拿捏一个人，让一个人乖乖听话，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她的弱点，或者她所求的东西。
环儿没有家人，没有牵挂，便没有弱点。
可荀儿有家人，一旦用家人威胁她，她绝对会乖乖听话。
而荀儿与环儿关系很好，有足够的时间将药箱放到环儿的房间，以此混淆视听。
不过，一切只是她的猜测。
就像她猜测是张氏做的一般。
如今她只要找到证据，定会让背后之人付出惨痛代价！
回来之时她便发现，今日的熏香被换了。
明明没到换熏香的时间，但香鼎已经干干净净。
既然能第一时间换熏香，说明背叛之人知晓熏香有问题。
她只身来到库房，打听到昨日的熏香是环儿来领的。
几乎所有证据都指向环儿。
若是一般人，定会怀疑环儿。
但顾忆生却觉得太巧了！
她回到遗珠院，将两人聚集起来，让两人各自喝了一杯茶。
她的语气冰冷不善道:“这两日谁来过我的房间？”
“回大小姐，只有我和环儿。”荀儿回答道。
“我的药箱不见了！你们觉得是谁拿的？”顾忆生漫不经心问道。
环儿与荀儿立刻跪下，皆是惶恐道:“大小姐，奴婢忠心耿耿，绝对不曾动过你的药箱，请大小姐明鉴。”
“药箱丢了无所谓，里面的药大抵不是些值钱的，府里有很多。不过，药箱上我涂有慢性毒，只要碰过药箱，毒便会慢慢侵入五脏六腑。一时会儿没什么，一日后毒性便会发作，全身会瘙痒与溃烂。”
顾忆生似笑非笑道，“你们是我的丫鬟，我自然相信你们。只要不是你们，我便放心了，毕竟其他人被毒死也跟我没关系。好了，你们下去休息吧，我看会儿书。”
环儿和荀儿摸不透顾忆生的想法，只好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