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婚纱的女孩儿站在镜子面前,脑袋垂的很低,面容扭曲,眼睛拼命往上看,似乎正有人用力按着她的头。
感觉到身后的动静,女孩儿停止挣扎朝他看来,那张因为惊恐微张的小嘴,嘴角缓慢勾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郑博远脑中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忍不住一声尖叫。
他握着门把的手颤抖得厉害,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把门甩上,整扇门都被他砸得哐哐响。
【来自郑博远的怨念值加555。】
“博远,你怎么了?”女孩的声音从门内传出,一如他熟悉的那样清脆甜美,没有任何异常。
“博远,你干嘛呢?开门啊,让我出去。”声音依然在门边,只是这声音里,总感觉哪里不对。
郑博远死死拽着门把手不肯松开,感受着把手对面传来轻微地震动。
“呵呵呵呵...”晃了两下,门没开,门里却传来女子低沉的笑声:“郑博远,打开门让我出去啊...我那么爱你,看不见你...我的心里好难受...”
【来自郑博远的怨念值加388。】
郑博远整个人都在哆嗦,愈发森冷的笑声成了压垮他的稻草,他猛地放开门把,疯了似的拉开房门逃了出去。
【来自郑博远的怨念值加999。】
姜糖隔着门都能听见那响彻走廊的惨叫声。
“切,就这点胆量。”姜糖淡定走出,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清了清嗓子:“喂?妈,博远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从家里跑了出去...”
“我现在穿着婚纱不方便,你们快拦一下他,我换完衣服就下去。”
“嗯,我也不知道...就是呀,吓了我一跳。”
“好的。”
姜糖面无表情地挂完电话,换了一身居家服,洗了个苹果,坐到沙发上啃得咔咔作响,一点都没有要下去找人的意思。
也不知道郑父郑母有没有找到郑博远,反正那三人当天晚上一个都没回来。
他们不来,姜糖开心还来不及,天刚一黑就把门窗彻底锁好。
床上所有郑博远的东西都被她丢了出去,姜糖想了想,最后还是抱着毯子窝到了沙发上。
一想到那床上躺过禽兽,她就觉得恶心的不行。
这一觉睡得不错,只是一觉醒来耳边少了成锽练剑的声音,难免有些怅然若失。
姜糖闲来无事四下晃悠了一圈,舞了两遍成锽教的剑法,举手投足轻盈无比,重新年轻起来的身体充斥着无尽的力量。
等到中午12点多,她收拾了自己的钱包,换了鞋准备出去吃个午饭,刚一下楼就碰见迎面走来的一家三口,还有后面浩浩荡荡的七八个亲友团。
姜糖一愣,捂着肚子暗道一声晦气,面上却是一副惊喜的神色:“妈,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忍不住要去找你们了。”
郑博远看到她的一瞬间就跟见了鬼似的,一声惨叫藏在郑父身后,抖抖嗦嗦的指着她:“她是鬼,她不是人!她不是人!”
废物,多大的人了关键时候还要找爸爸,姜糖嗤之以鼻。
此时正是中午下班时间,小区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被郑博远这么一吵纷纷围了过来。
“咦,这不是昨天结婚的小郑吗,这是怎么了?”
“你没听见吗?这小郑骂他媳妇儿不是人呢。”
“看看现在的小年轻,才结婚第二天就开始吵架了。”
“哎呦,谁说不是呢,你看这闺女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人,这小郑怎么舍得?”
“那可不,这小姑娘平日里喊人可甜了。”
“小郑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能结婚第二天就给自己媳妇脸色看。”
见一群大妈全都围着自己指指点点,郑博远急了。
在他看来,此时应被曝光在所有人目光下的应该是姜糖才对。
“你们知道个什么?她根本就不是人!昨天、昨天我看见她、她对着镜子笑,她还对我笑,她、她这样——”郑博远努力低着头,然后竭力往上翻白眼,一时间顾上不顾下,看起来滑稽的很。
有几个大妈瞬间就被他逗笑了。
“你看你这孩子耍杂技呢?”
“小姑娘家爱个美怎么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对自己媳妇要宽容点。”
郑博远急得额头冒汗,他很想模仿昨天的场景,却怎么都做不来。
姜糖心中冷笑。
开玩笑,上个世界她为了吓唬禄惜儿特意练的扮鬼绝技,也是你这废物能轻易模仿的?
“郑博远,我们才刚结婚,你说过要对我好的。”姜糖咬了咬嘴唇,红着眼眶看向郑父郑母:“妈——”
这一声呼唤,把一个女子嫁为人妇、孤独无靠的悲伤与心酸,喊得淋漓尽致。
围观的大妈都是女人,要么自己有个差不多大的女儿,要么有个还没结婚的儿子,一见姜糖这么一个乖巧委屈又不敢说话的样子,心底那一杆秤瞬间就偏了。
这些不明真相的人,就是这么容易被左右。
以前她们被郑博远误导,把矛头指向原主,现在又因为她去谴责郑博远。
眼看这事闹得有点大了,郑母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小糖啊,你这是要去哪里?”
“昨天你们离开后,我换掉婚纱就去找你们,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博远昨天出去的时候没带钥匙,我怕他回不了家,就在客厅里等了他一晚上。”姜糖拉着郑母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滚。
“妈,是不是因为昨天我在婚礼上晕倒,让你们丢了脸面,所以博远才这么对我?”姜糖抽了抽鼻子,倔强地扬起小脸看着郑博远:“你要是后悔了,昨天的婚礼就不作数,我现在就可以跟你去民政局离婚,你又何必这样对我?”
离婚?
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至少现在不可能,她必须得让这一家子人,都尝尝原主当年的痛苦,然后求着她离婚。
“有什么事回家说,还不嫌丢人吗?”一边在郑父终于看不下去了,拉着郑博远走了过来,另一只手拽住郑母,埋头就往回走。
姜糖低头,大颗眼泪滚了下来,她抽了抽鼻子,抹掉脸上的泪,朝周围的人扬起一个笑脸:“几位大姐快回去吧,这里太阳毒,晒多了不好。”
说完也不等她们回答,低头一路小跑地跟上郑博远三人,惹得身后一帮吃瓜群众一阵惋惜摇头。
一行十几个人再次回到租屋门口,郑博远直到现在整个人都还在抖。
姜糖果断无视他,小跑着上前开了门,不好意思地说道:“几位叔伯里面坐,我本来想着带件博远的外套再去找他,家里翻的有点乱,您别介意,我待会就收拾。”
从楼下相见到进屋,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落在姜糖身上,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有郑博远在那里咋咋呼呼,让他说又说不出个什么。
众人也就只当他是因为今天的事看自己老婆不顺眼了,想故意找茬。
要换平时他们也乐得配合一波,但刚刚才被人看了笑话,自己的名声指不定得被传成什么样,也就没了掺和的兴趣,一个个坐在客厅客套了会儿,喝了两杯水就走了。
郑博远揉了揉额头,偷偷看向姜糖,对上她担忧而委屈的眼神,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幻觉了。
“博远,你好好陪陪小糖,我送你叔伯他们回去,你看你这事办的,这孩子太莽撞。”郑父这么一边埋怨,一边客客气气地带着那些来参加好礼的亲朋往楼下走。
从头到尾,他都没真正说过郑博远的一句不是。
想通了的郑博远也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想着姜糖还在生气,哄哄也没什么。
嚓——
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按在门上,轻轻一推,弹簧卡顿的声音响起,门被锁上。
耳边传来飘渺又阴冷的声音:“你,居然想找人对付我...”
随着说话的声音,那只手从门板上移开,缓缓落在了郑博远的脖颈上,冰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