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缪并不清楚会所楼上发生了什么,情况太混乱,莎夏也根本来不及跟她解释太多。
所以当她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下意识将视线投过去的时候。
就看到了,少年被鲜血染红的脸。
他的脸正好歪向她的方向,剧烈的疼痛促使他微微睁开眼,然后抽搐着吐出一大口血。
血色在他的身下蔓延开,如打开了一扇通往黄泉路的大门。
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天似乎快要亮了。
好疼啊。
他第一次知道,坠楼原来,这么疼。
好在,也是最后一次这么疼了。
不知道大家安全了没有。
他这个时效超级短的盖世英雄,大概,要提前退场了。
他自嘲地笑。
眼皮越来越重。
快要,撑不住了呀。
*
阿缪在看清少年那张脸的时候,瞳孔仿佛被针扎了一样,骤然紧缩!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的!
“不——!!”
她不管不顾地甩开身边的人,朝着少年的方向狂奔。
一种无形的气浪从她身上激荡出来,将挡在她身前的异能者们如装了棉花的沙包一样掀翻。
莎夏是第二个发现坠楼的少年的,脸上的血色在一刹那褪得干干净净,她惨白着一张脸,几乎是无意识地跟在阿缪身后飞跑上去。
阿缪跑到少年身前,膝盖重重跪在地上,她想去触碰少年,可是看到他身上好多好多血,惊慌得几乎无从下手。
最后她只能用手抚摸少年的脸,当感受到那明显比正常人要低的温度时,心瞬间凉了半截。
可她还是不死心地颤抖着手指去探少年的呼吸。
她探了好久,才终于感受到一丝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呼吸。
还好,还有一线生机。
莎夏跪坐在她的身后,早已急得满脸是泪。
“少主,他怎么样?还活着吗?还……有救吗?”
阿缪看着她,坚定地点点头,随即又看向始终守护在她身后的左爵。
“阿爵哥哥,我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不能有任何人打扰,帮我,清场。”
左爵凝着少女含泪的眸。
他知道,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家人。
他不会医术也不会救人,帮不上她什么忙,那么,就化作她最忠诚也最锋利的刀。
清扫所有会扰乱到她的障碍物。
“做你想做的,其他的,交给我。”
阿缪朝他点点头,手中飞快结印,一道如玻璃罩的结界缓缓升起,彻底封闭的那一刻,被笼罩在结界内的少年和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神裔族的万物生复活术,只有在身体未彻底僵硬、似生非生、似死非死的生死一线的时候,才能施展。
此时身体还会彻底丧失生机,魂魄也并未离体,只要给他的身体内注入足够多的生命力,就能——
起死回生。
在这个过程中,身心必须绝对空灵安静,只要有丝毫的打扰,就会前功尽弃,甚至反噬己身。
所以,一般在施这个术法的时候,必须处于绝对安静的环境,身边最好有一个绝对信任且实力强大的人护法。
虽然现下并不是最完美的状态,但是雷洺的身体,撑不了太久。
阿缪必须在没有护法人的情况下,第一次,独自完成万物生复活术。
左爵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凶险,所以,他会不顾一切守好她身前的最后一道防线。
结界成的那一刻,漂亮如妖精的男子骤然转身,迎面对上已经重整旗鼓的异能者们。
他的眉眼浓如墨画,漆黑眼底似乎蕴藏着令人胆寒的无尽杀意。
黑色风衣散开着,白色t恤勾勒出完美的肌肉线条。
浓厚的黑雾仿佛护卫帝王的禁卫军一般围绕在他的身侧。
他单手揣在风衣口袋里,脚步往前迈了一步。
围绕在身后的黑雾如凭空生出的黑色羽翼,在他的身后飘动,游离。
最后定格为一尊抬头望不到顶的巨大法相。
谁也无法形容那一刻的震撼。
单薄纤细的黑衣少年,不过稀松平常往前踏了一步,身后却瞬间生出一座几乎遮蔽天幕的巨大法相。
那尊法相分明平静祥和,像极了寺庙里慈悲为怀的圣僧。
他没有头发,头顶光光,半垂着眼,目光平和,耳垂厚重,戴着红色的耳环,赤着上身,呈盘坐的姿势。
但赤着的半身却描画着无数狰狞的凶兽,几乎占据了整个上身!
而他盘坐着的地方,并不是什么莲台法座,而是一座由残肢断臂组成的尸山血海。
他的双手不是像菩萨一样掐着指诀,也不似寻常打坐那般放在膝盖之上,而是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
似乎在思考。
今天,要不要杀个人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