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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上肯定没干好事。”安占江看了眼甄怀仁的脖子“孟秋之个假正经。”甄怀仁昨晚去孟秋之那里吃饭她是知道的。

“人人都想力争上游嘛。”甄怀仁亲亲安占江“想要什么,这次我给你带回来。”

在首都太扎眼,李灯灰提议大家到上海谈清楚,甄怀仁同意了。况且维克多那里也已经快准备好了。只是这次不巧,岩井现在不在上海,回日本述职去了。

“只要别给我再弄回来一个姐妹什么都行。”安占江撇撇嘴“那几个你也让人看着点,你偷人家的,难道人家不会偷你的?”

甄怀仁有些无语,太恶毒了。只是不等他发火,安占江已经跑了出去。

电话铃响起,甄怀仁接通“第四课,甄怀仁。孔干事?嗯,嗯,好,喜欢新潮的,好的。”挂了电话,立刻拿出笔记本记录下来。孔令侃这通电话是告诉他未来泰水的喜好,毕竟要收买人家就要投其所好。正好他要去上海。

电话又响起,甄怀仁就手拿起话筒“第四课,甄怀仁。喂,喂?”依旧无人开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最近经常这样。一开始甄怀仁做贼心虚,以为是郑若兰,可是后来两边对账,根本不是“我警告你,这是公务电话,我可以查到你在哪打……”对方挂断了电话。

甄怀仁咒骂一句,放下话筒。可是电话又响起,甄怀仁只好又拿起话筒“第四课,甄怀仁。曹先生?”甄怀仁眉头一扬“对,不用了,我明天要去上海,好的,到时候见。”

安占江走了进来“孙队长来了。”片刻后,孙千走了进来。

“处长,这是电话记录。”孙千故意给甄怀仁改了称呼。

“滚。”甄怀仁骂了一句“这是司令部,你在这是队长不是副科长。”

孙千笑笑“是。”甄怀仁明白除了陈鲲,冯力文这两个神经病以外,剩下的人为什么愿意围着他。他也不是吝啬的人,所以昨天和陈鲲的任命一并发出的还有孙千,常靖中和葛一辉。常靖中被甄怀仁向李士珍推荐为警校政训处第三科科长,特警二队的葛一辉也被甄怀仁任命为警校政训处三科科员。

这里跨度最大的就是葛一辉,不过一个宪兵中士直接做了正儿八经的警官。

“盲人巷?”甄怀仁看到地址有些奇怪。

“黄队长就住那附近。”孙千提醒一句“电话亭和他家直线距离不到一百米。”

甄怀仁皱皱眉头“他儿子在学校怎么样?”

“刚刚到警校,还算老实。”孙千说完就接住了甄怀仁扔过来的烟。

“你倒是清楚。”甄怀仁笑骂一句。

“再怎么也是嫂子啊。”孙千笑嘻嘻的点上。

甄怀仁想了想“中午我过去看看吧,你把她女儿调开。”黄中柳的女儿自然比黄太太年轻貌美,可是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

孙千应了一声,又和甄怀仁聊了一会后告辞。出了办公室,凑到安占江跟前“安姐,王姐你们可得为我做主啊。”

“怎么了?”安占江好奇的问。

“美颜想要调到宪校,我就一个小破副科长,实在没本事啊。”孙千半真半假的说。

“找陈梅泉啊,她提更合适。”安占江不上当。

“陈姐和美颜有点过节。”孙千赶紧说。

“那还去宪校?”王雅贞不明白。

“没办法,谁让两位同学多啊。”孙千笑嘻嘻的说。

“行了行了。”安占江哭笑不得“常组长昨天还说要我帮忙找个人到警校坐镇呢。你要是觉得合适,我给常组长提提。”

“合适,合适。”孙千赶紧说“到哪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合适。中午我请客,两位务必赏光。”

“你有没有脑子?”待孙千走后,安占江斥责王雅贞一句“人家挖好了坑就等着呢,你还自己主动跳进去。”

王雅贞自然知道自己又犯错了,却不服气“都是同学,我哪知道他会这样。”

“还顶嘴?”安占江瞪了眼王雅贞“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王雅贞一听,脸一红,不吭声了。

因为有孙千相请,甄怀仁中午获得了自由,直接开车来到了盲人巷巷口停好车。

敲了几下门之后,院门立刻被打开,黄太太出现在甄怀仁面前。看到甄怀仁,脸上的焦急之色立刻变成了惊慌,后退一步,却给了甄怀仁机会,挤了进来,反手插上门。

“放过我。”黄太太一边低声哀求一边后退。

甄怀仁好整以暇的拿出烟,一边步步紧逼一边欣赏黄太太的表演。

对方千辛万苦的勾引自己过来,又在这装贞洁,有意思。配合着说“不放。”

“不可以。”黄太太惊慌的转身跑向正房关上门,插上门栓,依旧不放心的用身体顶住门。让她意外的是,门外并没有出现黄太太担心的情况,反而没有任何动静。未知会加重人内心的不安,黄太太小心的把着门缝看向外边。

这时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甄怀仁的声音“你忘了我会爬窗户吗?”

黄太太惊叫一声却戛然而止。

“四平没事,就是受了一点小伤,根本不严重,他们学校胡说的。”甄怀仁被外边黄家母女的对话吵醒,走下床来到窗边看了看“您就放心吧,他们为了名声也不敢慢待了小弟的。”

黄太太敷衍一句“你赶紧回去上课吧,这些日子也没休息好。”

甄怀仁笑了笑,转身开始穿衣服,看不出黄中柳的女儿胆子挺大,竟然直接给自己打电话,只是为什么不吭声。没错,在甄怀仁的严刑逼供下,黄太太什么都交代了,连小时候偷了兄弟的糖都没有隐瞒。甄怀仁也就知道了元凶。

正穿着,外边传来动静,黄太太的声音有些慌乱“我这件外套穿的顶合适,别找了。”

甄怀仁走到门后,与此同时,母女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这孩子……怎么不听劝。”黄太太看到房中除了有些杂乱外,没有不妥终于松了口气,却知道甄怀仁还在这里某处“不用了,不用了。”说着就要喊住拽打开立柜的女儿。突然看到地上多了一个人影,吓得她捂住了嘴,生怕弄出动静。地上的影子却没有借此消失,反而慢慢和黄太太的影子重合到了一起。

傍晚七点,甄怀仁准时来到中央车站候车厅,准备登上前往上海的火车。

他四下看看,坐到了一排空位上。此刻大厅内人不算少,甄怀仁拿出在车站口买的报纸看了起来。

一阵皮鞋声过后,一位女士坐到了他的前排。女士的后颈很美,甄怀仁不得不调整坐姿,免得自己分心,继续看起了报纸。话说这首都的房价今年已经涨了三成了。

“开往上海的列车检票了,检票了。”正看着新闻,车站的工作人员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开始喊了起来。

甄怀仁起身,收起报纸,不慌不忙的跟着人流走向检票口。好巧不巧,那拥有漂亮后颈的女士就在甄怀仁身前,对方同样也走向检票口。

这时一个消瘦的男子快速的挤了过来。眼看就要撞上那位女士,甄怀仁一脚将对方踢倒在地,冷冷的看着周围聚拢过来的人。

为首的见过世面,不吭声,转身走了,其他人见此,也就散了。

女士扭过头看了看地上正在哀嚎的男人又看看甄怀仁,无视了甄怀仁的微笑,继续走向检票口。

甄怀仁对周围人耸耸肩,跟了过去。

甄怀仁似乎是打定主意赖上女士,不紧不慢的跟着对方上了火车,走进包厢。女士扭头,看着反手锁上包厢门的甄怀仁。

“干嘛节外生枝?”霍正君埋怨一句“你不是说低调吗?”

“那家伙往你身上蹭。”甄怀仁就手放下行李“丢钱事小,我不要你吃亏。”

霍正君一听“就知道哄我开心。”继而又说“不过我确实开心。”她觉得她疯了,从那晚她默认了好友带自己回家的那一刻她就疯了。后来的偷偷打电话给莱因哈特,到如今竟然疯狂的抛弃一切跟着这个男人去上海。都是那一晚的错,可她却甘之如饴。

甄怀仁将霍正君拉进了自己怀里,两人一同倒向并不宽敞的卧铺。

火车快速的行驶在辽阔的大地上,时而穿过山洞,时而跨国大桥。

“开心就好。”甄怀仁给霍正君盖好被子“我去抽颗事后烟。”

霍正君却拉住了甄怀仁“我又不是小丫头。”

甄怀仁笑笑,拿起打火机点上,看到霍正君盯着自己“试试?”

霍正君其实很反感烟味,可如今却愿意试试。正想伸手去拿,甄怀仁却封住了她的嘴,继而烟气被自己吸入。

“不用勉强。”唇分之后,甄怀仁又抽一口烟。

霍正君支起身看着甄怀仁倔强的说“好像也没有多难。”

甄怀仁笑着把烟递给霍正君,霍正君没有接。

甄怀仁又吸一口烟吻住了霍正君。

“镇江到了,镇江到了。”包厢外传来列车员的逐渐远去的声音。

甄怀仁走出包厢锁好门来到车厢外。

远处有几间房子还亮着灯,灯笼上的招子都是些卖吃喝的。看起来是准备为旅途饥饿的乘客提供饮食的。

甄怀仁走进其中一家,里边已经有些乘客正在吃喝聊天。因为条件有限,甄怀仁点了一份面条后坐到了一个中年人对面,与对方拼桌。

“感谢您上次的指点。”中年人一边低头剥蒜一边说。

“我想到了你们有收获,可没想到收获这么大。”甄怀仁拿出烟点上。

自从抢劫海军陆战队之后,日本人在上海对朝鲜抵抗组织进行了大规模报复。所以他们只能留下几个点,其余撤出上海,返回了国民政府安排的镇江。只是这里依旧属于日本情报单位的范围,他们拿到了武器也不敢公开使用或者练习。同时他们还缺少子弹。日本人通过盘查黑市上6.5口径子弹的渠道,已经摧毁了好几个朝鲜人的行动组。残酷的现实面前,感觉自己行了的朝鲜人才想起了甄怀仁这个‘老朋友’。

“我们确实失礼了。”对方没有回避甚至没有感觉到尴尬“只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不是吗?”

“你大概没有打听我的为人。”甄怀仁笑了“失陪了。”起身走向面摊老板“老板,我把面端走,一会给你送碗。”说着将面碗放了些佐料,端了出去。

想和自己平等对话,你配吗?

累了半路的霍正君似乎从没有吃过这种路边摊,可是看得出,经过初期的嫌弃后,就迅速的适应了。霍正君的适应能力很强,不管哪方面“我是不是吃太多了?”

听着霍正君有些发傻的询问,甄怀仁忍不住大笑起来“没有,没有,多吃点。”

“你再吃点吧。”刚刚甄怀仁说他吃了,霍正君也没多想,此刻解除饥饿感,智力重新恢复的她感觉自己上当了。

甄怀仁摆摆手“多吃点,白白胖胖的我喜欢。”

霍正君一听,坚决不吃了“我是不是很坏?”

甄怀仁不明所以。

“我把佩纶甩开。”霍正君解释一句“她从没有这样。”

“如果我说她让我勾引你的,会不会让你的负罪感小一些?”甄怀仁坐到霍正君身旁,把碗拿过来,大口吃了起来。

“为什么?”霍正君当然不信。

“我一开始也不明白。”甄怀仁说着夹起面条就要吃。

霍正君伸手挡住甄怀仁的手“说完再吃。”

“那面就糟了。”甄怀仁就势将面条送到了霍正君面前。

霍正君白了一眼甄怀仁,却还是吃了。

甄怀仁把筷子递给霍正君“喂我。”

霍正君无奈,接过筷子,夹起面条。

很快碗里的面条被两人一起吃完了。

“知道原因了?”甄怀仁笑着问。

霍正君茫然的蠕动腮帮,看着甄怀仁。

“因为你是个良家,是个温柔贤淑的太太。”易正伦拿出手帕为霍正君擦擦嘴“你太完美了,完美的让她嫉妒,你有和美的家庭,丈夫,孩子。她呢?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哪怕有点钱,哪怕风韵犹存,可是这些都将过去。”

“别说了。”霍正君脸色有些难看。她明白了自己这几天究竟干了什么。

“后悔了?”甄怀仁却没有停下“要不要我给你订返回首都的车票?”

霍正君没有吭声。

“乖。”甄怀仁笑着说“不要勉强,又没有人知道我们私奔。”

“你是不是想把我甩开?”霍正君抬头看着甄怀仁。

“我想让你想清楚。”甄怀仁耸耸肩“我在上海给你准备了房子,佣人,一切的一切。可我不想你心里有别人。不想你变成曾佩纶那样。我的女人别人不能碰。”说着起身“想清楚,我们不论如何都是朋友。”拿起碗走出包厢。

他之所以如此是路上帮霍正君找东西时,看到了一张照片,一张合影。相片上站在霍正君身旁的女学生很漂亮,很清纯,很让他退避三舍。他也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老板还碗,再来一碗。”甄怀仁说着就近坐了下来。他现在感觉怪怪的,脑子空空的,什么都不想想,拿出烟点上。

“先生,借个火。”一个老人走了过来。

甄怀仁看了眼对方,拿出打火机递给对方。

老人点着之后,就势坐到了甄怀仁身旁,扭头对面摊老板说“老刘,一碗面。”

“好嘞。”老板显然和对方很熟,爽快答应“这么晚了您老来送人?”

“是啊。”老人苦笑“孩子们都觉得上海好,看不上我这个穷酸先生。”

“他们懂个屁。”老刘骂了一句“谁不知道您老是有大学问的。”

老人笑笑不再说话。

甄怀仁静静听着,直到那个老刘招呼面好了,这才起身端面。待回到座位,面前充当桌子的的木板上多了一个木盒。

甄怀仁不动声色放下碗“什么?”

“我们的诚意。”老人说着起身也去端面。再回来时,那个木盒依旧放在原位,显然甄怀仁根本没有动过。

“诚意不是这样的。”甄怀仁一边吃一边说“你们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吧?”

朝鲜抵抗力量最大的问题就是明明自己不堪一击,还需要国民政府支持。却感觉自己天下无敌,高人一等,遇事总要和人平起平坐。其实内里早就被中日两国潜移默化的影响。不说别的,切手指谢罪,可是典型的日本风格。

老人沉默不语,直到甄怀仁快吃完才说“我们人太少了。”

“你该回去好好读读同盟会建立初期的故事。”甄怀仁打断对方的话“四天后见。”甄怀仁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到车厢门口时,列车员已经拿着铁皮桶对着外边大喊“到上海的,再有五分钟发车。”

甄怀仁拿出钥匙打开包厢,霍正君还萎靡的躺在卧铺上。他反手关上门,脱了大衣“想明白了吗?”

“我能不能回家给你守着?”霍正君如同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充满期待的看着甄怀仁。

甄怀仁无奈的看着霍正君,不等他开口,霍正君就爬起来顾不得温差坐到了甄怀仁腿上“求求你了,他去德国了,最快也要农历年回来,就是回来了,我也不让他碰。我只要你。再说了他都五十多了。早不顶用了。”说着亲吻甄怀仁“你说的,我是贤妻良母,我怎么会勾三搭四,我是……我很完美的,你知道的,我哪都很完美的。”

甄怀仁看了眼霍正君的皮箱“我不完美,我女人很……”

嘴却被霍正君封住。

火车驶进了隧道,外边传来了呼啸之声。

凌晨之时,火车抵达上海西站。刚刚被霍正君教做人的甄怀仁提着两件行礼护送步履蹒跚的完美女士走出了车站,直接坐上了早就等着的车。

“困了?”甄怀仁将霍正君揽在怀里。今天他才知道千万不要激怒一个女人,否则后果很严重。

“到了喊我。”霍正君调整了坐姿任凭甄怀仁将风衣裹在她的身上。

这次车子没有开去法租界,而是来到了松江税警官佐训练所。

邰蓑衣对税警总团的清洗已经进入了尾声。因为这里只负责整训,并不是作战单位,再加上孔令侃将税警总团tYL支部设在了这里,所以反而没有受影响。

车子开进训练所后直接来到了一处小院外停下。甄怀仁原本就计划在这里呆两天,所以这是给他准备的住处。

韩庆堂将车停好看向倒车镜“到了。”

甄怀仁将霍正君抱起来用风衣盖好“开车门。”

韩庆堂一缩脖子,赶紧走下来拉开后门。

甄怀仁抱着霍正君走进小院。

霍正君被放到床上时醒了,立刻不安的拉住想要给她盖被子的甄怀仁“别走,我怕。”

“没事。”甄怀仁笑着说安慰“我也累了。”

霍正君羞赧的松开手,却依旧盯着甄怀仁,直到对方躺在身旁,将她抱在怀里“就按你说的吧。”

昏昏欲睡的霍正君猛的抬头看向甄怀仁。

“要不算了。”甄怀仁调笑道。

“不。”霍正君感觉自己又精神了。

甄怀仁顿时感觉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这天天挨打,天天喝补药也快受不了了。恍惚中,策马扬鞭的不再是霍正君而是另外一个人,他感觉自己似乎还可以坚持。

阳光冲破了黑暗,重新照在大地上。沉寂的世界再次变得喧嚣。

“哦,丁处长的命令,好的。”邰蓑衣挂了电话,看着甄怀仁近期的行踪简报。他是怎么也想不通甄怀仁是怎么做到的,更不明白甄怀仁是不是吃错药了。难道自己留给他这么久时间,他都不知道负荆请罪是什么意思?

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邰蓑衣回了一句,邰秘书走了进来“处长,余课长来了。”

邰蓑衣点点头。邰秘书出去片刻后余乐醒走了进来“处长,查到一个情况。”

邰蓑衣示意余乐醒坐下。

“那天晚上,侍从室一处的王副主任也在太平饭店吃饭。”余乐醒直接说。

“王副主任。”邰蓑衣拿起一叠炸鱼骨递给余乐醒。他自小喜欢吃这种小食。

余乐醒伸手拿了一块“都在说钱主任不久高升,王副主任可能转正。”

邰蓑衣笑了笑“这官场铁板钉钉的事都能改了,更何况子虚乌有的东西。”

余乐醒没有吭声,因为这不是一个好话题。

“税警总团的事怎么样了?”邰蓑衣嘴上说的轻描淡写,可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除了训练所外,所有的军官都已经筛了一遍,营级军官以上可以全部拿下。”余乐醒提到正事,放下了炸鱼排“五成是黄的人,四成是那边的,还有一成是tYL的。”

所谓tYL的,其实就是指孔令侃一系的。而孔令侃这一系的其实就是张远南的那些人。

“黄的人就地处决,那边的开除军职,tYL的原职留任。”邰蓑衣早有预案,说着又想了想“暂时不要宣布。”甄怀仁和孔令侃关系不错,这件事他必须和孔令侃形成默契,否则税警总团弄到了也没有钱养兵。

“是。”余乐醒回了一声。

“你上次说甄委员用军囚当沙袋?”邰蓑衣想到什么。

“是。”余乐醒立刻将当时的事情说了“之前就有传闻说宪兵看守所下手狠,现在看来,是被甄委员用来当出气包了。”

“能把人打的这么狠,看来心里怨气很重。”邰蓑衣却从另一个角度分析。

余乐醒又没有吭声,这不需要他回答。只是却十分认同邰蓑衣的判断,不重的话,那一地的血污怎么解释。这件事甄怀仁怎么洗也不不出来了。

“洗出来了。”老邢一边擦汗一边将一叠照片递给了胡星。

胡星接过来看了眼,立刻拿起眼镜戴上,再次仔细看了起来“我们在东北还有武装?”

“谁说不是啊。”老邢喝口水“小鬼子对关外封锁的十分严密,咱们只知道有小股抵抗存在,却不知道有十好几万人啊。”

“这个情报太重要了。”胡星有些激动的拿出其中一张“他们也在寻找咱们,他们就在苏联。”

“可是为什么我们在苏联没有得到消息?”老邢接过来看了看。

胡星没有回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上报中央吧。不管怎么说,一旦我们和东北的党组织建立了联系,局面就完全不一样了。”

“还有两个小时才能联络。”老邢看看手表。

胡星点点头,继续研究照片,良久后说“你觉没觉得贾老板对于水产店的情况越来越详细了?”

老邢想了想“两种可能,第一,他原本就有这些渠道,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第二,他刚刚获得了新的消息源。”

“不管那一条,都证明他在日本内部有一条很高级的渠道。”胡星也认同“华北的,东北的。他确实想把我们引导到这两个地方。”

“借刀杀人?”老邢的警惕性很高。

“也许是,也许不是。”胡星想了想“我倾向于后者。我们从来不惧怕侵略者。事实证明,在东北抗日是受到广大群众的支持的。”

“上级还没有调查清楚贾老板的历史?”老邢突然冒出一句。

意思很明显,他再次怀疑了甄怀仁的身份。

“还没有消息。”胡星摇摇头。随着甄怀仁提供的情报质量数量越来越高,越来越多,西北不得不又一次开始对甄怀仁的历史进行详细调查。只是经过将近九年的对敌斗争,各地的组织建了毁,毁了建,支部信息都不全。尤其是天津,北平,首都,上海这些大城市更是敌人的重点打击目标。天津当地党组织最多时候一年要重新组建十七次之多。真的谁也说不准甄怀仁是不是自己的同志“你对他提出在河北各地设立武器弹药储藏点怎么看?”

“按理说那里的中央军退出去了,可是还有二十九军,用不到这样。可是对方却提出来了。意味着他不但二十九军信不过,就连中央军也信不过。”老邢尽可能的客观评价,毕竟如果信得过中央军,甄怀仁大可以自己私下做,根本不用和在河北几乎没有力量的cp合作。

“头疼啊。”胡星抓抓头发“弄不到情报头疼,情报太多也头疼。”

胡斌提着行李走下火车,四处看了看,很快发现了散落在旅客中同行的十几个同伴。众人神态各异的走向出站口,其中几个人随着胡斌在站外的一个小吃摊坐了下来。

“租两辆车,东西必须立刻取走。”胡斌不动声色的说“按照分组,安顿下来,三天后各组组长到约定的地方汇合。”

同桌的几个人都没有吭声,不是逆反,而是因为这里随时都会有特务。不光日本人的,还有二十九军的,租界的,甚至自己人的。

胡斌吃的很慢,这次的用时足够他平时吃三顿饭的用时。没办法,他要确保所有队员都安全离开。是的,甄怀仁很大方,胡斌临来之前,向丁树中推荐他兼任刚刚获准组建的特警三队队长。经费,装备,人员全都是最好的。这让胡斌又放心一些,甄怀仁对于有些事很刻薄,总是会像山西老细一样斤斤计较。他自问不值这些。

按理说他有那么一大笔钱就算要取信甄怀仁,辞职安安生生的在首都过日子就行,根本没必要如此。奈何他是武人,拥有一颗躁动的心。他要功成名就,而不是岌岌无名。

待吃完后,胡斌提着行李出了饭馆,身旁不远处跟着同组的三人。这是规矩,从走下列车这一刻开始,干什么都必须至少两人。这也是鲜血换来的经验。

一个多小时后,四人来到了天津城一处小院。这是河北组提前安排的,地方很不错,交通便利,视野开阔,有天津少有的高院墙,方便在院子里活动。

胡斌收拾好以后,立刻派出两人去电报局通知家里安全抵达。甄怀仁的手笔很大,除了他们携带的,后期还会陆续有更多的军火。胡斌不知道甄怀仁从哪弄来的,毕竟据他所知,宪兵司令部也缺,要不然宪兵团就不是现在的规模了。可是这不是他该过问的。

拿出甄怀仁提供的河北地图,胡斌继续研究该在哪设置武器点。

“咱们斜对面下午刚刚住进来四个人。”老人一边说一边为众人盛饭“都是青壮练家子。”

“这不奇怪。”一旁的青年接过饭递给了身旁的一位漂亮的女士“天津武行很出名,北方武人要想混出头,就必须要来天津。”

“大家还是注意一下。”女士接过饭“最近二十九军剿匪力度很大,听说冀东那边也有伪军出现了带枪逃逸。”

青年并没有因为女士和他唱反调而不满“确实要小心。”扭头对对面的中年人说“国光同志,我已经联络上之前的一些同学了。不过因为甄……钱串子当时在学校并不突出,所以并没有什么发现。”

中年人接过饭“不要着急。我们的工作要做细,正伦同志,你和韩梅同志是最了解他的。不要放过蛛丝马迹。”

易正伦身旁的韩梅听到这话,有些无语,可是又不得不认同。毕竟易正伦再了解甄怀仁,也想不到一个人的变化是那么剧烈的。正如她想不到胡东升能够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坚持,却过不了感情这道关。

虽然自己在西北的时候已经主动说明了所有情况,甚至和甄怀仁的波折也做了说明,可是大家信不信就两说了。

要不然为什么专门派自己担任这次任务的副手。她知道大家都在期待,期待一件事,期待甄怀仁是自己的同志。可是只有韩梅知道,甄怀仁绝不会是自己的同志。最起码到目前为止不是。当然,她的内心深处也在期待,期待证明自己被那个混蛋骗了。

“国光同志这么一说,还真有一件事。”易正伦想了想“我这阵联络同学,发现有很多警高师兄都被以各种理由调去了首都。”

众人好奇等待下文。

“他们我知道,要说在北边有门路我信。可是现在不是北洋政府时期,其中好几个人家里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庄稼汉。”易正伦解释“我认为和钱串子有关系。”

“和你当初的情况类似。”韩梅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你的意思是钱串子在扩充实力?”中年人想了想“有这种可能。”作为组长,他知道的更多一些。甄怀仁在河北正在与组织展开合作。这些人难保不是未来的行动成员“正伦同志,你把名单整理一份。”现在没有用,并不代表以后没有用。

“好的。”易正伦赶紧点头。

“钱家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中年人扭头问身旁的中年妇人。

“老太太很健谈。可是因为钱串子逃婚,所以对他中学毕业后的情况知之甚少。”中年女人无奈。

“这么一说。”易正伦突然有了想法,将大家注意力吸引过来“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的女朋友里有人影响了他,或者吸收了他?”

众人一愣,对于易正伦的这个想法纷纷评估。

“这是个可能。”中年人斟酌之后“正伦同志,你和他是同学,知道他有几个女朋友吗?”

韩梅差点没忍住。

众人疑惑的看去,毕竟大美人韩梅平时很少笑的。

“一百零一个。”易正伦却笑了起来。

众人愕然。

韩梅脸一红,她就是传说中的一零二。这个混蛋。

甄怀仁打个喷嚏,看着霍正君揉揉鼻子。

霍正君没好气的说“着凉了吧?昨晚上让你胡闹。”

甄怀仁笑着接过大衣“晚上别等我了,想吃什么就告诉郑科长。”突击队都是一些该死没死的杂碎,到这之后,已经不止一次发生了恶劣事件了。对此甄怀仁的处理结果就是明正典刑。虽然他不怕,可是放在霍正君身上就不一样了,因此就把训练所最近的风云人物郑瑾娜调了过来当保镖。

霍正君点点头“你也少喝点。”

甄怀仁应了一声,走出小院。

韩庆堂已经等着了,这次不用说,主动为甄怀仁拉开车门。

“今天几个?”甄怀仁坐上车。

“四个。”韩庆堂回了一句,关上门,快速的坐到了驾驶位“三个想跑的,一个勾搭训练所家属的。”韩庆堂说的很含蓄。

“三个想跑的老规矩。”甄怀仁点上烟“那个想勾搭家属的,让那家男人动手。”

韩庆堂不明所以,却立刻答应。

车子开了十来分钟,到了一处荒滩停下,早就有近百人列队迎接。

甄怀仁走下来,看了看这些人。一个个的总算还保持了军人状态。

一名没有佩戴任何军衔的中年人小跑着过来敬礼“报告长官,税警突击队应到九十二人实到九十二人。正在执行任务,请指示。”

“开始。”甄怀仁回了一个军礼。

甄怀仁看过此人的档案,黄埔四期的,长得英俊,牛气哄哄,从来不缺女人。老婆气不过,跑过去捉奸,结果他觉得没面子,直接开枪把人家杀了。对方娘家也是有头有脸的,闹到了上边。师长王耀武来了个‘公平公正’把他送到了首都来受审。法院当然也‘公平公正’判他入狱三年,杀一个人只要三年。黄埔系好大的本事。按理说这不是死刑犯,轮不到他加入,可是当初调运犯人时,押运官大意,也把他送来了。这里可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作为补偿他就做了当初的一百零八如今的九十二好汉的队长。

韩庆堂走到那人跟前“张宗麟,把那个流氓留下。”

“是。”中年人回了一声,立刻开始安排。韩庆堂则去派人找税警训练所的受害者家属了。

片刻后,三个五花大绑的被带了出来固定到早就准备好的木桩上。

甄怀仁记起年初丁树中的举动,轻蔑的笑了笑。当兵的还怕血气,假不假,难怪我们家丽华看不上你。

“全体都有,三列准备。”中年人喊了一嗓子。

短暂的调整后,伴随着口令第一排的突击队员端起上刺刀的步枪,按照口令走了过去。

执行特殊任务,刺刀不见血怎么行。可是又不能滥杀无辜,于是犯错的突击队员就成了最好的靶子。

“刺”中年人发出口令,伴随着惨叫“收,第二排。”

子弹对于突击队来说十分宝贵,毕竟不好报账,所以能省则省。

待第三十排执行命令之时,几个穿着税警总团制服的军官赶了过来“甄科长你好。”

“张校长好。”甄怀仁和对方互相敬礼。

张道宏虽然是校长,可是看得出这学校也不受重视,才佩戴中校军衔,所以此刻佩戴上校军衔的甄怀仁完全有资格慢半拍“我们占用学校场地,还发生了这种事,实在抱歉。”

“这也不是甄科长的错。”对方反而替甄怀仁开脱。

“这样。”甄怀仁解释“我们是纪律严明的,因此请受害者家属亲自处决那个败类。”说着一挥手。

韩庆堂立刻命令人将剩下的人犯拉了出来绑好。

甄怀仁皱皱眉头,不满的看向突击队的那个中年人“任务执行完了?”

中年人赶紧说“正在执行。”接着发出指令。

张校长看了眼那三个被扎成马蜂窝的军囚,原本想推卸的话也不敢说了。扭头对身后的一名上尉说“宋科长,执行吧。”

那名上尉脸色苍白,却还是回了一声,哆哆嗦嗦的接过了韩庆堂递过来的手枪。看领章他并不是战斗人员,也许从没有摸过枪。不过总算还知道打开保险。

待最后一组刺完之后,宋上尉走到行刑位举枪,瞄准,射击。死囚一声惨叫,所有流程都没有问题,只是打歪了,子弹不知道飞哪了。

“离近点吧。”甄怀仁看了眼张校长,算是给对方面子。

韩庆堂将宋上尉指引到了规定的一半距离。

宋科长调整呼吸之后,再次在口令过后瞄准,开枪。死囚又是一声惊叫,可是枪没有响,卡壳了。

韩庆堂走过去,小心的接过宋上尉手里的枪,迅速的将卡壳子弹退了下来,再次上膛还给宋上尉。

甄怀仁看了眼湿了半边裤子的死囚,感觉下回也许真的该拿个手套之类的遮掩。这尿骚味太难闻了。

一声枪响之后,死囚又是一声惨叫,这次虽然打中了,却并不致命,甚至因为贯穿伤,造成的失血,死囚都不一定能感到多疼。

张校长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这宋上尉实在是太给学校丢人了。

“没关系。”甄怀仁阻止了张校长。

张校长作为张远南这条线的人自然也已经得到了暗示,不再吭声。

“姓宋的。”正在这时死囚嘴嘴里的破布掉了出来“你他妈的打准点。老子骑了你老婆那么多次,你下边开不了枪,上边的也废了?”

韩庆堂正想让人去堵死囚的嘴,枪声却响了,并且一连数枪,现场终于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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