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尽头凭空出现一道光,使得整条路都亮上几分。我偏过头看向墙上污渍,它正逐渐减淡,直至消失于无。
“这就是鬼打墙的原因?”七号开口道,“要是再多待会儿,它就直接出来了吧。”
以方才污渍的深浅程度和轮廓痕迹来讲,确实如此。实际上我也注意到这点,所以才故意卡时间收集线索,看它会不会气急败坏,强行挣脱出来。
就结果而言,试探失败。但也说明这里的规则没有遭到破坏,仍然可以正常运行。
从我目前去过和接触过的类似区域来看,这种地方必然存在一名核心鬼怪。我不确定是不是墙上这位,它消失得太过丝滑,以至于不像拥有神智。
如果它仅是马前卒,那这条暗巷大概率是某个区域的延伸,就像过去的十四中外围,虽然存在,但里面没有任何一个生物拥有自主意识。
我拿着广纸条抬步走向光所在的位置,为免麻烦,我事先脱掉了白大褂,把它团成一团,抱在怀里。
虽然占据了双手,让我不好动作,但万一因此被套上其他身份就麻烦了。
我可不会看病。
光线另头在一栋老旧居民楼下,陈旧的宣传招牌立在楼梯口,灯光一闪一闪,像是线路故障。
“补习班原址在哪里,也是巷子尽头?”
虽然能感知到七号的想法,但都是单方面。她想知道我说什么,还得我发出声音。
“最开始是这里,离学校近,家长陪读过来也方便。后面就搬走了,去了附近新建的商场办公楼。”脱离了躯体约束,七号回忆起来很快,“高中毕业后就不知道了,我考上了外省的大学,没再回来过。
但看他们群里聊天的意思好像很有名,还在全国各地开了新的。不过好像也有人说它被停业整顿过,之后莫名其妙复出,还找不到幕后老板,让其他人都小心点别被骗。”
我大致了解完信息,重新展开手中的小广告,掏出手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敲下,随后拨通。
“您好,这里是xx培训机构,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声筒处传来呆板僵硬的女声,我没有立刻回话,而是抬头看向楼上。
现在是黄昏,光线不算充足。但二楼往上的所有窗户都是一片漆黑,即使是没有拉上窗帘的几户人家,也都黑漆漆一片。
一楼的商铺早已关门,卷帘门一拉到底,死死固定在地上。
“您好,我想咨询一下您这里的补习班。”我小心翼翼地说道,“大概是怎样一个价位呢?”
“得看您准备报的年级和科目,不同的老师和班次价格也是不同的。”随着时间推移,她说话越来越顺畅,直至与常人无异,“或者您有时间的话可以来现场试看几节课,您觉得哪一个合适我们再详谈。”
“地址是你们广告上写的那个?”我问道,“时间点呢?”
“你随时可以过来,我们这,这里,这里随时都,都有……”
电话忽然挂断。
“她后面声音又不对劲了。”七号语气凝重,“上面很危险,你确定要去?”
“都到这儿了,退不回去。”我把纸条装回兜里,一手夹住大褂,一手收起手机,抬腿走上楼梯,“先看看,有坑再跑。”
“……我还以为你有准备,能和他们硬刚。”七号顿时无语,“现在我开始怀疑,跟你合作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了。”
“你有得选?”
我忽然笑了。
她彻底闭嘴。
补习班在居民楼三楼,四户均被打通,因此刚一踏出楼梯间,正对的便是前台招待处。一名面容模糊,仅靠身形和衣着勉强辨认为女性的工作人员正站在那里。
见我走进来,她九十度鞠躬,用僵硬的声线一板一眼地说道:“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能够为您服务?”
“您好,我是之前打电话过来咨询的,想实地参观试课,该走怎么样的流程?”
虽然之前隔着电话,但我还是听出那个声音就是她。听我这么说,她倒没别的反应——虽然有我也看不见,依旧语气僵硬地跟我介绍补习班拥有的师资力量,和各种奇奇怪怪的分班制度。
末了,她贴心问道:“您的家长呢,不一起来看吗?”
“他们没空。”我没有多说,“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先填一下登记表,我带您进去。”
她从抽屉里拿出纸和笔,示意我先填写。我不清楚这里有没有坑,但也不敢随便乱编,最后把七号的信息填了上去。
她早猜到我会这么干,因此也不觉生气,只说了句反正也不是我,便安然接受命运。
走廊的灯光同样昏暗,两边教室都静悄悄的,从门外听不见一丝声音。她没有再向我介绍别的东西,不声不响地领我到最深处的那间教室,抬起手臂敲了四下门。
“咔嚓。”
门锁打开,露出阴沉的半张脸,前台闻声解释,又示意我走上前。布满血丝的眼珠在我身上来回扫视,最后沙哑着嗓音说道;“进来吧。”
教室里跟我在外面看见的一样,一片纯然的黑。我闭上眼,旋即睁开,这才勉强能够视物。
看不见面孔的老师没有管我在背后的小动作,他上了讲台,对下面的“学生”介绍了我的身份,就让我坐到最后一排,跟他试一节课。
黑暗中,其他人的模样都不甚清晰,我看不清他们此刻正在做什么,只有被注视感一如既往的强烈。我维持住表情,一路走到最后,在唯一一张空位上坐下,老师正式开始讲课。
“咦,他们怎么看着好眼熟?”明明在用同一双眼睛,旗号的视力却比我好上许多,在没有一丝光亮的环境中依旧能照常视物,“你看一眼同排最左边那个位置,靠窗的那个,他好像也是我那届一班的。”
有老师在上面盯着,我不好做太出格的动作,只能假装四处打量,趁机偷瞄一眼,又迅速将视线集中到黑板上,即使我什么都看不见。
“对,就是他。”七号也知道现在情况特殊,没有等我开口发问,便自觉地和盘托出,“他脾气不好,背景又硬,即使是‘我’也不敢惹他。本来以为高中毕业之后不再会有联系,但没想到后来会在商业聚会上看见他,特别人模人样,但总感觉有股老人味儿。
我当时没敢多想,找个借口离开了会场。现在看来,果真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