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归天石却皱了皱眉,镖师的职责就是避免这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这过路费能不交还是不要交。
但就像雷镖头说的那样,性命才是第一位。如果谈判失败,他们寡不敌众,这过路费还是不得不交。
就在他思考的功夫,甲板上却传来了另一个镖师的惊呼。
“走了,那船开走了!归镖头,水匪走了。”
闻言最惊讶的不是归天石,而是躲在船舱里的富商。
这条路他可太熟了,他每年最少在这儿走四五次,每次都要给这水匪交好处费,少的时候十几两,多的时候几百两也是有的。
这这这,怎么这次什么钱都没交,水匪就愿意放行呢?
刚才在甲板上的标识,此刻已经来到了船舱。就见他比比划划,激动道。
“原本那水匪已经到他们甲板上,准备和我们谈判了。可谁知,一个看着像水匪头头的人,仔细瞧了瞧咱们船上的镖旗,就开口问咱们镖号了。
那人说了一句,「有朋自远方来」,随后我记着您的嘱托,就答「虽远必诛」。然后,那头头竟真的下令撤退了!”
跟着进来的还有富商的下人,他把刚才的场景重复了一遍,这下人明显更会讲话,把刚才的场景描绘的紧张又刺激。
富商啧啧称奇。
“真是没想到,竟真的可以。早知如此,这镖费是万万不能这么少的。是我的错,原以为你们是新的镖行,我给镖费就吝啬了些。还请你们雷总镖头不要怪罪,下次我定然还雇佣你们。”
这富商说的绝对是肺腑之言,他前前后后雇佣过很多镖师,就连程家镖行的镖队也雇佣过。
但他们收费极高,却也不能在水匪这边通融。这就导致他不敢经常回家,原本只有几天的路程,他总是会攒一两个月才敢回一次。
而且有些货物也不能经常来往,总会积压很久才运一次,如果这个镖队一直可以这样的话,那以后他的货岂不是流通就更快了。
富商决定,以后的货物都要这雷氏镖行来送。
而另一边,雷广宁一行人路上也极其顺利。甚至在路过青龙寨附近,雷广宁还收到了刀疤一行人送的山鸡。
“别客气,拿着拿着,这玩意儿山上多的是。”
雷广宁挠挠头,只觉得大哥的身份好魔幻,似乎只要什么事儿沾了大哥的光,事情就会变得极其顺利。
不知怎的,「天命之人」这个词,突然就出现在脑子里。
于是他赶紧摇了摇头,把这奇怪的思绪赶走。
他真是魔怔了,这词儿可是形容当今皇帝的,他要把这词用在大哥身上,指不定就给大哥招了什么祸事。
一路都很顺利,交了几文钱的进城费,他很快就到了县城的县衙。
此时的雷广宁心中十分忐忑,怀里的那张状纸也显得灼热不堪。
真的要去状告马府吗?前几天他刚知道自己的名额被顶掉之后,心里一直憋着一团火气,因此不管不顾写了一份状纸,就要来县城状告马家。
可是,他似乎真的没掌握什么确凿的证据。马家做事很谨慎,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他唯一知道的,就是家里娘和那个蠢妹妹干的好事儿。
但现在妹妹也进了马家,娘也不向着他,人证物证他都没有,他该如何是好呀?
雷广宁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算了,状告这事儿该怎么办,还是得好好想想。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大侄女交代的事儿给解决了。
他把手伸进怀里,摸索了一番,拿出了另一张纸,是一张卖身契。
现在看这张卖身契,他仍觉得荒谬。
临走之前,大侄女拉着他,神神秘秘的拜托他在县城干一件事。
“三叔,上次我和我爹去县城,把这张纸给弄错了。正好这次你去,帮我去找那人换个正确的。”
随后大侄女儿在小兜里掏了掏,递给他一张内容工整的卖身契。
他大致扫了一眼,发现这东西十分规整,签字画押,一切都很正常,实在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错。
“大侄女,这是你们买何掌柜时候写的卖身契?我看着一切都正常呀,哪有什么错?”
结果雷茵斜睨了他一眼,用嫌弃语气道。
“三叔,你这次去县城是要回功名的。但我怎么看着,你这马大哈的样子,不像是能考上秀才的样子。要么说我爹你俩是兄弟呢,卖身契上这明晃晃的妾室二字,你俩是真没一个人看到的。
你就没发现这落款是我的名吗?我?纳了一房妾?这合理吗?”
什么玩意儿?雷广宁这次十分仔细的看了一眼内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嘞个逗呀!他们雷家也算是富农了,但雷家三兄弟没一个纳妾的。可谁能想到?叔叔辈儿的人还没享到这种福,他四岁的大侄女先享受到了。
“三叔,你这什么眼神?怎么感觉你有点羡慕的样子?家和才能万事兴,纳妾的事儿可万万要不得啊。
我看我三婶就挺好的,力气又大又能干,一只手就能把你举起来。等这事儿都结束后,你得赶紧去把人从娘家叫回来呀。”
什么一只手就能把他举起来?大侄女,你说的是人话吗?我男人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成成成,这事儿我一定给你办好。”
按着大侄女说地址,雷广宁七拐八拐,总算是找到了那牙人住的地方。
他敲了敲门,却一直无人回应。
于是他又敲了一会儿。
这时隔壁屋子走出来一个妇人,有些恼怒的道。
“敲敲敲,你烦不烦呀?我家奶娃子刚睡着,直接被你敲醒了。这屋子早没人了,你敲一整天都没用的!”
和陌生人相处起来,雷广宁很擅长捧人,他见这妇人穿着朴素,一脸劳苦的样子,随即想到了应对之策。
他向着妇人作了一揖,十分抱歉道。
“这位夫人,抱歉打扰到您。在下只想问问,这院子里的牙人去哪儿了?”
妇人只是一个底层人,见到这清秀书生模样的人,居然向自己作揖,还叫自己夫人,怒气立马烟消云散,随后一脸和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