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承宇抬起布满伤痕的右手,轻轻拂去宁芳可的眼泪,安慰道。
“咳咳......我没事的,你放心,快去睡吧。”
“哪里没事!你还骗我!以前你骗我说你在给人帮工,结果是在给地下赌场当打手。五天前你也说你胳膊没事,只是小伤,结果现在伤口流脓,高热不退。现在你还想骗我!你就是大骗子!呜呜,我要去找阿姐,去找姐夫,让他们带你去看大夫。”
宁芳可此时是真急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一把推开了卧房门,大半夜就要出门去找姐姐。宁承宇见势不对,努力撑起身子,想去拦她。结果体力不支,直直从床上摔了下来。
“哥!”
刚出门两步,宁芳可就听到屋子里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回来一看。就见刚还好好躺着的哥哥此时已经摔落在地,正试图挣扎起身。
宁承宇一直撑着的一股劲,也在这一摔后彻底没了。
他借着妹妹的力,努力躺回了床上,心中涌起无限绝望。
四年前他凭着一股狠劲,成功入了地下赌场曹老大的眼,一路摸爬滚打,总算是成了曹老大的二把手。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能给妹妹创造出一个优渥的环境时,天意弄人,曹老大死了。他被分给了一直和曹老大不对付的曹老二手里。
他见势头不对,想退出,曹老二就拿出天价欠条,说是他跟赌场签的。逼迫他继续给赌场做打手,不然就弄死他,然后再去祸害姐姐和妹妹。
自那之后,他就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中,他觉得是自己当初的草率连累了家人。
每天跟在曹老二身后,提心吊胆,干着最危险的活,却拿着最低的报酬。还要时不时被当成取乐的工具,只要曹老二一不顺心,他就会被当成出气筒,拳打脚踢。
这次是曹老二喝醉了酒,拿他来取乐,要他和一只恶狗搏斗。那狗毛色黑亮,体型硕大,站起来时足有一人多高。
他深知自己不是它的对手,拼命求饶,但曹老二充耳不闻,让人押着他到了恶狗面前。
铁笼一开,所有人立马跑的老远,只留他和恶狗被关在一个场地。
恶狗眼神凶狠,对他充满了敌意,甚至他确信,这狗是吃过人的,不然它那狗眼也不会通红一片。
赌场的众人见状,全跑来围观,曹老二临时起意,设了赌局。他还记得很清楚,全场人,除了零星几个,其他全投了黑狗胜。
下注完毕,恶狗最后的铁链也被砍断。
下一秒他就被扑倒在地,左边胳膊被狠狠地撕咬。可能人在极度紧张和痛苦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痛苦的。就连那时的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他只记得自己不知怎么爬到了恶狗的后背,狠狠勒住了它的脖子。
很久很久,恶狗轰然倒地。
杀死恶狗后,曹老二竟是出奇地没有为难他,而是把他叫到一边,给了他二两银子,并且撕毁了那张假的欠条。
曹老二竟然愿意放了他,不再强迫他给赌场办事了,太好了。他拿着银子,跑去割了两斤肥肉,又去铺子里,给芳可扯了几尺颜色鲜亮的花布,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结果,这才过了几天,他就要不行了。分明以前受过更严重的伤,都好好的啊,怎么这次就挺不过去呢?
躺在床上,宁承宇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他有预感,自己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在这之前,他得安排好妹妹的去处。
“芳可,我床头的柜子里,有个夹层,里边......咳咳,里边有我这几年存的五两银子,还有大姐留下的彩礼,到时你都拿着,去找大姐......咳咳,到时你记住......记住要懂事,大姐今年的日子也不好过,你......你少让大姐操心。”
“不要不要,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去大姐家,我只要你好好活着。哇呜呜,我现在就拿钱,去镇上给你请大夫。”
宁芳可在大哥床头的柜子里摸索许久,终于找到了那个夹层,一股脑把里边的银子都拿了出来。
此时的宁承宇已经意识模糊了,他根本没办法拦下妹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了卧房,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凌晨一点的冬夜十分寒冷,宁芳可裹紧了身上的袄子,瑟缩着往村头走去。好在今夜月明星稀,她还能稍稍看清楚一些脚下的路。
村子离镇上很远,哪怕是白天也要走一个多时辰,更别说看不清路的深夜。
宁芳可走一阵子就会摔一跤,但她很快就又爬起来,继续往前走着。身上新做的花袄很快摔破了,她却没时间心疼,大哥还等着她请大夫救命呢,她不能耽误时间。
虽然摔了很多次,但一路走来还算幸运,并没有遇上狼群,慢慢地,她竟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宁芳舒今晚睡得比较晚,可不知怎的,仅仅一会儿功夫她就要醒一次,翻来覆去,她渐渐没了睡意,只好坐起身,拿着手机玩起了单机小游戏。
媳妇儿在怀里动来动去,雷广元也被闹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摸索起了手机,打开屏幕一看,才三点三十二分。
“唔,媳妇儿,你咋不睡觉啊,这才三点多,还早着呢。”
“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一下醒一下,难受得很,还不如不睡。”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因为要回娘家了,激动地睡不着。”
“唉,或许吧。等会儿咱们早点起床,干脆中午就把俩孩子接过来。”
“什么孩子孩子的。咱俩现在才二十多,说话不要老气横秋的。”
“......”
不一会儿雷广元又打起了呼噜,但宁芳舒总觉得心里不舒坦,干脆四点整就又把老雷喊醒了。
雷广元苦着脸,生无可恋地去洗脸刷牙。早,早点好啊,回来说不定还能补个觉。
于是四点半的时候,雷广元就穿戴完毕,和媳妇儿一起翻城墙出了城门。
也不是不愿意走正门,就是这个点,城门还没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