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播音结束,下次播音中午十二点。”广播里的声音消失。甄怀仁等了五分钟,立刻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拿出钥匙打开了播音室的门,可是陈韫阖竟然还没有走“辛苦了。”
陈韫阖没有吭声,甄怀仁赶紧走了进来,等着对方离开。他有一堆的疑问需要通过广播寻找答案。为此他忘了前天晚上打牌的约定,昨天更没有去送庞文浩夫妇北上,只是旁孙千送了一笔路费和家信委托庞文浩代为转交父母。
陈韫阖却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拿出笔记本开始写了起来。甄怀仁看看表“你该吃饭去了。”
“我不饿。”陈韫阖冷冰冰的回了一句。
甄怀仁抓耳挠腮“身体是本钱,饿坏了就什么都做不了的了。”
陈韫阖一听,就恼了“我自己的身体,不用你关心。”
“听话。”甄怀仁耐着性子“否则冯……”话没说完一根笔就飞了过来。甄怀仁赶紧侧头躲过,不等他发火,又是一叠报纸砸了过来。
“你混蛋,伪君子,你欺负我。”陈韫阖终于忍不住爆发,歇斯底里的将所有拿得到东西砸向甄怀仁。直到桌上只剩下播音设备,才走到甄怀仁面前,将他的胳膊拿起来咬了下去。
甄怀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贱,反正陈韫阖咬他,他没有甩开。直到陈韫阖满嘴血的松开,才问“可以走……”
陈韫阖立刻又拿起甄怀仁的胳膊咬了下去。
走廊里传来高跟鞋声,显然陈湄泉或者林又新来了。播音室的门没有关,陈韫阖赶紧松开嘴,手里多了一块手帕“擦擦。”甄怀仁走了出去。
陈韫阖看看手里的手帕,把揣到兜里已经触摸到自己手帕的手拿了出来。
“早,科长。”出乎甄怀仁的预料,来的是林又新并不是以往的陈湄泉。
“早。”甄怀仁回了一声,往楼下走去。身后传来林又新的声音“陈科,早,吃饭了吗?媚泉昨晚回家了,特意嘱咐我给你来送饭。”
甄怀仁嘴角微扬,这个女人。
陈韫阖终究在傍晚播音结束后离开了霸占一天的播音室。白天没问题,要是晚上她还不走,唾沫会淹死她的。甄怀仁待在楼梯口通过窗户确认陈韫阖安全的进入家属区后,立刻蹿回了播音室反锁上门。
如此几天,终于,到了三青团临时会议召开的日子。虽然已经进入八月,可是南京依旧热情似火。为了保持会场尽可能的凉爽,甄怀仁让林汉文带着人将两边的窗户打开。再次确认无误后,终于放了心,开始对一会的会议进行模拟。
扩音器里传来了陈韫阖试音的声音,甄怀仁突然感觉到了烦躁。他不是傻子,陈韫阖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这让他很为难,他刚刚决定不去打扰冯力文和陈韫阖的生活,结果却这样。而他必须抛弃陈韫阖,自己会在战争爆发前将她们两口子弄去西南,以她们的学问,活得多好不一定,可是活下来应该不难。如果自己活着也会保护他们的;如果自己死了,陈韫阖没有失去任何,也许会难过几天,可是总好过永久的伤痛。
“秘书长。”林汉文走了过来“教育长已经到学校了。”
甄怀仁点点头“咱们去拜见一下吧。”
不出意外,甄怀仁等人见到谷正伦的时候,他正陪着钱大钧和一名佩戴中将军衔的瘦小男人在小会议室闲聊。待甄怀仁等人敬礼之后,谷正伦为他们介绍“这位是刘健群同志。”
甄怀仁一边再次敬礼,一边却在大脑里搜索这么个名字,他蹿起来的太快了,所以根本认识不了几个人。
“邓文仪同志因为工作很忙,就不参与三青团了,改为推荐刘健群同志担任参事。”不过很快谷正伦就揭开了谜底。甄怀仁立刻知道这位是谁了,邓文仪的前任,上个月刚刚调去北平工作。只是不明白为何这么快就回来了,为了三青团?
三青团经过调整后,如今形成包括书记,常务书记,政务书记,副书记,参事组成的书记处,和由秘书室执行日常功能的干事组两部分。参事虽然在书记处,可是却地位最低,没办法,邓文仪的资历确实连那个丁默邨都比不上。可这位刘建群不一样,是不是委屈了?
“我看了会议议程。”钱大钧待繁文缛节过后开口询问“三青团难道要变成文化部,不但办报社,广播电台,还要组件歌舞团和拍电影。是不是有些贪多嚼不烂?”
“事实上。”甄怀仁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是我对‘宣传’的最新理解。我们一般认为所谓的宣传就是找些笔杆子写几篇文章发表在报纸上。可是如今之世界,已经不限于报纸宣传了,如今之宣传对象也不再限于文化人。中国有四万万同胞,绝大多数都是我一样的大老粗。笔杆子门写的文章很好,可是我们听不懂。我们三青团要做的就是将这些笔杆子们写的话变成普通人听得懂的话。这就是广播和歌舞团的作用,至于电影,我们歌舞团的人数有限,不可能短时间内跑遍各地,那么广播和电影就可以成为它很好的补充。”
“想法新颖。”刘健群简单的说了一句。
谷正伦笑着说“这个想法确实新颖。”
甄怀仁笑着说“这都是我们秘书室一起合计的。”
钱大钧想了想,点点头,说了一句大有深意的话“很对,只要‘团结’这些都不是问题。”显然他当着刘健群和他的面说这话大有深意。
林汉文没有吭声,说实话,这阵势他吃不准,这功劳他有点不想要。可是既然甄怀仁已经这么说了,他也只好默认了。
正说着,杨副教育长陪同陈立夫还有一个秃脑门瘦高个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三青团虽然是甄怀仁一手搞起来的,可是蒋光头却并不认为甄怀仁的威望足矣驾驭三青团。况且有谷正伦在这里,所以本次会议将增补陈立夫为政务副书记,同时增补调统局第三处处长丁默邨为副书记。甄怀仁从毛人凤那里得知,这位同样了不得,早年是cp的干部,后来加入国民党,成为了陈立夫的得力干将。
众人起身相迎,甄怀仁没有想要显示自己如何,全程心甘情愿的做背景板。
“全票通过。”会议开始后,第一件事自然是设立三青团文艺队,开设三青团电台,报社,电影工作室。甄怀仁才不会给陈立夫等人机会,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在陈立夫,丁默邨等人进来之前做好一切工作。甄怀仁接过陈韫阖递过来的统计结果,大声宣布后开始议程第二件“下边就本团团旗,团徽方案进行投票。本次应征的一共有十四套方案。请大家从这十四套方案中投票选出三青团未来的团旗,团徽。”
作为一个正规的社团组织,怎么能够没有正规的旗帜,所以昨天下午刚刚经受过广播洗礼的甄怀仁就命令包括陈韫阖在内的所有人设计团旗,团徽。自己也想设计一个图案,奈何没有天分,做不来。
林汉文和黄庭礼将草图分发给与会者,连陈立夫和丁默邨,都没有落下。
“第一套方案是由秘书室秘书陈韫阖同志设计的……”甄怀仁拿着原稿开始说明图案代表的意思“底色为蓝色,因为我们是国民党的后备军,中间一条红色的杠代表我们是青春富有激情的组织,中间的白色倒三角代表‘爱国,爱党,爱业’。因为爱国与爱党并行不悖,所以是倒三角。”
众人看了看,又看看没有吭声的陈韫阖,到底是文化人,这简单的几个图案竟然还有这么多说道。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陈韫阖的方案获得了通过,毕竟简单明了,寓意丰富。
陈湄泉低着头撇撇嘴,继续做着记录。哪怕她不高兴,却依旧认同陈韫阖的图案最好。可是认同是一回事,承认是另一回事。她也不知道如今她和甄怀仁算怎么回事,可是她就是不乐意看到甄怀仁和陈韫阖关系缓和。
“下边进入议程第三件,关于团校的设立。”甄怀仁开始介绍起了团校的基本情况等等,然后提出了团校领导层的议题。
“秘书室的备选名单有些狭窄了。团校建设事关我团未来,人选还是要扩大。”谷正伦开口了。意思大家都懂,要等着陈立夫进来后才分蛋糕。钱大钧,丁树中等人自然不会做恶人,没有反对。
“好的。”甄怀仁同样没想着和谷正伦划道“那么会后,我们秘书室将会广泛征询各位领导的意见,在下次临时会议上再表决。”他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了,团校这个鱼饵本来就是扔给陈立夫等人的,免得对方真的狗急跳墙。
随着甄怀仁按照议程表一条条的进行,终于来到了最后一项,增补三青团政务副书记,副书记。原本甄怀仁打算弃权,可是听了钱大钧的话,甄怀仁选择在副书记的投票上填上刘健群的名字。
在场拥有投票权的一共九个人,除了甄怀仁外,还有谷正伦,申听禅,钱大钧,丁树中,杨秉樾,祁效,朱迈昌,徐藩。如今梁干乔在广东,缺席会议。
因为甄怀仁投票,所以改为袁辟璋进行宣布。陈立夫不出意外的成功当选为三青团政务副书记。可是副书记的选举结果大出所有人预料,跳票了,内定的丁默邨落选,刘健群则以六比三当选为仅次于陈立夫的副书记。
甄怀仁面无表情的听着袁辟璋宣布结果,余光盯着丁默邨,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哪怕是陈立夫好像也不甚在意,心中好奇。两个人是认怂了,还是这个刘健群的出任他们早有预料?
“接下来,进行参事的选举。”袁辟璋有些紧张了。这跳票可是在他手上发生的,虽说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谁知道那些假洋鬼子怎么想。
甄怀仁因为实在找不到合适的陪绑者,干脆当初定的时候,就把自己的名字写上了。如今就变成了自己和丁默邨在竞选参事。他按照规定没有投票,只是静静的等待选举结果。
“现在宣布结果。”袁辟璋的呼吸有些紧张,从陈韫阖手里接过来投票结果,心里一突“丁默邨同志与甄怀仁同志四比四平局。”
甄怀仁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谁在害他?第一时间看向丁树中。这厮也在看着自己。两个人互相对视了半天,才错开眼。互相暗骂对方个王八蛋。丁树中郁闷啊,他根本没有选甄怀仁,可是看甄怀仁的表情,认定了自己选了他。天地良心,他就是选条狗也不会选甄怀仁。
“按照议事规则,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陈立夫终于开口了,刘健群冒了出来,他已经对副书记的位置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如今甄怀仁一个小角色竟然也来打他的脸就让他不高兴了。
“提请书记同志仲裁。”袁辟璋直接回答。
“那好。”陈立夫站了起来“纪常同志,我们走吧。”身为政务副书记的他有资格这样“由书记同志来进行决断。”
甄怀仁感受到目光,余光看了眼不远处,拿起茶杯喝了口水,却重重的放到了桌上,显得很突兀,声音很刺耳。立刻尴尬的说“抱歉,我口渴了。”
陈韫阖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不多时,谷正伦和陈立夫走了进来,陈立夫面无表情的坐下。
谷正伦则开口“蒋志清同志……”
甄怀仁立刻站了起来,立正。袁辟璋等人见此,也跟着立正站好。丁树中不得不跟着众人一同起立,立正。
“蒋志清同志认为,甄怀仁同志的工作还是不错的,同时提议临时会议就丁默邨同志加入干事组进行表决。”谷正伦说完,示意袁辟璋继续。
众人看向甄怀仁,不要小看这书记处最不起眼的参事一职,再小,它也是设立在书记处的职务。这也就意味着甄怀仁已经有了和他们平等对话的资格。甄怀仁却想的更多,之前邓文仪内定的就是参事。
所谓的干事,更像是蒋志清同志打发落水狗的残渣。按照刚刚通过的团章,干事的产生根本不需要拿到书记处讨论表决,而是由秘书室主持,由与会的干事组成员表决就行。不过没有人会对蒋志清的决定提出质疑。
结果自然没有出现意外,丁默邨全票通过,正式成为了干事组的新成员。可是甄怀仁如今不过一名中校,真实军衔不过是个中尉,而丁默邨早就是少将了。
就这样,三青团第一次临时会议在众人互相猜忌中胜利闭幕。
甄怀仁应付走一干人之后,就回到了办公楼,走廊里静悄悄的,昨天宪校算是正式放假,当然身为军人的他们不可能如同学生一样撒丫子,可是时间就灵活多了。播音室开着门,甄怀仁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昨天晚上,广播又消失了。他不知道广播为什么时断时续,更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下一次还会是什么时候,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用再在这里守着了。现在回来他就是来拿东西的。家里的两个妖精已经打了很多次电话催了。
东西其实不多,甄怀仁很快收拾完,拿着提包走了出来。播音室的门已经关上了,可是自己隔壁的门开着,甄怀仁看了眼正弯腰洗脸的背影,笑着走进来摸了一把,对方大叫一声赶紧躲开。
甄怀仁有些尴尬的说“就你一个?”对方不是陈湄泉而是身材,身高都迥异于她的林又新,他本来应该发现的,可是想当然的认为那就是陈湄泉。
林又新满脸水渍,甚至湿了大半胸口,刚刚的事让她惊魂未定,胸口高低起伏“她们马上回来了。”
这明明是威胁的话,可是甄怀仁却只是笑笑“难怪你的军装从来不改。”女兵是爱漂亮的,哪怕陈韫阖都私下将肥大的军装改了,可是林又新从不改,穿着永远是肥大的制服,不管是在警高还是宪校。
林又新赶紧双手捂住胸口,转过身背对甄怀仁。本来以为甄怀仁会适可而止,可是她错了,甄怀仁走过来从后边抱住了林又新“下班后跟我一起出去吃饭。”
林又新想都不想就说“你放过我吧。”可是却任凭甄怀仁的手在她的衣服里肆虐。
“我记得你说你想把你男人调进宪校。”甄怀仁凑到林又新耳朵边“下班后,在学校对过的车站等我。”说着甄怀仁抽出手又抓了一把走了出去。却不是下楼,而是返回办公室。
这戏码他也没有试过,不过这让他感觉到了刺激,让他感觉到了满足,满足他心中的恶。面对未来几年生死未知的恐惧,甄怀仁心中的恶与善在不停的交错。一方面是他对卢秋漪,对陈韫阖的善;另一方面是他对陈湄泉,林又新的恶。至于樊瑛,向影心则完全是他的自私,只为了传宗接代给甄家老两口留后。
甄怀仁正一边抽烟一边打发时间,突然感觉楼上的动静不对。仔细一听,竟然是摇床声,心中不由奇怪。他的楼上是教务处二组组长赵幼林的办公室,可是宪校家属一般不会来办公楼的。他记得赵幼林的妻子是全职太太的,这就有意思了。宪校的女军人除了政训处三科外,唯有校医务科的几个文职军医,而医务科正在楼上。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除非有利益,只是本来他就正上火老这么听着更难受了。只好来到窗边向外张望,分散注意力。这时楼下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女人提着篮子,穿着老式旗袍,身材微微走形,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看情形是要进办公楼。甄怀仁松松领口,暗骂自己混蛋,重新点上烟回到办公桌拿出报纸看了起来。
正看着,楼上传来桌椅挪动的声音,甄怀仁不由腹诽这个赵幼林是不是要拆房子,可是很快就是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打砸声。甄怀仁一琢磨,想到了那个女人。立刻蹿到门口,打开门,果然楼道里传来的打骂声。探身想要听,却看到了同样探身的陈湄泉。看到甄怀仁立刻缩了回去,甄怀仁没有过去,毕竟今天她不是主菜。
听了一会,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军人跌跌撞撞的出现在楼梯口,不等她下楼,刚刚的妇人已经追了下来,将女军人按在地上又撕扯起来。这时隔壁传来脚步声,陈湄泉,林又新簇拥着陈韫阖走出办公室。并没有理会甄怀仁,而是迎着那两人走了过去。甄怀仁看看三人,这军装还是改了好看。
好说歹说,陈韫阖和林又新扶着那个半裸的女军人走了过来。那女人皮肤倒是不错,只是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甄怀仁后悔露头,这时候再躲开就更难看了,只好不吭声,同时埋怨陈韫阖多事,劝劝就算了,何必又把人带过来。
眼看就要进办公室,异变陡升,那妇人摆脱了陈湄泉,追了过来。女军人吓得赶紧冲进林又新的办公室反手就要关门,根本不管想要出去阻止妇人的陈韫阖还站在门口。
甄怀仁一脚将就要夹住陈韫阖的房门踢开,护住陈韫阖,对妇人吼了一嗓子“够了。”
妇人看了眼被踢烂的门,还有倒在地上的女人,愤愤不平的又威胁几句后走了。
甄怀仁这才不动声色的松开怀里的陈韫阖,对跟过来的陈湄泉还有旁边惊魂未定的林又新说“你们处理吧。”转身进了办公室,拿起电话打给总务科报修办公室的门。
临近下班,甄怀仁提前几分钟拿着包,锁好门离开了办公室,隔壁的门已经修好。甄怀仁取了车,又加满油后离开了学校,远远的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车站的林又新,车子很快在车站停下。
林又新心慌的拉开门坐了进来“放过我吧。”关上了车门。
甄怀仁启动汽车,根本不搭理这个内心矛盾的女人。
“味道不错。”甄怀仁放下筷子,这才有心情打量周围环境。这里虽然是他的财产,可是他也是第一次来,这座院子就是盛老板输给自己的其中之一。傍晚进来后,甄怀仁就直奔主题了,根本没心思注意这些。
被甄怀仁折腾了半夜,又不得不给他做晚饭的林又新没有吭声,开始收拾桌子。可是却被甄怀仁抱着放在腿上“明天请假,我带你出去玩。”
“你骗我。”林又新委屈的说“你说好的就一次。”
甄怀仁笑着说“是你说的,我可没我答应你。”他已经对林又新很高估了,可是事实证明,自己还是低估了林又新,他哪里会想到隐藏在肥大军装下的是怎样的美好。
林又新不吭声了。
“这处院子距离学校不远,是我朋友的,你住着吧。”甄怀仁觉得总要给点好处“周围都是文化人。”可是也许太容易得到了,甄怀仁甚至吝啬到给的还不如樊瑛的一个零头。
“我怎么解释?”林又新无奈的问。
“这我可不知道了。”甄怀仁笑着抱起林又新“有这时间我们继续讨论一下长短粗细不更好。”
又带着林又新玩了一天,甄怀仁将他知道的、听到的各种恶趣味尽情释放一遍后,一大早把更加温润林妹妹送到宪校附近后才回司令部上班。
一个礼拜没有来司令部,甄怀仁也没有任何不适应,同样的,第四课也没有因为他的缺席就不转了。自嘲的坐下后甄怀仁开始听孙千将处里和科里这一周多的事详细说明,电话里并不是多么保险,尤其他们本身就是做情报的,对于电话并不信任。
“常股长不是一直盯着利民药局吗?为什么不跟了?”甄怀仁待孙千汇报完之后开口。
“常股长的解释是那些都是朝鲜人,并不是地下党。”孙千显然也有准备“要不要请常股长过来?”
“算了。”甄怀仁摆摆手“一群高丽棒子只要不搞事情就行了。”甄怀仁在天津见过太多朝鲜人了。很极端,反抗日本人的那是恨不得拿日本人的肉下酒,顺从日本人的那是恨不得把老婆送给日本人度种。
孙千看甄怀仁不再说什么,这才说“课长,我出去了。”
甄怀仁点点头,开始继续处理挤压的公文。虽然他不插手,可是很多事情必须他来签字负责。也不知道高彬和莫哲豪多会能够回来,帮帮自己。
正想着,孙千敲门走了进来“课长,您的电报。”
甄怀仁接过来点点头,待孙千退了出去,他直接将电报摔在地上。有些人就是不禁念叨,他刚刚想到这两头蒜,这俩家伙就来了电报,不回来了。原因很简单,他们已经接了委任状,担任广东区宪兵司令部副官长和警务科科长。看着电报上满满一篇字,不由腹诽这两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如今是真的有钱了。
“我?特警队队长?”易正伦摆摆手“不行的,不行的。做不来的。”
“老子说你行你就行,怎么做不来?”甄怀仁没好气的说“我不是赶鸭子上架当了这个课长?”高彬和莫哲豪电报上说的理由很正当,第一,这个位置他们觉得比回来有搞头;第二,这个位置对三青团在广东的发展有帮助。甄怀仁能怎么样,只好先想办法把特警二队拿过来。因此喊来了易正伦,却不想这位花间老手一到正事上怂了。
“课长,这不一样啊。”易正伦赶紧说“你是一刀一枪打出来的,别人就算不服气也只能憋着。我呢。我在一组混的一般,也是因为大家知道我是您同学给你面子,要不然我算什么。要是一下子调到特警队还当队长,非得捅娄子不可。咱这一个个的都盯着您呢,我捅娄子不就连累您了。”
甄怀仁无可奈何“你就不能发挥你的特长,你不是对女人挺有一手的,东边不亮西边亮,你带着特警队在这方面下下功夫,做出成绩来大家不就都服气了。”甄怀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是真的需要这哥们来帮自己压场子的。
“……”易正伦有些无语“小老弟,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就给您搬梯扶凳已经心满意足,不求大富大贵,小富即安的。”
“滚滚滚。”甄怀仁恼了,指着易正伦大骂“你小子信不信我下个月到嫂子那里揭你老底?”
易正伦无赖的笑笑“你要喜欢,给你都行。反正你不是追求过……”话没说完就跑了出去。无奈的朝着孙千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脸色却变了。
下了班之后,易正伦换好衣服,绕过几条街,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来到了第四区的一家棋社,要了个包间走进去。
不多时一名中年人走了进来,待房门关闭,才低声问“怎么了?”
“今天目标突然提出让我接特警队。”易正伦平静的回答“我拒绝了。”
中年人坐到了易正伦对面“突然提出?”
“是的。”易正伦没有丝毫的隐瞒“据我所知,特警队他原本有意让在广东立了大功的高彬或者莫哲豪,他的两个特训班同学接任。”
“你怀疑什么?”中年人并没有态度。
“我怀疑是高彬和莫哲豪那里出了问题,他让我过去给他看场子。”易正伦无奈“那样的话,我会成为众矢之的,一举一动都将会暴露在有心人眼中。”
“你的想法很对。”中年人沉默了一会“一旦那个样子,与我们的初衷就背道而驰了,不能因小失大。”
易正伦点点头“我就是这样想的。”说着苦笑“目标很恼火,觉得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关键他还舍不得扔下我这块烂泥。”
“对三青团你了解多少?”中年人笑了笑,却岔开话题。
“三青团就是个怪胎,明面上的领导层全都不负责具体事务,真正管事的是它的秘书室。主要负责人是目标等四人,其中那个叫陈韫阖的女人,背景很神秘,我查过她的档案,全是列密的,最起码我现在没有资格查阅。不过都说是目标的情人,可是我看又不像。女人的丈夫冯力文原是宪校教官,我没见过,甄怀仁对此人推崇备至。几个月前此人调去了军委会,目前去向不明。”易正伦尽可能的客观回答。
中年人听到冯力文的名字,眼皮动了动。
“三青团前身警务研究会,是目标奉丁的命令组建的,不过后期,目标反客为主,用丁树中隐瞒在北平时期曾经被日本人俘获过的事,作为要挟,如今丁已经成了目标的傀儡。开始目标对三青团的定位十分的随意,只是如今随着各方面都对三青团给予了重视,他也开始变了。我得到消息,昨天三青团临时会上,通过了一系列的决议,目标如今也已经真正进入到了三青团的领导层。虽然三青团一直是由他建立的。”易正伦接着开始将三青团的大概规划说了出来,这些都是他私底下从方靳鑫那里打听来的。
“看来目标很有想法,要和我们争取年轻人。”中年人末了给了一句评价。
“目标……”易正伦有些迟疑。
“说嘛。”中年人递给易正伦一颗烟“哪怕不成熟也没有关系,你是最接近目标的人,比我们都有发言权。你的任何一个感受,都对这次的行动的成败有重要的影响。”
“目标似乎很着急……对,用‘焦虑’两个字更贴切。”易正伦终于说了自己的判断“我了解他,我们从天津警察训练班就在一起,他不是这样的性格。他是那种只要能让他舒舒服服的活着,他就可以静悄悄的。他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性格。可是如今,他不但主动得罪了cc,还得罪了媚日派,我实在不知道他这是为什么?还有他对课里的事情并不在意,可是却一再要求两个股必须尽可能的不放过任何关于咱们的线索,甚至为此将原本只是负责抓人的两个组都散了出去找线索。我知道,他没有那么强的功利心。再有,特警二队这件事也很奇怪。我知道,他对权利实在没有太多的欲望。”
“事出反常必有妖。”中年人听得很仔细“一个只求苟安,不喜惹是生非,没有多少功利心,对权利没有多大欲望的人,为什么短时间内全变了?他在急什么?”
“你小子说话不算话,我能不急?”盛老板不高兴的看着甄怀仁“你这是下班了?”
“对啊。”甄怀仁都没想到,竟然在大马路上遇到了盛老板。对方还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拦住了他的车,他都差点掏枪。
“赶紧的,跟着我的……”盛老板突然不说了,而是来到了后门拉开车门“我指路,今晚上玩个痛快。”
甄怀仁看着打开后车窗对他的司机大喊的盛老板有些无语“盛老板,我这一阵比较忙,好几天没回家了。我跑我女人守不住。”这不是假话,樊瑛还靠点谱,至于向影心,他真没有信心。好在这娘们以后是别人的老婆,不是自己的。齐五哥,对不住了。
“没事,告诉我地方,我让人接去我家,正好我太太也缺牌搭子。”
“算了。”甄怀仁启动汽车,那个女人太漂亮了,漂亮到甄怀仁认为樊瑛和向影心都不会乐意参与其中。
车子这次却不是去地下赌场,而是颐和路的49号,盛老板朋友的别院。
“这是我朋友的宅子,一会不要多问,他这人傲,可是赌品不错。”盛老板笑着走下车。
甄怀仁看了看周围环境,这么漂亮的房子,这么好的地段只是别院。车库里已经停了不少车,其中有两辆车最是特别,尾号都很怪,是一连3个7。
已经有人迎了过来,盛老板和那人看来很熟,说了几句后,示意甄怀仁跟上。甄怀仁跟着盛老板走进别墅,就看到几个年轻人正在一边听靡靡之音一边低声交谈。因为用的是上海话,甄怀仁听了个寂寞。
“孔常务。”盛老板笑着和独自坐在一张大沙发上的一个青年打招呼“您说巧不巧,我今天来的路上,就遇到了上次说的那个运气好的不得了的年轻人。”说着示意甄怀仁走上前“这不被我拉来请孔常务品评一下。”
甄怀仁心里暗骂,自己又不是参加上海滩的花榜比赛,还品评,没有吭声。
“是不是真的?”旁边有个青年看甄怀仁呆头呆脑的嘲讽一句“不会是个老千吧?”
甄怀仁还是不吭声。
“看来脾气不小。”孔常务说了一句让盛老板似曾相识的话“我玩的可不小。”
“小了我也不来了。”甄怀仁笑着说出了进入这里的第一句话。
“说说来头?”孔常务没有被甄怀仁的激将法惹怒。
“我在警高做事。”甄怀仁觉得这个回答还是合适的。
“臭脚巡啊。”刚刚嘲讽甄怀仁的青年一副羞与为伍的模样说“太味了,老盛,你怎么把这种人拉来了。”
“那么诸位玩好。”甄怀仁不用盛老板为难就要走。
“既然来了,就玩玩吧。”孔常务玩味的说“我听说你们都有绝活,可别让我逮到。”
刚刚还咋呼的青年立刻不吭声了,没有提出任何的质疑,显然这位孔常务的地位足够大。
甄怀仁看给自己使眼色的盛老板“我从来不做没品的事。”
盛老板这时候才开口“来来来,那咱们立马开始。”说着想到什么“老弟的本钱有嘛?”
甄怀仁刚想表示感谢,就听对方说“没有只管开口,利息不高,九出十三归……”立马没了心情。
众人来到了旁边的房间,这里地方很大,反正比原先甄怀仁上宪校时的课堂还要大,只是却只在中间摆了一张看不出什么材质的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副乳白色的麻将,麻将上边是两粒红色的骰子。
“没见过吧。”青年嘲讽的说“这桌子可是金丝楠木的,麻将是羊脂玉的,骰子是鸡血石的。”
甄怀仁暗骂一句,这几个家伙是真的不怕自己动了歪心是吧。不动声色的按照规矩先扔了骰子确定了东西南北后坐了下来。上首是那个孔常务,下首是盛老板,对面是那个聒噪的厌物。
“我们的规矩,按照山西打牌,有没有问题?”孔常务是个讲究人扔骰子之前问了一句。
“山西什么规矩?”甄怀仁有些不明白。
“没有风,只有筒,条,万,还有二十八个字花。听牌先喊一句。别的一样。”青年立刻回答“用不用拿本记下来?”
围观的众人笑了。
甄怀仁摇摇头“不用了,开始吧。”
甄怀仁不傻,所以这一次自然没有大杀四方,而是输几把,赢几把,总之维持在一个不输不赢的局面。反倒是盛老板今天水准时常,在不停地走臭棋。
“不过如此啊。”青年看甄怀仁又输了一把,嘲讽一句“老盛,这水平也就比你强一点啊。”
盛老板笑笑,没有回话。
甄怀仁自然更不会开口找不自在。
几人正打着,有人走了进来“慎言,三青团那边有消息了。”
甄怀仁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