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四天的到来,一个名字的出现,却是让全场为之一振,包括太子殿下和六部尚书,也都再度打起了精神。
三宝太监喊得清楚,河北道冀州信都人,前朝明经进士,本朝开国时期的博士,国子监监正,后来告老还乡在河北道建立了鹿山书院的老夫子,大乾仅存的五位大儒之一的盖文达伏阙求见,请上书言事。
且说,盖文达乃是河北冀州信都人,前朝末年时期的明经进士,师从大儒,日诵千言、熟读经传,大乾立国之后,成为了国子监的博士,后来的监正,可以说,名满天下、桃李天下。
今年大约八十余岁的高龄,乃是公认的大乾大儒之楷模,和弘文馆的颜师故、孔颖达名列大乾五位大儒之位,且此人乃是榜首。
萧奕在来到了金陵城,宣布要开东南问政大会后不久,就听闻此人从冀州那边过来了。
很难想象,八十多岁了,还能长途跋涉。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很多人也都知晓这位大儒在这时候,还要舟车劳顿,从冀州赶到金陵城的原因。
无外乎,儒学和新学之争。
等到中秋佳节到来之前的第二天,此人也终于是到达了金陵城,照例,先是拜见了监国太子,双方也算是君臣相宜,太子萧奕还专门让人好生地照顾老先生,而东南很多士子也借此机会,想要拜访这位大儒,多少有一点想要拉近关系的意思,但盖文达一直都是闭门谢客,似乎是养足了精神气,就等着东南问政大会的召开,俨然也是目标明确的。
萧奕最开始推行新学的时候,此人本就打算要来一个伏阙上书,但是那时候,萧奕也知道,这么生硬地推行新学,必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反抗,传承千年的儒家文化,早已经是深入人心,朝野上下都是儒家士子,就连张久陵也不想做这件事情,只想着,老了可以好生地养老,把自己这个三朝元老的名声保持下去。
但是耐不住萧奕的强硬手段,只能是站出来,当新学的代表,而随着萧奕提出来的新学的理念,以及随着各项实验的开展,很多东西得以验证,就算是飞天也都在进行着,张久陵也就真心想着推行新学。
因为他看得出来,新学肯定会为这个疆域辽阔的大乾,会为前古未有之明君太子殿下,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盛世的到来,本就会伴随着学文、文化的辅佐,乃是相辅相成。
要不是有着张久陵这位三朝元老,本身也是一位大儒,新学的推行必然是更加缓慢的。
而为了不让张久陵成为众矢之的,也知道新学的推广必然不能过于急躁,步子不能迈得太大。
所以萧奕就允许儒家一些大儒在邸报上发表自己的文赋,以此来宣扬自己的观点,就算是在邸报上宣扬儒学,他也是愿意,毕竟,堵不如疏,开民智嘛,每一封邸报,都会有读报员,久而久之,百姓们肯定能从上面听到一些道理,学到一些道理,不会像是以前一样。
这也是为何,盖文达这样的大儒,没有直接去京师,在长安城的皇宫前伏阙上书。
多少要给太子殿下一点儿面子嘛。
当然啦,他已经八十多岁,算是古来稀的年龄,能够混到这个年龄,自是知晓人心。
真要是去长安伏阙上书,那必然就是一个你死我活。
太子殿下如日中天,而他已经是一个两只脚都入土的人,怎么可能还会和太子殿下硬刚。
人情世故也是一个大学问。
此番,也不过是借助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来跟太子殿下展示他的‘刚大之气’。
可以说,是万众瞩目了。
实际上,随着盖文达这一声报名,非止是万众瞩目,整场全有些骚动之态,而太子萧奕也难得失笑,并面露期待。
他其实也很想看看,这个名传天下的大儒,也是如今儒家的代表人物,这一次在他面前,会有一个什么样的表现。
新学推行的并不理想,其中自然有着儒生们的抵抗,大儒们的反对,儒学的深入人心,若是这一次能够借助这一次的机会,让人对新学有一个认识,让新学和儒学有一个比较,谁更实用,自然也能一目了然。
更加实用的学问,才是真正的学问。
片刻后,果然见到一名戴着软幞头、穿着素净长衣,胡子花白的老者在一位中年儒生的搀扶下踏上了鹿台,走进了大殿,便觉得姿态从容,长身板直,继而引得无数‘以备咨询’齐齐抬头去看,想瞅一瞅这儒家榜首的大儒是何模样?
等到了大殿之上,来到了太子萧奕的面前,中年儒生便放开了盖文达。
而盖文达自然是要行礼的。
萧奕却先一步抬手,直接朝盖文达笑颜示意。
“无妨,来人,赐座,盖卿年事已高,不必多礼,且坐下畅言便可。”
“殿下,礼不可废也。”盖文达却坚持躬身行礼。
“白身盖文达,拜见太子殿下。”
到底是年龄大了,再怎么施礼,其实也不怎么标准,看起来,倒像是有一点儿失礼了。
这老腰自然是不好弯的那么标准了。
“多谢殿下赐座。”
众人看着盖文达这般行为,有些人自然是佩服,大儒就是大儒,能在太子殿下面前而不惧。
也有一些人,自然是纯属看热闹。
毕竟他们是商人,商人对于大儒什么的,从来只是稍加敬畏,倒是没有那么的尊崇。
也有一些,自然有一些担忧。
今天这一场,是儒学和新学之争,以太子殿下那等声望,他们对盖文达没多少信心。
六部尚书心下担忧,就怕一会儿辩经的时候,这位大儒急火攻心,直接交代在这大殿上,那就有一些得不偿失,影响也比较大了。
萧奕见此,也正色起来。
对方一来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想要先发制人,那就不必还要尊老了,一切阻挡他推行新学的人,都是敌人。
“盖卿此来,可有什么要教孤的吗?”