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那场碰瓷事件,崔明远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徐慨会有什么办法。
可现在听他信誓旦旦,崔明远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解决?”
徐慨道:“其实方法简单的很,我们只要让对方感觉到报警会更吃亏就行。”
崔明远闻言一愣:“他们既然选择报警,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吃亏?你会不会太想当然了一点?”
徐慨不慌不忙地对他道:“你说的没错,他们既然选择报警,那他们肯定是已经算准了报警对他们更有利。”
“不过你也别忘了,昨天是他们以多欺少,先动的手。而你作为全程没有还手的受害者,才是真正有利的一方。”
“至于我嘛,也是在他们动手后才开始反击,因此,哪怕他们伤得比我重,这件事的定性也不会变成是我单方面对他们进行殴打,而只会被判定为互殴。”
崔明远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这么说,你是想把我和你的关系撇清,再利用警方对斗殴的定性,让对方付出代价?”
“聪明。”徐慨大大咧咧说道:“只要你我分开定性,那你就不用说了,肯定不会有事,至于我嘛,大不了算互殴,反正到头来,动手的双方是各自负各自的责任。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要求我赔偿,也可以让我坐牢,但我也可以用相同的条件要求他们,主打一个互相伤害,看谁更吃亏。”
崔明远听他这么一分析,顿时恍然。不过,方法再好,也终归只是一个设想,能不能奏效还得结合实际情况来看。
就比如把人打成轻微伤,属于行政案件,是可以做双方调解的。可一旦把人打成轻伤,便属于刑事案件,在我国法律中有明确规定,刑事案件是不允许私了的。
当然,在赔偿到位的情况下,受害方出具谅解书,进行双方和解也是可以的,但案件还是要从公安局移交到检察院,再由检察院做不起诉处理。或者检察院提起公诉,但会建议法院对其免于刑事处罚或判缓刑。
说到底,还是要看互殴的双方,谁受的伤更重,一般都是受伤轻的对受伤重的进行赔偿。
崔明远道:“万一他们在验伤结果上动手脚,那你的办法就没什么用了。”
“这个不用担心。”徐慨淡然一笑:“验伤结果是法医根据医院的诊断报告来进行判定的,他们想在验伤的环节动手脚,就必须先改变医生的诊断。这可不是一段普通关系就能帮忙的事。再说了,我之前打电话给120可不只是为了去救他们,更是为了杜绝他们找有关系的医生下诊断书。”
“?”
崔明远不可思议道:“这么说,你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了?”
“No, No, No,这怎么能说是算计呢。”徐慨道:“这叫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年头做好人,心眼可得比坏人还多才行。”
“而且,你别看我把他们打得惨,实际上我没动到他们骨头,也就是说,他们很难在一天内被判定为轻伤。”
崔明远听完,眉头仍旧紧皱:“你的办法虽然不错,但我觉得力度不够,假如对方硬要跟你刚到底,你马上就会陷入被动,所以还是得我这个受害人出手才行。”
徐慨问道:“你想做什么?”
崔明远摇摇头,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在俩人商量得差不多的时候,公交车到了站。
托经常打架的福,徐慨对派出所可谓熟门熟路。
刚进大门,就听见里头传来闹哄哄的动静。
昨天被揍的那四个黄毛全都裹着纱布,哼哼唧唧的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旁边是心疼哄着他们的家长。
瞧见徐慨带着崔明远进来,其中一个黄毛小子当即激动的叫了起来:
“妈妈!就是这个家伙拿砖头打我!”
他一开口,其他黄毛和家长们也都跟着看了过来。
徐慨一脸淡定地路过他们,朝着办公桌后的女警官走去。
这个曾让他三天两头就来光顾的地方,还是那样的热闹。
办手续的、找孩子的、妻子跟老公吵架的、妻子跟老公的老公打架的,千奇百怪,纷纷扰扰。
以至于那几个黄毛和他们的家长如同池塘里的蛤蟆,虽然也闹腾但泯然于众人。
徐慨对女警道:
“你好,我是徐慨。”
崔明远跟着道:
“我是崔明远。”
女警翻着资料对比了一下他俩,然后道:“有几位家长报警说,你们昨天在解放路148号后面巷子里打了这四名学生。”
徐慨扭头看了一眼那几个神情恶毒的黄毛,直接摇头:“我跟他们无冤无仇的,干嘛打他们?”
“可是监控已经拍到了你用砖头打他们的画面。”女警板着脸道:“你现在最好不要狡赖,不要说谎。”
徐慨闻言,当即露出吃惊的表情:“这么说,你们已经从监控上看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还是要将我见义勇为的行为定义为打人?”
女警被他的话一噎,愣了下道:“听你讲话也不像是个笨的,怎么遇到这种事不知道要先打电话报警?现在你拿砖头把人给打了,本来有理的事儿,现在也成了没理!人家现在报警要告你故意伤害,你难道不知道这事一个没弄好,就要去坐牢吗?”
崔明远连忙道:“他也是为了救我才动的手,而且他只是拿砖头轻轻碰了他们几下,怎么能说是故意伤害?”
女警瞄了他一眼:“你管把人砸进医院叫做轻轻碰几下?”
崔明远顺势道:“进医院还是徐慨给打的电话,如果真的是故意伤害,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小同志,这件事可不是这样看待的,他拿砖头打人,一来属于持械行为,二来容易导致别人重伤,假如他殴打别人,致人重伤,就构成犯罪,依法是要刑事拘留的,而那几个人打你只构成轻微伤,依法行政拘留十天,罚款二百就行。”女警说到这,又翻开档案看了看,摇头道:“而且你们俩再过不久就要去大学报到,而对方却只是几个街头小混混,这件事闹成这样,终究是你们吃亏。”
崔明远摸着手臂上的伤痕,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四个黄毛。
对方正在家长的投喂下吃罐头,对上他的眼神还不忘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崔明远问道:“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重伤啊?”
女警道:“我只是告诉你们持械斗殴会有什么后果。”
徐慨插嘴道:“也就是说,他们只是轻微伤?”
女警点点头:“没错,现在好就好在他们的伤势不重,叫你们过来,也是看看能不能给你们做个调解。”
徐慨道:“调解可以啊,让他们一人赔偿我十万,我就签谅解书。”
女警:“……”
“我看你是在想屁吃!”一直有关注他们这边的黄毛家长们立马坐不住叫起来:“你们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不判你们一年半载我决不罢休!”
徐慨冷冷笑道:“坐牢就坐牢,谁怕谁?反正我一穷二白,有免费牢饭吃正好,就不知道你们的宝贝儿子愿不愿意陪我一起去牢里待着啊。”
“你吓唬谁呢!”
四个黄毛里的老大名叫张保,跟崔明远是同班,别看他外表普普通通,胆子却出奇的大,平日除了嚯嚯无知少女,就是纠结一帮不学无术的所谓兄弟在校园里横行霸道。
原本他跟崔明远只是互相知道班里有这么一号人,就再没有别的交集。
直到张保发现崔明远居然跟自己正在追的一个初三女孩在同一家奶茶店打工,才渐渐对他看不顺眼。
刚开始,张保想要崔明远帮忙约女孩出来,被崔明远拒绝,他心生不满。
接着,他因为被女孩拒绝多次,恼羞成怒之下,举报奶茶店聘用童工,害得本就被父母抛弃的女孩丢了工作,奶茶店被迫停业整顿。而找不到女孩的张保又向崔明远询问女孩的去向,再一次遭到拒绝,两人由此大打出手,结下了梁子。
之后,崔明远就成了他的霸凌对象。
说起来,崔明远因为学习好、体格棒,一直备受老师们的关注,张保几次出手都没能在崔明远身上讨到便宜。
昨天还是他第一次对崔明远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惜这样绝佳的报复机会还没正式开始,就被突然冒出来的徐慨给打断了。
不仅如此,徐慨还打落了他的尊严,让他彻底失去了老大的地位。
所以,他一早下定决心,哪怕两败俱伤,他也不和解。
“不就是坐牢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别想拿这个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