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用过锅子后,透过窗外看去,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见此,两人并未打算在外面久留,于是很快便下了楼。
唐毅一直暗中跟着君卿,两人在楼上用膳之时,他便与唐安在楼下同样享用这羊肉锅子。
对于手下之人,两人是素来大方的。
此刻见君卿二人下来,他与唐安立刻起身迎了上去,目光戒备的看向周围。
原来在两人来到店中不久后,这店里便来了一波客人。
一时间,生意好到惊人,而这群人来此却不是为了羊肉锅子,至于是为了什么,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
他们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二楼处,显然是在等着什么人下来。
此时君卿两人下楼,那一个个的眼睛都看直了。
不仅仅只是店内,就连店外也同样站着等候在此的百姓,为此甚至拦住了去路。
这其中也不乏有一些贵妇女子,世人皆有爱美之心,难得有美人可以观赏,自然是乐在其中。
被那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君卿倒是不露怯,他一甩衣袖,直接拱手轻笑道:“诸位可否行个方便,让在下过去。”
他不笑倒还好,这一笑,原本只是站在店外的人立刻又往前挪了些,有个胆大的带头开口:“您可是玫瑰茶楼的尹老板?”
唐刃的脸已经与外面的冰雪融为一色,他周身冷意弥漫,奈何无人惧之。
毕竟谁有那闲工夫去盯着他呢。
为了宣誓主权,他当下便伸手揽住君卿的腰,却听见自家小大夫温润开口:“正是在下,我家茶楼能有今日,多亏了在座的诸位捧场,在下在此谢过诸位了。
这位是我未婚夫唐刃,下月十八,正是我二人的婚期,婚宴当日,凡是去店中消费者,皆可免费领取饮品一份。”
闻言,唐刃脸上瞬间冰雪消融,虽不见笑意,可那如同藏着刀子的眼神明显柔和起来。
众人听君卿如此一说,立刻七嘴八舌的附和。
他们口中道着恭喜,看向唐刀的目光却是实打实的艳羡。
两人是皇帝赐过婚的,京中百姓多数是知晓的。
当初两人被赐婚之时,在京中也算是掀起了不小的波浪。
毕竟能够得皇帝赐婚本就不常见,更何况还是两个男人,这可是天辰开国以来的第一次。
百姓们自然是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
君卿虽一直掩面示人,可自家茶楼在京中确是出了名的,他常常会去铺子里,经常会喝茶的人自然对他熟悉。
对他心生好奇之人,都被他以面貌丑陋搪塞过去。
也就不知从何时起,大家也就默认了他丑如夜叉,否则又怎么能见不得人呢?
如今知晓这人是个貌美的哥儿,一个个自是艳羡唐刃。
唐刃揽着君卿的腰向外走去,这下众人自觉的让出路来,目送他们上了马车。
马车还未走远,夹杂着羡慕嫉妒的声音便在人群中传开来.....
京都的繁华即便是冬日也抵挡不了的,如今已是戌时,街道之上正是热闹的时候。
街道上的吵闹之声,刚好遮掩住了马车中不时传来的咽呜之声...
唐刃身形高大,君卿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只能任由他翻身压上来讨吻讨蹭,像是个见了主人的幼兽一般,拱进他的肩窝里便不肯老实。
君卿含糊不清的从喉间里挤出一声拒绝,然而很快就因为身上这人落下的吻而噤了声响。
这人实在小气的紧,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可别人多看一眼就酸的不行,变着法子想要从君卿身上找回来。
两人车里闹了一番,终于回到府中。
君卿被唐刃抱着下了马车,他把头埋的紧紧的,实在见不得人。
府中下人们连自家主君的面都见不着,这人被抱在怀里紧紧护着,像阵风似的从眼前掠过,他们也只能看一眼那素色的衣角。
一夜很快过去,唐刃次日照旧入宫,许是天冷,君卿一整日都窝在房中里,竟是连自家师父的面都不愿见的。
待那个罪魁祸首散值回府时,他也是不愿意出来的。
两人的晚膳,自然是在房中用的。
用过膳后,时辰尚早,君卿躺在摇椅里看书,唐刃蹭了过来,讨好似的半蹲在他面前:“还疼吗?”
君卿抬起眼来,懒懒的瞥了他一眼,轻哼了声,却是没有搭理这人。
他皮子嫩,这人又跟个狗似的,咬上了就不放,虽不是故意的,可却还是破了皮。
昨晚回来便上了药,疼倒是不怎么疼,只是唇上如此明显的印记,便是傻子,看了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害得他今日一整天都不敢出这院子,若是被师父看了,定要笑话他的。
想到此,君卿又冷哼了声,那一眼分明是嗔怪的眼神,对唐刃而言却像是钩子一样。
他动作轻柔的捏着君卿的腿,给他按摩,柔声哄道:“是我不对,没有注意分寸,往后若是再如此,随你罚我。”
闻言,君卿坐起身来,伸手轻点了下唐刃的眉心:“越发的油嘴滑舌了,才不信你。”
唐刃却是趁机握住他的那只手,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摸出一串碧玉珠串,套在君卿的腕上。
他笑道:“这个送你,卿卿原谅我可好。”
屋里烧着地龙,两人穿的单薄,抬手之时,手腕自然无法避免的露出。
那串珠子直接挂上了君卿的手腕,并不寒凉,反倒是温热的,一看便知,这人天生捂了许久。
唐刃还握着君卿的手舍不得放开,他笑道:“果然如我想的一般好看。”
那串玉色的珠子,宛如春日里新抽芽的柳丝凝萃而成,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淡雅。
轻绕于骨节分明的手臂之上,仿若与那凝脂般的肌肤相互映衬,融为一体。
君卿未曾料到,他忽然会送了此物,只看一眼,他也同样心生喜欢。
他素来喜爱青色,衣着也是偏于此,这手串,显然是送到了他的心里。
他将手举到眼前,另一只手细细抚摸,柔笑开口:“和田碧玉价值不菲,费这个钱作甚。”
只一入手他便知,这么一串珠子,少说也得个几百两。
唐刃目光盯着君卿: “自己磨的,费不了几个钱。”
随后,他再次握住君卿的手,轻柔的吻落在指尖。
从前他便想着,这双手如此好看,若是把玩着珠串玉石,该是何等美景。
今日一见,果然让人移不开眼的。
唐刃的目光太过直白,恨不得将那双手的每一寸都细细打量,再吞入腹中。
君卿被他盯着忍不住掌心发烫,他收回手来, 轻咳了声,有些不自然的开口:“你何时打磨的?”
他从未在家里见过这人打磨此物,想来必然是在军营中赶制出来的。
这一颗颗珠子虽小,却圆润细腻,一看便知是费了功夫的。
两人明明不缺银钱,可这人却总是愿意为他花费心思,一想到此,君卿心中便如饮了蜜一般。
唐刃柔声道: “离京前。”
好端端的说着话,他又将君卿的手握住,捏在掌心把玩。
君卿试图抽回手来,几下用力后,未能抽回,也就只好随他了。
狭小的躺椅躺不下两人,唐刃干脆抱起人,挪到了榻上去。
他怀里拥着人,将下巴搁在怀里人的肩颈处,同他商议道:“我打算让唐忠二人参军。”
闻言,君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抬头看向唐刃:“他二人是奴籍,若是想让二人参军,必须要先解了他们的奴籍。”
唐刃目光幽深:“那就要看他们的本事。”
他这禁军统领之位日后总要有人接手的,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交给自己人 。
再者,自古以来,掌兵权者掌天下,他对做皇帝没兴趣,可是对于兵权却是兴趣十足。
如今的天辰虽然看起来国泰民安,可是另外两国可不是个善茬子。
就拿北漓来说,自打他来到这个时代起,便少听说北漓边境战事紧张。
起初还因此被君卿误会是他国的奸细。
北漓一直有吞并天辰之心,为此不惜费尽心机,培养奸细,挑起祸端。
萧怀策又是个有野心的,可不像老皇帝那样软弱无能,他若是登基,又岂能忍耐下去。
到时候,这场战事是无法避免的。
不过萧怀策正无用人之际,即便是这场战事终起,那至少也要是几年之后。
如此空档,唐刃有信心培养出一支令其他诸国闻风丧胆的军队。
而这个军队必须姓唐。
此事需要慢慢来,急不得一朝一夕,为了避免君卿烦忧,他刻意不与他提起。
于唐刃而言,君卿只要每日开心自在,做他的富贵闲人便可。
只是他不说,以君卿细腻的心思却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他在心中思索了会儿,这才道:“如此也好,来年三月,武举考试,便让他二人前去。
只是在此之前,你须得为他二人寻一合适的师父,这师父还须得是可用之人。”
见此,唐刃却是语气深沉道:“这人倒是好寻,只是世上最难测的莫过于人心,你我能扶他二人青云志,只是不知...”
他余下的话未说,君卿却也明白,他拍了拍唐刃的手,淡笑道:“疑人不用,用人自然不疑,我们能助他平步青云,自然也能以新汰旧,取而代之。”
唐刃笑道:“卿卿说的在理。”
他低头,便见君卿嘴角勾起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一副尽在掌握之色。
他知这人是极为聪慧的,恐怕此番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
心下不免更是柔软起来,他们二人素来极为默契,往往只是一个眼神,便通晓彼此之意。
要不怎么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二人又私语闲聊了会儿,才熄了灯歇下。
次日一早,两人是一起醒的。
如今皇帝尚在病榻之中,早朝自然也停了,朝中若是有要事,自然会私下找萧怀策商议。
不用早朝,唐刃也就不用起得那么早入宫。
因此早饭两人也是一起用的。
冬日天寒,君卿本想贪睡,可唐刃却偏要催促着他用早膳。
他若是不想起,这人大有一副要将早膳端到床边的意思,他也只好一同起了。
用过早膳后,唐刃临行之前,将唐忠唐毅二人传来,至于私下说了些什么,府中他人是不知的,只知道那两人出来之时满面红光,显然是一副激动之色。
没有了找事之人,日子过得也轻快,不知不觉间,时间便一天天过去,转眼之间,半个多月便过去了。
皇帝的身子一直不太好,虽说是能够下床了,却是畏寒,行动之间都需要人搀扶。
萧怀策已被封为太子,未来的储君,皇帝身子不便,朝中大小事务皆是他处理。
朝中众臣心中也有猜测,若是皇帝挺不过这个冬日,恐怕不等来年,他们便要迎来新帝了。
自然也是有一批朝臣担忧的,新皇登基,他们这些曾与先太子有往来之人,恐怕是前途堪忧。
有些甚至唯恐自己活不到来年。
这些人如此想法自然是多虑的。
按照天辰的国礼,皇帝若是殡天了,三年内不得有婚嫁、庆典等活动。
仅此一点,君卿便不会让皇帝如此早逝,免得误了他与唐刃的良辰吉日。
自上次下过一场雪后,京都的天晴了近乎半月,又下起寒雨来。
因此君卿已经一连几日未出门了,有莫飞鱼在府中陪他,他也不觉得无趣。
今日一早醒来,只见天又降了大雪,君卿心疼唐刃如此严寒之下还要值守,取出一早便准备好的狐裘给人戴上。
这狐裘是上次降雪之后他去锦衣阁高价买来的,难得一见的黑狐皮子制成,保暖的同时又给人高贵神秘之色。
唐刃倒是真的不冷,许是身体变异的缘故,他不像一般人惧寒。
再者,这场风雪,还不及他末世之中所经历的一半。
狐裘这种贵重之物,多是一些富家公子们冬日出行赏玩必备的。
唐刃穿在身上反倒觉得行动不便,他实在不习惯。
可这是君卿的好意,他自然是舍不得浪费的。
于是穿着狐裘出门,待他到了军营之中时,已然是闷出了一身的热汗。
军营里都是一帮糙老爷们,谁会穿这么金贵的东西?
当唐刃踏入军营的那一刻,一个个眼睛直勾勾的,像是瞧见的什么稀罕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