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广仁听到摄政王的名字,也是面色微变。
虽然他从前只是个微末小官,但毕竟在官场混了这些年,对于许多事,自然比苏子尧看的分明。
若那姓江的女子身后,当真是摄政王,那事情的确便有些棘手了起来。
只是想到儿子惨死的场景,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
这个儿子虽然不争气,却是他唯一的子嗣,也是他们苏家未来的根基。
如此想着,苏广仁朝怀王一礼后,继续道。
“我知道怀王是一片好意。”
“可是便是她有摄政王护着又如何,既然没有证据,我便去京兆尹、去大理寺上告,让他们继续查!总能查一个水落石出来!”
“我就不信待我找到证据,君九宸还能明目张胆的包庇那江氏。”
怀王闻言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叹息了一声,将话咽了下去。
苏广仁自然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苏家入京的这些日子来,怀王一直对他们以礼相待,明显是有交好之意。
虽然苏谨月说让他们不要过分亲近怀王,可是与君九宸的不近人情相比,他自然是对怀王府的好感更多些的。
怀王见苏广仁发问,却依旧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似乎踌躇了片刻后,才道。
“苏兄就没有想过……江氏不过一个商户之女,哪里来的胆子敢指使人刺杀当朝国舅?”
苏广仁闻言心中一动。
“王爷的意思是……”
怀王却没有将话说死。
“事实究竟如何本王也不能断定。”
“只是苏兄觉得……若此事当真与摄政王府有关……那京兆尹也好,大理寺也罢,敢查吗?便是查出来,又敢说吗?”
“所以……为了太后与陛下的安稳,还请苏兄三思而后行。”
苏广仁闻言心中一动。
但思索片刻后,眼中却有一丝犹疑。
摄政王如今毕竟是站在苏瑾月和烨儿这边的,虽然人冷淡了些,应当也不至于杀了他们苏家的嫡子,公然与苏家为敌。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方才说话的那个下人却极快的看了怀王一眼,似乎是忽然又想起什么一般,继续道。
“老爷,那日在宁远侯府的时候……小的的确亲口听到那摄政王满身杀气的看着公子……”
“还同公子说什么,动了不该动的人……找死……之类的话。”
“这个,二夫人与三小姐应当也有听到……老爷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他们……”
而听到这下人的话,苏广仁尚未开口,一旁的苏大夫人已然惊怒不已,哭道。
“老爷,子尧可是我们苏家唯一的男嗣!”
“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将来这满上京,还有谁把我们苏家放在眼中?”
“还请老爷一定要替子尧做主啊!”
这句将来谁还把苏家放在眼中,终是让苏广仁眸光动了动。
君九宸对他们苏家视若无睹便也罢了,可若……
他当真敢动他的儿子……
他到了这个年纪,这些年又沉迷酒色伤了身子,将来还能不能有儿子尚未可知。
所以,子尧一死。
他苏家的香火便可能就此断了。
便是真有这泼天的富贵又有何用!还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苏广仁想着,眼睛微微眯了眯,眼中划过一丝狠意。
“来人,请二夫人与三小姐过来!”
怀王看着苏广仁夫妇的神色,嘴角不动声色的勾出一丝弧度,却也知道此时自己不宜多留,便起身自觉的告辞道。
“苏兄既然要处理家务事,本王便先告辞了,还望苏兄与苏夫人节哀,若有什么需要,使人来怀王府传个话便是。”
苏广仁这时也掩下了眼底的狠意,转而朝怀王躬身一礼,道。
“今日有劳王爷跑一趟了。”
怀王却只朝苏广仁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若有所指的道。
“苏兄不必如此客气,我毕竟是陛下的皇叔,说起来,我们才算是一家人。”
“我也希望这天下……永远姓云。”
“如此,将来我百年之时,才有脸去见皇兄,以及我云家历代先祖。”
苏广仁闻言,却只是眉心一跳。
怀王这话的意思……
莫非是说君九宸……有什么不臣之心?
……
怀王刚离开不久,沈玉茹和苏翎儿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偏堂之中。
两人皆是一身素衣,不着脂粉。
“老爷,如今外面的丧仪离不开人,您唤我与翎儿来,可是有何事?”沈玉茹瞧着苏广仁的面色,带着几分疑惑的询问道。
苏广仁从前搜刮民脂民膏,又娶了个家中钱财颇丰的夫人,也算为富一方,只是一直没有升迁的机会。
为了攀上京中的权贵,当初娶沈玉茹也是下了许多功夫的,光聘礼便有足足十万两。
谁知娶回来后,他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这沈玉茹根本就是个不受宠的庶女,沈家在她过门后,几乎是对她不闻不问,直到后来沈家让苏谨月入京,代替沈嘉和入宫选秀,他才总算看到了一丝希望。
后来苏谨月生下皇子后,他喜不自胜,毕竟那段时间,连知府大人都亲自造访,他顿感升迁有望。
可他还没等来年底的升迁,宫中便传来了苏谨月被打入冷宫,云烨也被从皇家玉碟除名的事,让他的希望再次落空。
甚至让他受了不少牵连,若不是他四处打点,那县令的位置都未必保的住。
是以自那之后,他便对沈玉茹与苏翎儿愈发冷落了起来。
谁曾想,苏谨月竟然还有出冷宫的这一天……
是以如今,对上沈玉茹的时候,他心中终是少了几分底气。
苏广仁整理了一番思绪后,才好声好气的看向沈玉茹母女。
“玉茹,你也知道,子尧死的蹊跷,今日我又听到了些闲言碎语,与他的死因有关,这才想寻你过来问问。”
“你带翎儿去宁远侯府参加及笄礼那日,可曾听摄政王威胁过子尧,说过要取他性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