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周,深州的初冬已至,孙红红觉得,时机到了。
这一天傍晚,刚过6点半,孙红红就微笑着踏进画室。丁敏正在画架前,看到孙红红,她起身迎上来。孙红红依然戴着黑色真丝手套,她作势摘掉时,丁敏却伸手按住她:“秀娟,戴着吧,没关系的。”
孙红红背着一个硕大的单肩包,落座后,她从背包中取出一瓶红酒和一只红酒杯。
孙红红把红酒瓶递给丁敏:“丁老师,您看看,这个品牌您喝过吗?”丁敏嘴上说:“其实,我也不懂红酒。”但是,她还是礼貌地接过红酒瓶,拿在手中,端详起来。
看着丁敏那双艺术家纤细的手,双手托着红酒瓶,孙红红甜笑起来。这瓶红酒,是孙红红顺路买的,她带着巨大的墨镜,并指定红酒必须是原装进口的才行。当然,整个购买过程,她都戴着手套。
丁敏看了一会:“秀娟,虽然我不懂,但是看着很高级。”孙红红开心的接回酒瓶,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桌面上的开瓶器,一边熟练地操作,一边随口问:“丁老师,用您自己的酒杯可以吗?”丁敏说:“当然可以。”
孙红红把红酒分别倒在丁敏的杯子和自己的杯子里,拿着杯子递给丁敏,她碰了碰丁敏的杯子:“丁老师,感谢您的帮助。这杯酒,我干了,您随意。”丁敏看着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她迟疑了一下,也一口气喝掉了自己杯子里的红酒。孙红红看着丁敏,开心地笑起来,她心里说:“搞艺术的,果然是性情中人。”
随后,孙红红和丁敏,在画架旁边坐下来。孙红红从背包里取出一打卡片,和一张A4纸,递给丁敏:“丁老师,纸上是需要写的内容。”丁敏看了看:“好的,我先写两张,你看看行不行。”
丁敏推开颜料桌上的颜料,挪出空间,之后,她就低下头开始写。写了一张,她递给孙红红。孙红红点了点头,恰到好处地称赞了一番。很快,第二张也递到了孙红红手里。
孙红红仔细端详着卡片,淡绿色的常春藤正环抱着一行娟秀的字体:“愿纯洁的火焰,将我带离痛苦,飞向天堂!”孙红红抬起头,看到丁敏正在看着自己。
孙红红甜美地笑着,眨眨眼:“丁老师,写的真好!”丁敏也笑了:“那我就继续写了。”
当时的丁敏,不会想到,她刚刚写下的,是自己的遗书!
孙红红看到,一杯红酒,已经让丁敏的脸颊开始微微泛红。她拿起两只酒杯,又走回桌边。她回过头看了看,丁敏正在低着头,专注地写着卡片。
孙红红背对丁敏,默不作声,轻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已经磨成粉末的强效安眠药。她把安眠药倒进丁敏的酒杯,又倒进小半杯红酒。之后,她用自己涂着鲜红色指甲油的右手食指,伸进红酒杯,从容地搅拌起来。
确认安眠药充分溶解之后,她把食指伸进自己嘴里嗦了嗦,忍不住轻笑起来:“范钢说的对,确实没有什么异味。”当然,关于这个问题,其实她并不会真的担心。谨慎的孙红红,已经提前把同样剂量的安眠药溶解进同样分量的红酒中,仔细地品尝确认过了。
孙红红走回丁敏身边,又把红酒杯递给丁敏,她调皮地说:“丁老师,来,激发一下灵感。”丁敏笑起来:“秀娟,你可真可爱!”不知道是不是着急尽快把卡片写完,她接过酒杯,再一次一饮而尽。
孙红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她本来担心,酒量一般的丁敏,会不会拒绝这第二杯红酒。
至于为什么要把安眠药加在第二杯红酒里,孙红红有自己的考虑。
一来,虽然孙红红已经仔细品尝过,自己是无法从加了安眠药的红酒中尝出任何异味的,但是考虑到每个人的味觉敏感程度不同,她还是希望,降低被发现的风险。所以,她希望,第一杯红酒,可以一定程度上麻痹丁敏的味觉。
再来,丁敏曾经表示过自己酒量一般,不管是不是谦虚,孙红红都希望她可以喝下尽量多的红酒。这样,可以加速药力,酒精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麻醉作用。
毕竟,后面要发生的事情,可是相当刺激的。
短短几分钟,丁敏就困倦起来。很快,她就趴倒在了颜料桌上。孙红红呼唤了两声,又伸手去推丁敏,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孙红红走到窗边,望向窗外。一个身影,已经站在了他们约定位置的阴影里。
孙红红迅速开始行动,自己能做的部分,她要全部由自己来完成。至于后面的人,孙红红只会让他来做,必须由他完成的部分。
毕竟,那个人在孙红红眼里,心理素质实在有限。
孙红红拉上画室的窗帘,关上门,确认落了锁。
她把丁敏扶起,坐稳在椅子上。颜料桌上的A4纸和其他卡片,都被孙红红收入背包里。之后,她拿起颜料桌上的金属镇纸,将常春藤卡片用镇纸压在了画室门边的地板上。
随后,孙红红开始收拾周边物品,将它们全部挪动到画室最远的角落里。其实,这项工作很容易,因为画室本来就很整洁。由于丁敏的良好习惯,学生们装着颜料的小推车和其他画架,本来就已经整齐地摆放在画室的角落里了。
丁敏的颜料桌,孙红红把它从丁敏身边拉开了一段距离。颜料桌上有几只油画颜料,孙红红知道这是易燃物。但是,没办法,如果桌上没有颜料,或者颜料桌距离画架太远,都会很不自然。孙红红告诉自己:“这个部分,拼运气吧。”
完成之后,孙红红走远一点,仔细确认。除了丁敏的画架、颜料桌和椅子上昏睡的丁敏,那片区域,已经空无一物。她满意起来,毕竟只有这样,形势才可能控制在小范围之内。她可不希望,自己精心准备的遗书被毁掉。
下一步,孙红红从背包中掏出安眠药瓶。这只药瓶,她之前已经仔细擦拭过,除了红酒杯中的药量,她还丢掉了一部分。因为她希望,大家可以认为,丁敏为了克服抑郁症带来的痛苦失眠,已经服药了一段时间。
她拿起丁敏的左手,在药瓶瓶身上,反复抓握了几次。之后,她又拿起丁敏的右手,握住瓶盖。虽然,孙红红不确定这样是否准确,但是,这部分,她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把药瓶放在了靠墙的桌子上之后,孙红红将自己的红酒瓶,放在了原来丁敏的红酒瓶旁边,并把标签调整为一致的方向。随后,她把自己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并把杯子丢回到自己的背包里。
反复确认之后,她关上了画室的灯,画室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孙红红拉开窗帘,打开门,最后看了一眼椅子上的丁敏:“丁老师,要说再见了!天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