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婧的语气极为平静,但说出的内容,配上她阴惨惨的脸色,莫名让人发毛。
“下一步就是鬼新娘该出来了。”
“这家挂了红灯笼,说不定就是新娘家。”
“她死之后,没有放入棺材,而是被塞进了咱们床底——”
陈极二人无语地看着楚婧疯狂推理。
他认为大概率不会这么快就撞鬼。
刚刚杜听风给他看了眼筹码,稳定的3500,证明此时运气还不错。
“.....穿着个红嫁衣,绣花鞋,默默在咱们窗口外窥视.....”
就在楚婧碎碎念的时候。
陈极的耳朵猛然一动,立刻看向窗外!
而楚婧也在一瞬间,止住了声音,和杜听风面面相觑!
屋外仍然一片寂静。
只是滴答滴答的雨声中.....似乎传来了轻微的异响。
啪嗒。
在宅院外。
啪嗒。
这是踩水的声音。
啪嗒。
逐渐靠近门口。
深更半夜,瓢泼大雨.....
怎么会有人在院子外的巷道里走路?
陈极躲在墙边,静静地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脚步声停了。
就在这声音停止的那一秒,杜听风立刻将蜡烛吹灭,整间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寂静无声.....
只有那两只挂在北边正房的大红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微弱的红光,将半空中的雨雾,也照得如同血珠。
和朱色的大门一般猩红。
三人呼吸放的极轻。
楚婧更是贴在墙边,这个位置让任何人从窗外窥视,都无法看见她的身影。
忽然,一阵极为刺耳的嚎叫声,如同惊雷般在门外炸响!
像是在哭丧,又像是在癫狂地大笑!
是个男人的声音。
“在说什么?”
杜听风用气声轻轻问道。
陈极摇了摇头,他完全听不懂,宅子外的男人嗓子粗粝含糊,音调不时变化,宛如鬼哭狼嚎。
说的像是方言?
而更为诡异的是.....
正房里完全没有一点儿动静。
那里住的应该是李家人.....他们难道没听见外面的声音么?
渐渐地,陈极隐约听出来了,男人在唱一首歌谣。
他的眼睛突然一闪,歌谣里的一句词,骤然变得极为清晰、明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只有唯一一句。
杜听风碰了碰他,暗示自己也听见了。
墙边的楚婧亦是轻咳一声。
“指引?”
陈极若有所思。
他暂时按下此事,身形稍向后退,拉着杜听风贴在墙边。
歌谣声,骤然消失....
但,外界仍然只有风吹灯笼、和滴答答的雨声。
那人仍然站在院门外。
几秒钟之后。
吱吖——
宅院的大门被顶开了。
嗒、嗒。
陈极心中一动,这不是人类的脚步声!
蹄声淌着雨水,似乎在院子中慢悠悠地散步.....
马?
没有脚步声,那个疯癫的男人骑在马上面么?
杜听风无声地掏出一面小镜子,举在手上,刚好能照见窗户。
他们屏气凝神,一片安静之中,蹄声开始逐渐向西侧的耳室靠近了。
陈极凝视着镜面,仔细倾听着屋外的马蹄声。
他突然想起了沱沱山里的头盔鬼。
用骡蹄敲墙,来诱骗他们进入鬼打墙。
不过,现在的蹄声明显是动物自己发出的,频率很乱,还哗哗地淌过水.....
当时的骡蹄声,嗒,嗒。
如今的马蹄声,亦是嗒嗒。
嗒嗒?
不对!
陈极忽然背后一凉,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外面的蹄声虽然缭乱,但怎么听.....都是两声为一阵的啊!
难道外面的马只有两只蹄子吗?
还是说.....
它在站起来走路?
镜面中,一只动物的身影,慢慢靠近窗户,露出了一秒的全身。
陈极心中一沉。
他的猜测是正确的.....不过,不是马。
“咩——”
伴随着一声痴傻的羊叫,陈极全身紧绷,看着那只站立的羊,用角在顶半开的窗户。
是一只黑山羊,毛发如墨,被雨水打湿。
瞳孔竖立,里面没有一丝情绪,在眼眶里左右滑动,似乎在检查屋子。
三人静静贴在墙边,一声不吭,但大脑都在飞速地运转着!
不只是因为窗外两足站立着的羊,更是因为.....
之前的那句歌谣!
此时此刻,陈极已经九成确定,那就是指引了。
片刻之后,哒哒声响起。
两足羊离开了。
他们很幸运,窗户无法全开,否则羊头一旦伸进来,人就算躲在墙边也会被看见。
陈极再次听见,人类踩水的脚步声......
蹄声太轻,被淹没在雨声中。
那男人是羊的主人?
又等了一会儿,风声带来隐约的歌声,男人似乎带着山羊,去了别的地方发疯。
陈极三人这才悄然走向窗边。
窗棂上,果然出现了几根粗硬的毛发,黑乎乎、湿漉漉的。
用镜子照了一下,屋檐下方干燥的地上,隐隐出现两只蹄印。
“山羊.....”
陈极若有所思,看向杜听风和楚婧:“你们也听到那句歌谣了吧?”
“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
只有这一句词。
很突兀地出现在含糊不清的歌词中,字正腔圆,生怕他们听不懂一样。
“如果这是指引,不会只有我们知道。”
杜听风说道:“白天和另外两家入域者见面问问,如果大家都听见了这句话,那就可以确认是指引了。”
猪羊炕上坐,六亲锅里煮......喜宴。
这是在暗指喜宴上会发生的事?
明面上来看,就是猪羊将人吃了。
楚婧眼神微闪,轻声问道:“假设这是指引,那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活过正月十六的喜宴?”
陈极点了点头,应该是。
楚婧倚在窗边,露出一丝思索的神色:“指引看上去和冥婚完全不搭边.....喜宴,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庆祝?”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怔了一下。
北边的正室亮了。
一分钟之后,门被敲响。
咚、咚、咚;三声敲得很有规律。
就在三人默契地选择不开门时,门闸就像不存在一样,咔嚓一声崩开了!
一个瘦小的女孩,提着灯笼,站在门外。
她脸上面无表情,穿着朱砂色的短袄,冷冰冰地说道:
“已过五更。”
“各位师傅,要上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