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东皱眉道：“你又咋了？一惊一乍的！”
“肚……肚子疼！”郝建军揉着肚子道：“不行了，我得去方便一下，卫东哥你一起吗？”
“我就算了，你自己去吧，到时候我替你看着东西！”刘卫东连忙摇头，拒绝了郝建军的盛情邀请。
对见识过几十年后卫生间的刘卫东来说，如今的公厕着实有些可怕。
虽然已经不是旱厕了，但也是一条水沟从头通到尾。一个个的坑位就在水沟上一字排开，中间用木板隔开。隔间都是没有装门的，每次有人进来找空位，光着腚蹲坑的人们就只能接受对方的检阅。
水沟的一头有个盛水的翻斗，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装的水倾泻进沟里，把里面的污物冲到另一头的下水道里去。
你要是在冲水装置的那头方便还好点，可要是前面都被人占了，只能蹲在通下水道的那头就惨了。每次冲水的时候，沟里的存货都会从你面前流过，那场面简直一言难尽。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刘卫东是绝对不会在外头上公厕的，怕影响了自己一天的好胃口。
不过在当时的人看来，这种情况十分正常。也就城里和县城的公厕才这么干净，农村的很多地方还是旱厕呢，那才叫真的可怕呢！
两人离开商场，很快就在一条小巷子里找到了间公厕。
郝建军把之前买的烟递给刘卫东，飞快地跑到公厕门口，递给看公厕的大妈两分钱。这年头上公厕，小号不要钱大号就要收两分钱。
不过这两分钱也不是白给的，郝建军也得到了一张粗糙的黄色草纸，然后就急匆匆地进去了。
刘卫东在外面百无聊赖地等发小出来，忍不住幻想起王书娟穿上牛仔裤的模样，肯定非常漂亮！
就在这个时候，刘卫东突然看到巷口来了个熟人，就是之前找他买过两次炉子的黄志刚。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没干好事。有一个陌生人跟在后面，进了小巷之后就偷偷塞给他一卷钞票，看起来有十几块之多。
黄志刚则把一包沉甸甸的东西交给对方，那人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就沉默地快步离开了。
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的时间，根本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目睹整个过程的刘卫东知道，黄志刚肯定又把机械厂的东西偷出来卖了。
上次刘卫东就提醒过黄志刚，像他这样搞下去迟早会被人逮住的，还是趁现在及时收手的好。不过黄志刚显然没把刘卫东的话当回事，还在继续做他的副业。
对此刘卫东也是一笑置之，就算是重生者，也没办法改变所有人的命运。既然黄志刚一意孤行，那刘卫东也会尊重别人的命运。
就在这个时候，黄志刚也看到了刘卫东，不由得露出了尴尬的表情。在犹豫片刻之后，黄志刚还是面带苦笑地向他走了过来。
“刘同志，好久不见啊。”黄志刚向刘卫东打招呼，没话找话道：“那几只炉子……还好用吗？”
既然黄志刚还在干违法犯罪的事，刘卫东也不想和他有太多的牵扯。毕竟这家伙万一被抓到，也有可能把自己牵扯出来。
不过人家已经主动过来打招呼了，刘卫东也不能装着不认识，轻轻点头道：“挺好用的，一点毛病没有，谢谢啦！”
黄志刚也看出来了，刘卫东不太想搭理自己，沉默片刻后苦笑道：“刘同志，我知道你之前的那些话都是为我好，只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这也是迫不得已。”
见刘卫东还是没什么反应，黄志刚暗暗一咬牙道：“刘同志，我真的不是在骗你，你要是不信的话，跟我回家看看就知道了！”
前世的刘卫东虽然跟黄志刚是同事，但完全不了解他的家庭情况，更别说到他家去过了。
见黄志刚非常认真，刘卫东沉吟片刻之后还是决定去他家里看一看。
于是等郝建军从公厕出来后，刘卫东就让他把买的东西都带回去，自己则和黄志刚一起去了他家。
黄志刚家住在一个棚户区，弯弯曲曲的小巷两边都是破旧的平房。刘卫东一路走进去都要非常小心，脑袋好几次都差点撞上低矮的屋檐了。
黄志刚的家也很小，也就一间房，还不如刘卫东家厨房大呢。进门的时候必须低头，否则就会撞到脑袋。整个屋子就一扇小窗户，即便是大白天里头也非常暗。
不过那个年头的人们，是万万舍不得在白天开灯的，所以刘卫东根本看不清里头的情形。
黄志刚刚到门口，就大声对屋里喊：“秀芳，有朋友来家做客，快开灯！”
“哦，来了！”屋里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然后就亮起了灯。
这时候刘卫东才看清楚屋子里的情况，除了几件破旧的家具之外，还有个病怏怏的中年妇女。不用问都知道，她一定就是黄志刚的爱人。
“秀芳，这位刘同志是我朋友，听说你身体不好，特意来看看你。”黄志刚给两人做介绍，看着刘卫东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之色。
刘卫东当然明白黄志刚的意思，立刻笑着对李秀芳道：“嫂子好，我是黄哥的朋友，今天正好路过附近，特意过来看看你，你叫我卫东就行了。”
刘卫东边说边把在百货商店买的水果罐头放在桌上，李秀芳见了连忙道：“哎呀，卫东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呢？”
水果罐头在后世不稀奇，但在八十年代初可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很多小孩子只有过年才能吃得上，农村的孩子甚至从来没吃过，所以李秀芳才会这么不好意思。
刘卫东道：“我这是第一次来，哪有空手上门的道理。这也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孩子的，千万别推辞。”
“哎，那就谢谢你了，你真是太客气了！”听刘卫东提到了孩子，李秀芳这才收下水果罐头。
就说了这么几句话，李秀芳突然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往后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