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刃一夜未归,君卿心中有数,早早便歇下了。
次日天色未亮,他便起床吩咐芸娘等人准备好早膳。
随后便坐于厅中等着唐刃。
这一等,便是巳时,唐刃才回到了府中。
他回府之前便换了衣裳,脱下昨日那身甲胄。
君卿迎上来,两人双手交握,他轻声问道:“可还顺利?”
唐刃嘴角微勾,同他道:“顺利的,曾义已伏法,安阳候与先前贡银一事有关,皇帝下令抄了安阳侯府。”
这也是他为何会一夜未归的原因。
这一整夜,他奉皇帝之命,带着手底下的禁兵给别人抄家呢。
君卿一听贡银二字,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只是他话音落下,唐刃却看着他的嘴巴问道:“怎么了?”
言罢,他竟直接上手,捏住君卿的下巴。
迎着光,唐刃见他牙龈与舌尖之上微微有些红肿。
于是皱眉道: “上火了?好端端的怎就上火了。”
君卿被迫张开口,双眼无辜的看着唐刃。
见他这副神色,唐刃心下立刻便明白,想来这人是吃多了桂圆。
他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无奈开口:“吃了多少?”
君卿推开唐刃的手,自己捂着嘴巴,视线却移到了别处,小声道:“未多食。”
他已经极力隐藏了,结果却还是被唐刃发现。
可新鲜的桂圆肉嫩多汁,又藏在自家院子里,那满满的一树,看着便十分惹眼。
他属实忍不住,昨日吃的多了些,今日一早起床,舌尖便发疼。
唐刃当下便拉着他转身:“疼的厉害吗?随我去看大夫。”
君卿忙开口:“用过药了。”
这人一急,竟然忘了他便是大夫。
闻言,唐刃这才停下,他摸了摸君卿的发顶,将人揽在怀里,语气难得严肃下来:“未好之前,不许再食用性燥之物。”
君卿点头,含糊道: “嗯,听你的。”
他舌尖发疼,说话自然含糊不清,也因此唐刃一回来便发现了。
要是仔细说来,这事也不怪君卿,毕竟是一树的果子,又是稀罕物,平日里连见都见不到一眼,换了任何人也会忍不住的。
那果子太多了,君卿一人自然是吃不完的。
所以他便吩咐唐安偷摸着给林文谦送了些。
又给茶楼里的伙计送了去,也让他们偷摸着尝个新鲜。
至于芸娘等人更是如此,借着收拾的由头,他们躲在后院之中可没少吃。
这棵树也算是府里的秘密,藏在后院里,只有芸娘等人知晓。
后院包括唐刃他们休息的主院,府里其他下人都是不得靠近的。
两人在住进来的第一天便言明,他二人喜欢安静,除了日常收拾的春芍等人,倘若有他人敢靠近,便直接逐出府去。
两人这条命令,其他下人也是心知肚明,这是主家对他们不信任,因此也没有人敢轻易靠近。
见他说话都不利索了,唐刃也是心疼,立刻便唤了夏荷过来。
这是他们前些日子买来的另一个丫鬟。
唐刃吩咐她去街上点心铺子买些清凉糕回来。
随后继续道: “自己便是大夫,难道不知道饮食无节,犹若戕身之斧,便是再好,也应当学会节制。”
君卿另一只手捂着嘴巴,听他说教,低声道:“用几副药便好。”
对此,唐刃却不赞同道:“总归是会疼的。”
君卿讪讪闭嘴,唐刃说的有理,他此刻舌尖正疼着呢。
说着话,两人走到偏厅之中,洗过手后,唐刃坐下。
早在见他回府之时,下人便将膳食端出,摆放整齐。
君卿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递给唐刃:“润润喉咙。”
随后他又将滚烫的肉粥盛出,放在一边的碗中晾凉。
唐刃也不追着上火之事不放,一碗温热的莲子羹进肚后,他这才将昨夜之事一一告知君卿。
昨日,因着曾义提供的证据,皇帝下令他率领禁军前往安阳侯府搜查。
除了成箱的金银珠宝,他还搜查出一些信件,这些信件皆是安阳侯与清州知府往来的。
唐刃立刻将这些信件呈给皇帝,这才揭露了,几个月前的贡银失窃之事,竟与安阳侯有关。
如此证据确凿之下,又加上安阳侯这些年来的贪污,任何人也保不住他。
一夜之间,安阳侯府被抄,安阳侯死罪难免,侯府中人皆是发配苦寒之地。
听他提及在安阳侯府之中搜出了信件,君卿疑惑问道:“此事已隔如此之久,安阳侯怎会还留着当时的信件?”
他说到此,却见唐刃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笑道:“许是安阳侯老糊涂了,忘记销毁证据。”
君卿心中明了,同样笑道:“这倒也是,毕竟人上了年纪,总归是记性差些。”
唐刃没有明说,君卿却也明白,显然是他在其中动了手脚。
能够伪造信件,唐刃自然是做不出来的,这背后之人除了箫怀策,便不会再有他人。
贡银失窃一事明面上是清州知府卢尚风所为,可实则卢尚风也只不过是他人旗下的傀儡。
卢尚风应当是有把柄握在那人手中,事发之时一人将全部罪责揽下。
卢尚风并未娶妻,父母已逝,皇帝只判了他一人斩首,追回被盗的贡银,此事也就算了结了。
但是此事,萧怀策是一直放在心中的,他早便查到此事和安阳侯有关,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揭发。
至于那书信,是他早就伪造好的,暗中命令白禾藏于安阳侯书房的房梁之上,为的便是有一日能够抓到安阳侯的把柄,趁机将他一举铲除。
所以在皇帝下令之时,他暗中示意唐刃,好在唐刃也够聪明,看懂了他的暗示。
只是此时两人还不知晓,他们这场无声的配合,彻底斩去了萧怀煜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